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伙兒人大概是幾個月前過來的,當時我們還以為這些是過路的旅人,沒想到他們竟然在這附近落草為寇了?!?p> 村正把四人請進自己家中,燒了一鍋熱水,每個人倒了一碗。
身為村正,家里卻連招待客人的酒都沒有,再看看這些村民的穿著——縉黎搖了搖頭,足以見到這個村邑過得有多艱難。
“這伙盜匪在周圍無惡不作,每隔一月就會出來一次,收走大批的糧食,今天正好是他們要來的日子,所以大家躲在家里,不敢出來?!?p> 老村正一邊說著,一邊捧起碗熱水捂手,“一開始他們只是搶搶糧食,后來就開始殺人,但是也不是遇見誰都殺掉,誰敢反抗他們,他們就殺了誰,然后再把糧食搶走。”
他苦笑一聲,“您幾位也看到了,我們這個村就是個貧窮的村子,旁邊倒是還有幾個富裕的村邑,但您也看到了那些耳朵,恐怕他們也已遭了劫難了。”
姬桓往院外看去,看著掉落在地上的那些帶血的包裹,“還要麻煩您,把這些鄰村人的遺骸埋葬起來。”
至于那四十幾個盜匪——已經(jīng)被村民們拖到一處,大概是想要一把火燒干凈。
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村正基本已經(jīng)交代清楚了。
姬桓叩著桌子,問道,“你們不打算上報嗎?”
歸嬋也捧起一碗熱水,捂在手心里,“對呀,村邑中發(fā)生這種事,你們不是應該上報管轄本地的官員嗎?”
“他們管不了,這伙人平日里都躲在深山里邊,而且,今天來的也只是他們的一小部分人?!?p> 老村正說著說著,嘆了口氣,“實際上,他們總共大概有二百多人,今天還有一大部分沒出現(xiàn),應該是留守在他們的駐地了?!?p> 縉黎看了一眼圍在院外的村民,他們正來來回回拖著匪寇的尸體,快要堆成山了。
他轉頭問村正,“難道群舒的軍隊還打過不一群匪寇?”
“倒也不是,實際上舒鳩和龍舒都派人來過,然而就算是安排了軍隊來抓,但也沒什么用?!?p> 老村正皺著眉,“要么來的人少了沒打過,要么來的人太多了,嚇得這些家伙直接往山里邊一躲,誰能找得到?軍隊的人也不可能一次次去搜山,次數(shù)一多,便也不了了之了?!?p> “這伙匪寇在霍山深處安營扎寨,占山為王,”老人家搖了搖頭,“倒是有幾個膽兒大的小伙子,進山撿柴采藥的時候,曾經(jīng)遠遠見到過那座營寨?!?p> “幾位今日大展神威,救了我們,但只怕是……”他看向四人,“只怕今后我們的日子更不好過了,這幫盜匪肯定會報復的,到時候我們一個都活不了……”
老村正說罷,又嘆了一口氣。
圍在門外的村民也竊竊私語起來,其中幾人看向四人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猙獰:
“你說你們干嘛要多管這個閑事兒!”
“你們不多管閑事兒,他們頂多燒燒房子,再搶搶糧食……你們這一多管閑事兒,報應全落在我們頭上!”
“就是??!到時候你們幾人一走了之,是不用擔心了,可我們怎么活??!”
縉黎此刻不好出聲,卻難免腹誹:竟是些刁民,要不是這幫歹人撞到自己面前,他們幾個才沒想管這些麻煩事兒。
他搖了搖頭,正想著怎么應付一下這些人然后就離開,突然聽到一個稚嫩的童聲:
“這些都是壞人,他們殺了我爹,死了活該!感謝幾位哥哥姐姐,替我這殺父之仇……”
小孩子說完,又對著身邊的尸體踹了兩腳。
縉黎撥開人群走出去,蹲在這個孩子的身邊,“小家伙兒,你不怕這群歹人回來報復?”
“難道一直不做聲,他們就不欺負我們了嗎?”小孩兒揉著眼睛,“若非我年紀小,能耐不夠,我早就想替我爹報仇了!”
縉黎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幼苗亦能長成參天樹,只是在那之前,你還要好好保持本心才行?!?p> 生活在這樣的村落里,這孩子的赤子之心,真是難能可貴。
他起身回頭,看著姬桓,“少主,你覺得呢?”
姬桓微微頷首,然后轉頭向村正言道,“除惡務盡,我等剛好要去這霍山里邊走一趟,既然順路,便將剩下的盜匪一并抓了,也算了結你們一樁心事,村正覺得如何?”
“幾位當真愿意去冒這個險?”
“這算什么?”風隱笑道,“與其擔心這個,不如快去找那幾個年輕人過來,把這群盜匪的所在位置告訴我們?!?p> “如此,有勞幾位壯士了,”老村正眼眶一紅,對著四人拜了下去,“無論成與不成,老朽都先行謝過了?!?p> 有村正的帶頭,剩下的村民互相看了看,也拜了下去,“多謝幾位壯士!”
就算是剛剛出言不遜的那幾個,現(xiàn)在也沒了聲響,尷尬的看著彼此,也拜了下去。
四人往旁邊側了側身,扶起村正,“莫要多禮了,正事要緊?!?p> 霍山三面群山連綿,峰巒起伏,北面更有懸崖瀉玉,崖下清水如綠,曲折東流。
傳說當年堯舜之時,有四位特別偉大的長老,他們?nèi)缤皆酪粯痈呗?,巍峨如岳,被人認為成是四方的守護者,尊為四岳。
縉黎對這個稱謂感到不解,“怎么就叫四岳了?中間不是還有個嵩山嗎?為什么不是五岳?”
“可能因為嵩岳是堯舜所在之處,不能與其他山岳齊平,所以并不在其中?!奔Щ感Φ溃罢f到這個岳,大父就住在西岳太華山?!?p> 歸嬋看著風隱,問道,“風公子,你常年居于沂蒙山,去過東岳嗎?”
“不曾,這個東岳泰山在魯國地界,我們顓臾一族跟魯國的關系——”他仔細想了想,挑眉一笑,“應該說,甚是微妙了……”
縉黎一直走在前面,這會兒腳步突然停住,回頭向幾人喊道,“你們和魯國微不微妙我不知道,但這匪寇一百四十多人,現(xiàn)在看起來倒是很微妙了?!?p> 縉黎眼尖,離著營寨還有些距離,他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那座寨中盡是尸體,已無一個活人。
這些匪寇死了約有三四日了,身上留下了各種兵刃的傷痕,有刀有劍,可見出手之人功夫不低。
姬桓起身,撣了撣手上的灰,面色一沉:如果山中還藏著另一批高手,在敵友不明的情況下,恐怕不利于幾人前行。
他轉頭看向三人,“我們分頭去查……”
話未說完,姬桓腦中忽然一疼,背上的鎮(zhèn)岳劍有開始發(fā)燙。
他一把將劍抽出,只見上面的字又亮了起來。
縉黎皺了皺眉,它這是第三次亮起來了,“少主,這把劍……”
“嗯……它仿佛要指引我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