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看不到那一天了
瘦高個將官，直接就將自己的眉頭給皺成了一堆。
“那個老秦頭，人呢？”
“既然被分派到這里，管理檔案館，那又為何至今還不見蹤影？”
這次，卻再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回復(fù)他的問題了。
檔案館的小院子里，頓時就鴉雀無聲。
瘦高個將官，突然間好像也想起了什么，臉色變得特別難看。
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還趴在墻邊吐血的某個水兵。
然后，才對著其他幾個檔案館的看守，開口。
“你們幾個，誰知道老秦頭！”
“呸，呸，是秦老爺子現(xiàn)在的住所？”
“還不趕緊頭前帶路？”
“萬一真的耽誤了天使的事情，本將軍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門匆忙右拐。
越走，位置就越偏僻。
越走，周圍的空氣里，臭氣也就越來越濃烈！
最終，這一行人停留在一間公共旱廁的門前。
說起來，已經(jīng)習(xí)慣了餐風(fēng)飲露的高級神仙們，自然不會來這等五谷輪回之所。
可是，眾多的天兵天將們，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達(dá)到，可以長期辟谷的高深境界。
自然是需要定期進(jìn)食一些凡俗之物的。
既然需要進(jìn)口，那自然也就有了強(qiáng)烈的出口需求。
這類的公共旱廁，自然也就應(yīng)運而生。
但是，有意思的是，這個玩意，在凡間是塊寶，有著巨大的利潤。
甚至，還能引起凡人幫派之間的血腥沖突。
可一旦到了天庭，那就真的是連提，都不能提的禁忌了！
當(dāng)肥料？
你是準(zhǔn)備運到七仙女的小花園，還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園？
運出去？
要是不小心污了仙神們的眼睛，鼻子，你又有幾個腦袋夠賠的？
久而久之，也就只能等到，這些污穢之物積攢到一定數(shù)量，將其全部深埋，然后再重新起一個廁所！
可天庭之中，從來就沒有過蒼蠅，蛆蟲之類的臟東西。
所以，這類的污穢之物，整個腐敗的過程，也會特別特別的漫長。
再加上，低階修士們的腸胃功能，也遠(yuǎn)超那些凡夫俗子。
事物里面的營養(yǎng)物質(zhì)，基本上已經(jīng)全部被吸收完畢。
剩下的，幾乎都是純粹的雜質(zhì)。
臭味，自然也會更加的濃烈，久久無法散去。
任何一位，五官靈敏的修士，都會對這種地方，敬而遠(yuǎn)之！
即使，這里已經(jīng)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臭氣熏天，和一塵不染。
這兩個詞語，在所有人的記憶中，天生就應(yīng)該格格不入。
可面前的這位，軍裝整潔，每一顆扣子都嚴(yán)實合縫的老人，卻真的將這兩者，給結(jié)合到了一起。
瘦高個將官，捏著鼻子，看著依然躺在椅子上面，對自己這一群人的到來，完全熟視無睹的老秦頭，猶豫了半天。
最后，還是選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然后又?jǐn)D出滿臉的笑容，硬是湊了上去。
“秦老爺子，俺老董給您見禮了！”
“今天，有天使來，專程問您一些事情。”
“這可是天河水軍，全軍上下，眼前最最重要的事情！”
“秦老爺子，還請快快起身，隨我前去拜見天使！”
結(jié)果，毫無意外的，直接碰了個釘子。
秦老爺子，從頭到尾都只是安安靜靜的躺在那把躺椅上，連臉都懶得轉(zhuǎn)一下。
眼看著，那名瘦高個將官火氣上涌，又想發(fā)飆。
朱霆，直接就上前，按住了那名瘦高個將官的肩膀。
揮揮手，將一眾水兵，連帶那名瘦高個將官，都趕出去很遠(yuǎn)很遠(yuǎn)。
朱霆這才整了整衣領(lǐng)，上前一躬到底。
“秦老爺子，晚輩給您老請安了！”
“想不到一別多日，您老依然風(fēng)采依舊?！?p> 老秦頭，很是隨意的瞟了朱霆一眼。
輕輕的搖了搖頭。
“后生仔，你恐怕是認(rèn)錯人了！”
“老夫，在天河水軍里，呆了一輩子，從來都不認(rèn)識外面的生人?！?p> “而且，老夫也從來都沒有見過你！”
朱霆撓了撓頭，想了想。
也找了一把竹凳子，一屁股就坐到了老秦頭的身邊。
輕輕的，給老人家錘了錘腿。
“晚輩昔日，曾經(jīng)有幸從您老手中，領(lǐng)取過一面刻有上字的令牌。”
“只不過，當(dāng)時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晚輩因為要隱藏身份，所以用的不是如今的這一副容貌！”
老秦頭，這才扭過頭來，很是認(rèn)真的，看了朱霆一眼。
“哦，令牌上刻的是上字嗎？”
“那你小子的運氣，可當(dāng)真是不錯！”
“罷了罷了，老頭子都這把年紀(jì)了，還跟你們這些年輕后生，較什么勁?。 ?p> “你要是有什么想問的，那就趕緊問吧！”
“問完了就趕緊滾蛋，別耽誤老頭子在這曬太陽！”
朱霆手里捶腿的動作，不僅沒停，反而還漸漸加強(qiáng)了力道。
循序漸進(jìn)的，用自身法力為老人家梳理經(jīng)脈，調(diào)養(yǎng)身子骨。
“秦老爺子，您既然這么說，那晚輩，也就不繞彎子了。”
“不知，您在天河水軍呆了這么多年，可曾記得一種，身材高大，十分魁梧，兩腳似蹄，腦袋類似牛頭，還長著兩根牛角的異族尸體？”
“有時候，還會和一種，體型更加龐大的無角犀牛，一起出現(xiàn)！”
“這種牛頭異族，他們的尸體，每一次所出現(xiàn)的時間，是否有什么規(guī)律可言？”
“如果可以的話，還希望秦老爺子，可以不吝賜教！”
老秦頭，被朱霆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卻還一臉的不耐煩。
“這些東西，檔案室的冊子里，不是全都記得清清楚楚嗎？”
“你只要自己去翻一翻，不就……”
說著說著，秦老爺子突然就頓住了。
看了看朱霆，又看了看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一眾天河水兵。
突然，就明白了。
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哽咽起來！
“唉，老頭子在天河里，干了一輩子！”
“想不到，老了老了！”
“還會親眼看到，天河水軍，成了眼下的這副鬼樣子！”
“你想要的答案，老頭子可以告訴你！”
“不過，你需要先回答老夫一個問題！”
秦老頭，一把就拽住了朱霆的胳膊。
滿臉不甘的，盯著朱霆的眼睛。
“后生仔，你說天河水軍，還有救嗎？”
朱霆，低下頭，認(rèn)真的想了想！
聲音，漸漸低沉。
“天河水軍，應(yīng)該還是有救的?！?p> “但是，秦老爺子，您恐怕是很難看到那一天了！”
朱霆，抬頭看了看秦老爺子那張，滿是皺紋和老年斑的蒼老面孔。
猶豫了再猶豫，還是選擇繼續(xù)說了下去。
“只要等到，天河水軍之中，再也沒有人記得天蓬元帥這個名字?！?p> “再也沒有人，會去懷念昔日的那段光輝歲月?！?p> “到那時，就是天庭，下定決心，重整天河水軍的時候！”
“而在這之前，天河水軍會度過一段，非常非常漫長的冷藏期?！?p> “無論天河水軍這里，如何的不堪。如何的戰(zhàn)力低下?！?p> “如何的錯漏百出，問題不斷！”
“天庭，都決不會再看這里一眼！”
秦老爺子，抬頭，看了看天空。
兩行老淚，順著鬢角，滑落而下！
“是啊，你說得對！”
“老頭子，恐怕是真的看不到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