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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妖銘

離別意,酒時縫

暗月妖銘 可寧火伊 4335 2022-09-14 10:59:43

  潯陽江頭,一把鋒利的刀刃猛然割斷了搖曳的蘆葦,那白衣男子舉劍孑然朝著琵琶女的小船沖來。

  日月見狀,一張時間符貼在船尾,這船竟直接飛速行駛起來,帶的阿依幾人一個措手不及。

  躲過一劫后,日月連忙把符咒揭下來,但從上面的文字看來,這已經(jīng)是不能用了。

  阿依則是一頭倒在船尾旁,腰間的香囊不斷的晃動?!敖恪瓤取液孟胪?!”

  “你是什么人,在此傷害無辜。”日月站在船頭,手中的筷子還沒來得及放下,就連筷子上的肉還在僅僅夾著,琵琶女也抱住自己的琵琶,她不曾想會被人追蹤于此。

  那白衣公子現(xiàn)在岸邊的樹杈上,手中的白扇還不斷的擺動,一身的白衣在夜色中竟然如此顯眼?!澳憧稍犝f過清月廊坊?”他一翻身,御劍在水上漂泊而行,青綠色的玄鐵劍讓日月不由得心頭一顫。

  “清月廊坊?”日月手揣兩張符咒,眼睛死死的頂著水面上的白衣公子?!澳阋粋€‘奧玄國’的人來這里干什么!”

  阿依低聲一吼,也讀出了對方的心語?!翱瓤取乔濉吕确坏摹扒m’,好像……嘔……”

  日月心頭一驚,“你是賞金的獵人,除妖師陌千塵?”

  “正是在下。”陌千塵手拿白扇,露出兇險的表情,順勢拿出了一張懸賞單,上面赫然畫著抱著琵琶的琵琶女?!斑@賞金一百兩的黃金,豈能就此放過?”

  日月咬了咬牙,淡黃色的眸子里彰顯著不服?!澳氵@家伙,怕是不知道小爺我的實力?!彼矒犰`伊到船艙之中歇息,護著琵琶女在身后。

  日月食指中指夾住符咒,一張軟弱的紙竟然被日月像扔石頭一樣扔了出去?!皠萑缙浦?!”

  伴隨著濺起的水花消散,陌千塵竟然平安無事的站在自己的劍上,他用扇子半掩蓋著臉,眼神中滿是嘲諷?!吧頌樽窖龓煟憔瓦@點能耐?”

  日月輕輕一笑,空中無數(shù)的水花直將陌千塵團團包裹,勢如破竹,水花化作無數(shù)水刃擊向了陌千塵。

  “即便你速度再快,也跑不出這水形成的牢籠吧?!比赵聝芍敢环?,雙手合并,腰間的月石散發(fā)著淡藍色的光。

  隨著巨大的浪花潰散,陌千塵的身上多了不少的傷痕,雪白的衣服已經(jīng)碎的七零八落。

  陌千塵的扇子破了一角,但好像并不影響他的行動?!澳怯秩绾?,你的攻擊又不集中在一個點上,這不過只是毛毛雨罷了?!?p>  陌千塵摘下斗笠,順著風一撇,刀光劍影之中,斗笠帽直接插在了船頭之上,一陣疾風吃過日月的臉龐,幾人迷住了眼,再看時,陌千塵已經(jīng)站在了船頭之上。

  “什么時候……”日月大吃一驚,連忙一道橫符扔去,卻被陌千塵一刀兩斷。

  “小子,和我斗,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陌千塵舉劍朝著琵琶女劈過去,卻被一串銅錢硬生攔下。

  日月苦笑,兩手一并,食指與中指緊緊貼合?!澳阋矐?yīng)該撒泡尿照照自己再說這話吧?!眲x那之間,銅錢圍著劍柄直沖陌千塵的手腕。

  陌千塵手一抖,銅錢硬生滑輪,散零零的摔在船上,日月也被震的雙手發(fā)麻。

  琵琶女見狀,搬起琵琶,一指下去,一道道音峰打退了陌千塵,就連桌子也被振飛出去。

  “我的菜!”阿依失聲大哭,卻被靈伊按了回去。此刻如此冒險,不能讓阿依去和那人斗武。

  陌千塵措不及防,連忙御劍退到船外。

  “你簡直不講武德!”日月對著陌千塵吼道?!捌圬撘粋€軟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漢!”

  “英雄好漢?”陌千塵淡然一笑?!芭c妖怪狼狽為奸,你又算什么英雄好漢。身為除妖師,就是要殺了所有為禍生靈的妖魔,還天下一個太平?!?p>  “太平?你清月廊坊從來沒有太平!”日月手指一揮,十二枚銅錢紛紛飛起,將陌千塵圍在中央。

  “這又如何?你的水刃都對我不起作用?!?p>  日月安然一笑,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手掌相交之處,淡藍色的劃痕在夜色之中欣然亮起。

  伴隨著日月的話語,銅錢轉(zhuǎn)速越來越大,陌千塵連忙用扇子去擋,卻不料扇子在頃刻間一分為二。“啊這!”

  “就是現(xiàn)在!”日月兩手一合,一拉,伴隨著藍光亮起,銅板直沖陌千塵的身上劃去。

  “沒想到你竟如此聰明?!蹦扒m笑了?!坝盟衼碓囂轿业姆烙Γ缓笥勉~錢將我束縛,不得不說,你還真有捉妖師的樣子?!?p>  “呵,輪不到你來評價小爺我。”日月一笑,所有銅錢赫然穿過陌千塵的胸膛。

  千鈞一發(fā)之際,陌千塵一股強風襲去,就連小船也隨之擺動。

  陌千塵掙脫了日月的銅錢,反而是笑著拿著那半邊扇子?!澳阋膊贿^如此?!?p>  琵琶女無奈的皺著眉毛,一指下去,無數(shù)音符為之顫動。音刃所到之處,無不被劃開了一道裂痕。

  錚錚音起,讓船艙內(nèi)的靈伊和阿依探出頭來。

  陌千塵額頭一暈,腳下的劍突然不聽使喚,直挺的進了水里,日月聽了也雙腿無力,眼睛一閉昏睡了過去。

  阿依見狀捂著耳朵躲在船艙,可還是抵不住音樂的聲響……

  待曲終后,整個江面平靜了下來,蘆葦依依,清風劃著水面掀起陣陣波瀾。

  靈伊睜開眼睛,把阿依和日月費力的拖回了船艙,“咳咳……這是什么曲子?”

  琵琶女笑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幾道皺紋也在她的臉上顯現(xiàn)出來,這時候靈伊才知道琵琶女已經(jīng)老了?!盎蛟S是催眠曲吧?!?p>  “那個咳咳……陌千塵……”靈伊走到船頭,想跳下去打撈,“咳咳……不能讓他死掉啊?!?p>  “他可是要殺我們的人?!迸门唤猓盀槭裁匆人俊?p>  靈伊轉(zhuǎn)過頭,笑了笑,“咳咳……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彼岷诘捻永?,散發(fā)著常人不常有的光輝。

  琵琶女點點頭,扶著靈伊安坐甲板,“你大可放心,我并不是惡妖。”她撥動著琵琶的音弦,猶如水聲緩緩,一道道音波竟入了水面。

  待幾聲琵琶,那陌千塵便被河水送到了岸邊……

  靈伊淡然一笑,而她的笑容也深深的刻在琵琶女的腦海。

  就在這時,一陣陣呼喊聲從蘆葦叢中傳來,琵琶女內(nèi)心一驚,莫非書生真的被命運安排到了這邊?

  “是誰在彈奏琵琶?”那人的聲音朦朧,卻惹得琵琶女心頭亂竄。

  “她來了……”琵琶女咬了咬牙。但是卻不敢動船向前。

  “咳咳……既然是自己的如意郎君,咳咳……為什么不去見他?”靈伊看著琵琶女,像是在勸告一般。

  “我……”琵琶女羞紅了臉,“我不敢見他。”

  靈伊滑動小船,“咳咳……這是為什么?”

  靈伊還沒有說完,緊接著又是一聲吆喝。

  琵琶女抱著琵琶,自己的內(nèi)心就像是萬馬奔騰一般。“如今的我已年事已高,遺容不比從前……又怎敢……”

  “喂!有人嗎?”聲音又從蘆葦旁傳了出來,一字一音都扣動琵琶女的心弦,她轉(zhuǎn)頭看去,這蘆葦叢的后面,就是自己朝夕相守的書生。

  靈伊點點頭,又搖搖頭,“咳咳……宿命界主為你安排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咳咳……想必如今的她也想讓你同書生見面吧?!?p>  琵琶女心動了,但她還是害羞地捂著自己的臉。

  靈伊無奈,只好安坐下來,一身布衣的她,又怎么動的貴人心中的情感,但她卻無意間碰到了剛放下的琵琶。

  一道琵琶聲掩蓋了無數(shù)的安逸,讓本是清冷的潯陽江畔不再如此凄清,泛起點點燈光,楓葉荻花秋瑟瑟,月光如水水如天。

  對面的船客聽了,喊的更是起勁了,一聲接一聲,完全趕得上賣菜的大媽。

  看著茫茫江侵月,琵琶女重新抱起了琵琶,她看著靈伊,微粉色的眸子里貌似含情脈脈。

  她對著靈伊點了點頭,半遮著臉,彈起了琵琶,小船微微動起,繞過蘆葦叢中,繞過明月撒下的星河!繞過了時間的束縛……

  那身穿白衣的公子,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書生,而今的他,竟帶著友人在這江中賞月。

  她沒有多言,白衣公子驚嘆,激動的站了起來?!跋骒`?可是你?在這江中做曲?”

  公子不解,對面的女子,竟和自己青梅竹馬的湘靈長得一模一樣。友人好心攔下他,生怕這白衣公子掉落江邊,死于非命。

  湘靈沒有回答,她捻動琵琶,那陣陣音弦聲響,直逼白衣公子的心靈。

  轉(zhuǎn)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湘靈撥動著絲弦,聲音如江邊的水,源源不斷,情懷如江邊的月,年復(fù)一年。

  湘靈鼻頭一酸,但她還是盡力克制著自己的情感。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如今,為心上人彈奏幾曲,也可以算得上是了卻自己的心愿吧。

  輕攏慢捻抹復(fù)挑,靈伊聽著琵琶,眼角卻浮現(xiàn)了淚花,就連同船艙夢里的阿依,都含著淚。

  一曲《小霓裳》過后,連口水都沒喝有開始彈奏《六幺曲》。

  湘靈含著淚,她回憶著曾經(jīng)的一切,書生含著淚,埋怨今生剛被貶職的不公。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兩股聲音相互匯聚,她回憶著曾和書生一起吃面包的快樂……回憶著成了琵琶時跟著瞎子到處游山看水……回憶著被書生燃成灰燼……她哭著,哭著自己沒能給書生想要的,她笑著,笑著命運如此三番五次的偏向自己。

  間關(guān)鶯語,幽咽泉流。湘靈停下沾滿血的手指,含情脈脈的看著眼前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嘆了口氣,他和朋友都喝不下眼前桌子上的酒,此刻他的內(nèi)心早已經(jīng)兵荒馬亂,看著明月,他只好嘆了口氣?!盀楹蚊\如此造化弄人?”

  湘靈整好衣服,臉上的憂愁似乎已經(jīng)云開霧散。“我并非公子口中的湘靈,我只是來自京城的女子罷了……”

  湘靈講著自己的身世,講著自己五陵年少的時光,她想家了,給公子講起了商人的故事。

  她笑著哭,任憑淚水無聲的劃過自己的臉……

  公子看著眼前的琵琶女,講述著自己的一生,自己本事朝廷貴族,奈何碰到了不仁慈的君主!“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白衣公子大叫一聲,拍著桌子把酒重新倒?jié)M?!罢埬憷^續(xù)彈下去,我為你寫作《琵琶行》!”

  白衣公子嘴里說著,便要拉著他的友人酩酊大醉。

  湘靈淡然一笑,和靈伊坐在了一起,靈伊不敢咳嗽,小臉憋的通紅,漆黑的眸子里到處都是善良。

  湘靈笑了笑,拍拍靈伊的背。手中拿起撥片,激動的內(nèi)心壓倒了一切。

  湘靈哭著彈起來,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急促,此刻的她甚至說不出話來,更提不上唱一句歌詞。

  夜月靜靜,明月啾啾,誰的人生不凄涼?

  靈伊抬頭看著明月,內(nèi)心卻起了一絲波瀾?!斑@一波三折的命運才是人生啊?!?p>  白衣公子揪著內(nèi)心,自己的友人已經(jīng)在放聲大哭。整個餐桌杯盤狼藉,一杯杯酒里都含著無數(shù)的心酸。

  琵琶聲漸漸停頓,那抹彎月更加的明亮,潯陽江頭,這杯酒卻已經(jīng)是喝不下去。

  東船西舫,此刻已無人敢發(fā)話。他們哭泣著,哭著自己一生坎坷,湘靈哭泣著,哭著自己一生艱難……

  琵琶聲漸行漸遠,而此刻的公子,已經(jīng)哭濕了衣衫……

  明月還是那彎明月,只可惜早已經(jīng)物是人非事事休。

  曲終人散,湘靈還是依依不舍的哭著送回了船。而此刻,潯陽江畔,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早已恭候多時。

  黑袍男子身后扛著一把漆黑的鐮刀,那鐮刀還透露著陣陣煞氣。“你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隨我走吧?!蹦凶娱_口道,語言中滿是平淡與冷漠。

  “湘靈。”靈伊上前一步,隨著湘靈下了船。湘靈握著靈伊的手,此刻她感覺到這彎月也是那么的溫暖。

  “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付出我所能付出的一切,契約一旦形成,便不可更改。”湘靈學著界主,喃喃開口,只是將那琵琶的撥片,遞到了靈伊的手里……

  靈伊看著湘靈,此刻她的心結(jié)貌似已經(jīng)解開了。

  “咳咳,你要把她帶到哪里?”靈伊開口了,雖然她知道眼前的男子異于常人。

  “地獄。”男子并不拖拖拉拉,而是冷冷的吐出這兩個字來。

  “咳咳……為什么不是天堂?”靈伊依舊是干咳著,粗糙的衣服透露著平民的樸實。

  黑袍男子立起鐮刀,此刻的湘靈已經(jīng)是心滿意足。

  “一生之命,榮華富貴不享受,視為無賴;情人投胎生生見,視為貪婪;技藝高超不奉獻,視為自私?!焙谂勰凶由斐鋈种?,頭也不回的把湘靈帶走了。

  只留下了靈伊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黎明漸漸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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