第七十八章：祈雨（下）

　　靈符上墨色的符紋流轉(zhuǎn)，不經(jīng)意間影響著太朔沐素，她像是陷入童年回憶。

　　“娘親曾說，祈雨也是祈求福澤。”

　　太朔沐素喃喃道：“雨落福澤至，祈雨是祈雨女的宿命。”

　　“以身殉舞，祈雨有靈，或許可求得雨落福澤部落，哥哥亦不用去供奉山神.....”

　　伸手摸著潔白如雪的靈符，太朔沐素美眸緩緩閉上，真心誠意的祈福道：

　　“若靈符有靈，還請眷顧我哥哥，庇佑整座太朔部落?！?p>　　話語落下，有香火溢出，纏在陸瓊身上。

　　“途經(jīng)云沼群山，能目睹太朔部落祈雨的人文風(fēng)情，也不虛此行....”

　　陸瓊意念掃過太朔部落，心中自語。

　　望著窗外出神一會，太朔沐素漸漸的平復(fù)情緒，起身回到閨房睡覺。

　　待到熟睡，祈雨傘的紋路若隱若現(xiàn)，溢出的細碎光芒飄蕩，融入太朔族人的血脈當(dāng)中。

　　陸瓊看了眼陷入沉眠的鹿妖殘魂，緩緩溢出清風(fēng)，吹拂整座山寨。

　　......

　　翌日，清晨。

　　太朔沐素醒來，精心打扮自己的妝容。

　　她美眸清澈如水，瓊鼻小巧，粉唇潤澤，身穿繡著淡藍色花紋的霓裳舞衣，掛著銀飾的長發(fā)灑落到腰間。

　　太朔部落的全部人都早早起來，他們將家里的鍋、碗、瓢、盆都擺在院中，空蕩蕩水缸置于門口。

　　每個人都抱著陶瓷罐子，像是等待著雨水降臨。

　　部落首領(lǐng)和祭司神情莊嚴(yán)，兩人帶著眾人站在祈雨臺前，數(shù)千人的眼睛都目視前方，等待著祈雨女的到來。

　　?！尽獓！尽?p>　　部落數(shù)十上百個蓄水池旁站著大量畫著圖騰的族人，他們匯聚到一起，口中唱著晦澀難懂的歌謠。

　　相互來回跳著莫名的舞蹈，隱約有些韻味，儀式感十足。

　　竹樓高層，太朔沐素剛抱著祈雨傘正要下樓，恰巧太朔衡迎面走來。

　　原本太朔衡是要陪著太朔沐素去往祈雨臺，可他剛走到自己妹妹面前，耳邊傳來悅耳聲音。

　　“哥，聽說距離部落千米遠的斷崖有晶藍色的蝴蝶，你能幫我捉一只回來嗎？”

　　太朔沐素美眸微轉(zhuǎn)，淺笑盈盈的說道。

　　沒有猶豫，太朔衡答應(yīng)的很爽快。

　　“捉蝴蝶而已，包在我身上?！?p>　　太朔衡正要離開，忽然看見屋里的桌上擺放著一張靈符，邁步走了進去。

　　“這張靈符品相不錯，待在旁邊就覺得神清氣爽，肯定是仙家靈符，得要時刻掛在身上保平安?！?p>　　太朔衡拿起靈符，轉(zhuǎn)身走到太朔沐素身邊，伸手遞過靈符。

　　“沒想到哥哥還有這么細心的一面呢....”

　　太朔沐素噗嗤輕笑，伸手拿過靈符掛在腰間。

　　“我走了?！?p>　　揮了揮手，太朔沐素目光在自己哥哥臉上停留一會，不舍的轉(zhuǎn)身下樓，朝著祈雨臺走去。

　　咚——咚——咚——咚——

　　路上的太朔族人恭敬讓路，部落女子行禮撒花，有身畫圖騰的武者敲打藤鼓，鼓聲在山寨間悠悠傳蕩。

　　目送著太朔沐素離去，太朔衡搖頭失笑道：“這丫頭，祈雨節(jié)還要我去捉蝴蝶?！?p>　　說話間，太朔衡眼角的余光掃過禮臺，原本放置祈雨傘的位置遺落著一根竹簽。

　　“供奉山神人選的竹簽....”

　　下意識的，太朔衡走上前拿起竹簽看了兩眼。

　　竹簽下半截的字跡映入眼簾，猶如晴天霹靂，使得太朔衡愣在原地。

　　“原來，妹妹也給抽中了.....”

　　太朔衡握緊拳頭，心中五味雜陳，望著太朔幕素離去的背影，他苦澀的目光逐漸變得決然。

　　轉(zhuǎn)身回到竹樓底層，太朔衡握著自己的兵器長矛，身影迅疾的奔出部落。

　　供奉山神者，數(shù)十年間全都杳無音訊。

　　他不想讓太朔沐素去供奉山神。

　　哪怕自己葬身山神腹中，粉身碎骨，只要有一線希望，都會盡全力爭取。

　　......

　　此時，部落首領(lǐng)和祭司帶著眾人行祈雨禮，他們目光都懷著期冀，恭迎祈雨女走上祈雨臺。

　　“祈雨，始！”

　　祭司的話語傳蕩，太朔沐素抱著祈雨傘走到祈雨臺。

　　她伸出白嫩細膩的手臂輕輕下擺，如同撥弄云層。

　　身子輕盈一躍，長發(fā)飄蕩，銀飾和耳墜輕晃，嬌美的少女如同高貴的鸞鳳攪動云雨。

　　撐開祈雨傘，曼妙的身影旋轉(zhuǎn)，舞姿優(yōu)雅，盡顯風(fēng)姿綽約。

　　空中向前飛躍，太朔沐素像是云沼群山的精靈，云步輕移，隱約像是牽動著山間的花草樹木。

　　然而長空晴朗，不見一絲云彩。

　　“以身殉舞，祈雨有靈....”

　　太朔沐素嬌美的面容恬靜，隨著舞姿躍起，她手中的祈雨傘紋路若隱若現(xiàn)。

　　傘柄溢出的淡藍色光芒縈繞在太朔沐素身邊。

　　血脈中的靈韻與祈雨舞同鳴，像是伴舞的音律，帶著生命力緩緩消散。

　　熒光縈繞的舞姿皎皎，蓮步輕移，細腰半折，低舞旋轉(zhuǎn)間水靈氣息匯聚。

　　祈雨臺上，太朔沐素如同生命正在消逝的蝴蝶，依舊在翩翩起舞，美得驚心動魄。

　　輕舞間，她的眼前像是浮現(xiàn)出過往，自己躺在娘親懷里撒嬌。

　　“祈雨，是祈雨女的宿命?！?p>　　“沐素長大了可是也會當(dāng)祈雨女，到時候也會像娘一樣祈求雨水降下。”

　　嘴角噙著笑容，太朔沐素不想辜負(fù)期望....

　　不想自己部落因甘露藤缺水而有族人白白丟掉性命....

　　更也不想自己哥哥葬身山神腹中....

　　身影籠罩著祈雨傘溢出的光芒，太朔沐素如同自然的寵兒，璀璨映照人心。

　　轉(zhuǎn)眼，有清風(fēng)緩緩拂過山寨，吹得古樹茂密的葉子輕輕搖晃，甘露藤上的花瓣隨風(fēng)搖擺。

　　起風(fēng)了.....

　　太朔族人的頭發(fā)和衣服在風(fēng)中飄晃，臉上都流露出驚喜，目光沉醉的看向太朔沐素。

　　“沒有靈氣蘊體，強行舞奏仙家祈雨舞，消耗的將是自己的生命....”

　　陸瓊幽幽嘆息，只見靈符溢出道道光芒，匯聚著大量的靈氣聚攏而來，滋養(yǎng)著太朔沐素，避免她消耗生命。

　　隨著不斷輕舞，太朔沐素體內(nèi)的靈韻逐漸變得濃郁，身上隱約溢出絲絲靈氣。

　　忽然，祈雨傘光芒流轉(zhuǎn)，白鹿殘魂緩緩蘇醒，目光淡漠的看向太朔沐素，口中傳來驚人吞噬，就要吞食魂魄。

　　“鎮(zhèn)！”

　　靈符爆發(fā)出的流光若絢爛落霞，清風(fēng)吹拂過妖魂，像是吹散了塵土。

　　自天地間浮現(xiàn)的白鹿虛影緩緩消散，就像是祈雨祥瑞，轉(zhuǎn)瞬即逝。

　　祈雨臺上，如江南流水溫婉嬌美的少女舞姿動人心魄，掛在腰間的靈符青色光芒閃耀。

　　這一刻，天地間像是靜止，祈雨舞輕盈映入眼簾，像是舞盡時間，心神沉醉。

　　轉(zhuǎn)眼，水靈氣息匯聚，空氣變得濕潤。

　　轟隆隆！

　　烏云擠滿了長空，陣陣?yán)坐Q響起。

　　嘩啦啦！

　　雨水滴落，淅淅瀝瀝的落在山寨，滴打者山石草木，花草昆蟲，浸濕泥土，沖刷竹樓，滋養(yǎng)著種在崖壁上的甘露藤。

　　“下雨了！下雨了！”

　　“贊美祈雨女，贊美云沼群山。”

　　傾盆大雨落下，沖灌著蓄水的池子，裝滿各家各屋的鍋碗瓢盆，大雨將一切能裝水的物品全都灌滿。

　　太朔族人沐浴在雨水當(dāng)中，他們渾身濕透，但神情興奮，在雨水伴舞，或向祈雨女行禮，或低身輕吻土地。

　　“下雨了.....”

　　太朔沐素全身浸濕，長發(fā)上水珠流淌，臉蛋露出笑顏，享受著雨水沐浴。

　　察覺到腰間靈符傳來暖流，她美眸緩緩閉上，心生情真意切的感激，溢出縷縷香火。

　　“靈符有靈....”

　　......

　　云沼群山一座高聳的山崖前，有著偏僻的山洞，依稀可以看見洞前有一狼一人的身影。

　　砰！

　　太朔衡的身影重重的砸到地面，發(fā)出悶響，嘴角流出鮮血。

　　在他面前有只目光暴戾，體型碩大的巨狼，齜牙咧嘴時，能露出猙獰的獠牙。

　　“你膽子很大，敢來我的山洞。”

　　巨狼口吐人言，獸眼沒有一絲殺意，緩緩走向太朔衡。

　　轟隆??！

　　恰在此時，天空忽然傳來雷鳴，狂風(fēng)呼嘯而過。

　　轉(zhuǎn)眼，傾盆大雨落下，雨滴不斷的拍打樹葉，發(fā)出嘩啦嘩啦的清脆雨聲。

　　“怎么可能！”

　　巨狼望著長空的暴雨，獸眼震驚，留在山寨的意念飄蕩，察覺到太朔沐素渾身溢出熒光。

　　“以身殉舞！”

　　巨狼山神目光焦急，它沒理會眼前的太朔衡，身影迅疾如同閃電，直奔太朔部落。

　　“咳咳！”

　　太朔衡輕咳兩下，他手持長矛支撐身體，掙扎著站起身子。

　　以身殉舞.....

　　抬頭望向部落，太朔衡眼中像是浮現(xiàn)出祈雨臺，有道曼妙的身影在上面輕舞，渾身熒光縈繞。

　　“下雨了....”

　　雨水嘩啦落下，太朔衡失魂落魄的靠著崖壁，他們家世代都有祈雨女，自然懂得以身殉舞的意思。

　　顯然，太朔沐素是犧牲自己跳出完整的祈雨舞，以祈求雨水降落。

　　淚水涌現(xiàn)，太朔衡眼眶模糊，心中的愧疚自責(zé)如潮水涌現(xiàn)。

　　都怪我沒用，都怪我太蠢。

　　既然知道妹妹也給抽中，就該猜到她可能以身殉舞祈雨，保全親人不去供奉山神.....

　　大雨傾盆，沖刷著太朔衡，他渾身濕透，如行尸走肉行走在山林中，雙目無神的回到山寨。

　　回想自己妹妹的音容相貌，淚水止不住涌現(xiàn)。

　　我真的太沒用了！

　　太朔衡鼻尖酸楚，伸手擦了擦眼睛。

　　忽然，他看見寨子門口站著一道像是等待親人的曼妙身影，下意識的狠狠揉了揉眼睛。

　　目光逐漸煥發(fā)出神采，太朔衡狂跑著去到寨子門口，看著淺笑盈盈的太朔沐素，鼻尖再次酸，淚水涌現(xiàn)。

　　“傻哥哥，不是讓你去捉蝴蝶么，怎么弄得渾身都是污泥，還哭鼻子了.....”

　　太朔沐素看見太朔衡回來，美眸一亮，她上前拍了拍自家哥哥身上的污泥，捂嘴輕笑道。

　　“蝴蝶太難捉了，不小心摔了一跤?！?p>　　太朔衡擦了擦眼角的淚光，繼續(xù)道：“不過我捉了毛毛蟲，可以等它破繭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