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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顏易存第一部悲歡離合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兩個不同世界的鄭陽

  小叔鄭有財?shù)脑?,鄭陽都聽進去了,字字句句都聽的清楚,都聽的明白。曾經(jīng)春芽和他們家,發(fā)生的樁樁件件事情他都知道。可令他感到無法面對的是這每件事情,自己和鄭有財?shù)目捶?,竟然是如此的不同。鄭陽感覺自己所有的三觀,都在鄭有財?shù)倪@一番話出口后,就在不斷的顛覆中。

  鄭陽的家境很好,衣食無憂自是不必說了。吃的玩兒的,也和普通的農(nóng)村家庭的小孩子,一點兒都不一樣。起碼和他的小叔鄭有財不一樣。更和他心念肚念的芽芽更是不一樣。

  是完完全全可以達(dá)到,一個城市的中產(chǎn)家庭的水平。豐富的物質(zhì),讓鄭陽覺得所有人的家庭,應(yīng)該都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程度,就是他們自身存在著問題。

  他不知道,也從來沒有想過,這是為什么。而要命的是他的家人,在潛移默化中,實實在在的言傳身教中,給他傳遞的那些價值觀、是非觀。他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事情的是與非對與錯。

  曾經(jīng)的他,或是說聽鄭有財說這番話之前,他都沒有認(rèn)為春芽,曾經(jīng)為他做的那些事,包括春芽為救他,右腿被壓折的事情。還有將他從3歲看到10歲的事情。他雖沒有覺得春芽是應(yīng)該的??墒菨撘庾R里,他覺得春芽和她的乞丐家人,是為了巴結(jié)和討好他的家庭才這么做的。

  并且他的媽媽,也拿了春芽需要的衣服給她。算是感謝春芽和他的家人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么做有什么不妥。而今天鄭有財直接罵他“信球”這個詞,他倒沒有覺得鄭有財罵他這個詞,有什么惡意。反而在點醒他,和罵季秋誠的那個,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當(dāng)兵使鄭陽看到了戰(zhàn)亂國家的人間疾苦。維和的日子里,每一天對他和他的戰(zhàn)友們來說都是考驗。他們無法幫戰(zhàn)亂國家的人民,做什么實質(zhì)性的事情。只能是在當(dāng)時的階段,暫時保證他們安全。我們的維和人員做的已是足夠,可是鄭陽和他的多數(shù)戰(zhàn)友們不這么想。他們覺得僅保護這些戰(zhàn)亂國家的人民遠(yuǎn)遠(yuǎn)不夠,他們想做的更多。

  他們會將自己的食物盡量省出來,給到那些吃不飽飯的老百姓。除了這些他們無法再做的更多,鄭陽和他的戰(zhàn)友們,面對這些戰(zhàn)亂國家的人民,每天心中都充滿了煎熬。為自己的立場,不能為這些經(jīng)受戰(zhàn)爭之苦的老百姓,做更多感到萬分煎熬。

  可他從未想過春芽的疾苦,和春芽一家的疾苦。他不知道春芽和他的家人,也曾吃不上飯,吃不飽飯。曾經(jīng)的每一天也在經(jīng)受苦楚,精神上肉體上的都有。而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是他鄭陽的家人強加給她們一家的。

  是的,在人情世故方面,鄭陽單純的像一張白紙。就如有財說的那樣,他啥都不懂。上學(xué)、參軍的歲月,占去了他三十六年人生的一大半?,F(xiàn)實社會對于鄭陽來說,更像是另一個世界。

  是他的部隊,是他的戰(zhàn)友、領(lǐng)導(dǎo),還有那些戰(zhàn)亂國家的老百姓,教會了他悲天憫人。教會他什么是責(zé)任擔(dān)當(dāng)。教他如何做一個合格的軍人,如何守護自己的國家。甚至教會他犧牲。

  可是部隊無法教他這些世間事,無法教他真正的做一個塵世人。或是鄭陽他自己,也從沒有去對此留心過吧。他不知道這正大清明、這光明正大的另一面還有黑暗,還有人心不足,還有爾虞我詐。還有立場不同,還有地位不同,還有出身不同,還有階級不同。還有很多很多的不同...

  這也許就是鄭有財口中所說,他和春芽之間的山和海嗎?他不知道他對春芽還需要真誠的感謝,還要感恩。還有他需要,就他家人的所作所為,對春芽及其家人說一聲對不起。

  鄭有財今天的這番話,對于鄭陽如醍醐灌頂。真正的澆醒了混沌、蒙昧、迷茫的鄭陽。曾經(jīng)他除了當(dāng)兵,就是一門心思的找他的芽芽。

  他有想過找到春芽后,讓春芽做他的妻子??伤麖膩頉]有想過,他和他的芽芽之間會不會有阻礙,遇到阻礙時他又該怎么做?

  他有想過找到春芽后,春芽會理所當(dāng)然、心甘情愿的去做他的妻子。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對春芽到底是什么樣的情感。當(dāng)然更無從去想,春芽是否會對他有同樣的情感。

  他甚至有想過找到她后,兩個人如同童話故事里的那樣,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生兒育女??伤麖膩矶紱]有想過,他沒有找到她前,也許春芽已經(jīng)為人妻為人母。所以他更無法想到春芽的生活中,會充斥著諸多的不幸。

  甚至他都沒有想過,春芽的生存環(huán)境有什么不妥。鄭有財那句“你啥都不想,啥都不懂”猶如當(dāng)頭棒喝,砸的鄭陽眼冒金星,砸的鄭陽立時頓悟。是啊,在這之前他確實啥都沒想過,啥都不懂。起碼從來沒有懂過他的春芽。

  今天他的爸爸,在他高貴的奶奶的指示下,給他找了個據(jù)說很不錯的姑娘上門兒來相親。他奶、他媽高興的合不攏嘴兒。她們婆媳見過姑娘照片,姑娘長得雙眼爆皮,櫻桃小口,皮膚白皙嬌嫩,身高比鄭陽媽還高,比鄭陽小了10多歲。

  據(jù)說姑娘父母,都是縣教委的頭頭。婆媳二人覺得配自己家的寶貝兒,雖還有些欠缺,可是畢竟自己家的寶貝兒,大了人家10多歲。當(dāng)然如果不是這唯一的缺處,她們認(rèn)為他家的陽陽,配高官的女兒都不為過。

  正在睡午覺的鄭陽,被她奶一嗓子給叫了下來。臨下樓前,隔著樓上被鋁合金門窗封閉的陽臺,往馬路斜對過看了一眼。不到50米的距離,程旭程翔還有老趙被鄭陽看了個清楚。下了樓,以上廁所為由鄭陽走出了堂屋。

  幸好蓋房子時,沒有完全按照城市的別墅蓋法蓋,他家的廁所仍蓋在他家的屋后。不過原來的后門,被新廁所和后院墻取代。這難不倒鄭陽,一個短助跑,鄭陽一躍跳到了屋后的正街,繞出了半公里路。才繞到了鄭有財家的前門兒,準(zhǔn)備去糾正程旭程翔,還有老趙。

  聽到小奶奶和他們?nèi)齻€說到春芽兩個字后,鄭陽不受控制的欣喜若狂。片刻后,院子里能聽到老趙爽朗的笑聲,可再也沒有春芽倆字的出現(xiàn)。鄭陽愣在原地,失去了行動能力,腦子飛速的轉(zhuǎn)著,想著小奶奶說的關(guān)于春芽的幾句話。“難道小奶奶知道,我小爺和小叔被我小奶奶瞞了...”

  直到鄭有財騎摩托車進了院兒,鄭陽才又聽到院兒里傳來的談話聲。再次聽到春芽倆字那一刻,鄭陽腦子里百分百的確定,鄭有財父子這對早被鄭陽,劃到騙子黑名單里的人,又一次騙了他。而且這一次竟然騙了他這么多年。意識的這一點,鄭陽怒火中燒

  強壓下心頭的洶洶怒火,鄭陽將院兒里的談話聽去了大部分。直到鄭有財說和他媳婦,過去照顧春芽。什么春芽的媽怎么死的,還有傻信球前夫這些,被怒火沖惱的鄭陽,自動屏蔽掉了。他理所當(dāng)然的覺得,這對他家人嘴里不著調(diào)的父子,不僅不著調(diào),更加是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他不知道這對他們一家人眼里的、嘴里的不著調(diào)、大騙子父子,是鄭柳林莊,少有的幾乎是僅有的,給過春芽及其家人幫助和溫暖的人。

  這幫助,這溫暖,他的家人沒有給過春芽及其家人絲毫。甚至他的家人,給過春芽的只有鄙視、只有欺負(fù),只有逼迫。

  甚至身體上的凌辱。還有春芽從懂事以來,感受到的最大的惡意。

  這幫助、這溫暖,鄭陽也不曾給過。而這個人,是他鄭陽整整等待和尋找了二十六年的人。是他鄭陽口口聲聲說愛了二十六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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