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采花賊(八)
李父大怒:“荒唐!如今你有身孕已足滿月!那采花賊不過幾日前才來,你當(dāng)真是不要一點(diǎn)兒臉面了!”
那采花賊要真對她做了什么,那她腹中那孽畜還會安然無恙?
“孩子父親是誰?”
李妙青嚇得大氣不敢喘一聲,眼看事情已然瞞不過去,只好全盤交代。
那人是府里的一個清俊小侍,數(shù)月前兩人互生好感。
李妙青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是......是他哄騙女兒,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有了。”她看著李父越來越陰沉的臉色,說話的聲音也不禁越來越小。
管家時看著妙青長大的,有些心疼:“小姐年幼無知,想來也是被人哄騙?!?p> 李妙青點(diǎn)頭如搗蒜:“對對對,女兒什么都不知道,是他騙我的。”
李父又問道:“那個小侍呢?我親自問他!”
妙青把頭漸漸的低了下去,手摸在小腹上:“我數(shù)日前便有了孕吐,他說要去給我買云杏子,自那以后......就......”
李父頭都要炸了,自家女兒私底下與人茍且,還未出閣,就已然有了身孕,這事傳出去,不得被同行恥笑,奏他一個管教子女無方的章本。
月襲冷眼看著這一出鬧劇,撇了撇嘴。
什么傳言說李妙青生的傾城之姿,簡直就是放屁!整日跟沒吃飽似的,小家子氣得很。
還誣蔑他,差點(diǎn)兒就喜當(dāng)?shù)恕?p> 還是客棧那兩個好看,一點(diǎn)兒都不礙眼。
他無所謂的把玩自己的半塊玉佩,想著什么時候從李父手里要過來另外半塊。
......
月襲已經(jīng)五日不曾出現(xiàn),時沅才隱隱意識到了有些許不對勁。
那小兔崽子往日去哪里都會與她知會一聲,如今不打招呼就走,未免也太令人生疑了。
難道他又去做采花賊,被人抓到了,此刻正在被狠狠羞辱著,無法逃脫?
時沅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大得很,便處處打聽。
有個愛八卦的大娘說曾見過那位公子,生的當(dāng)真是出眾呦,身高八尺,形貌也好。
大娘拉著時沅問:“那小公子家居何處?父母做甚?婚配了嗎?可有心儀的女娘?我這剛好有一個......哎哎哎,你別走啊你,我還沒問完呢!”
時沅急急忙忙逃脫了八卦圈子,大娘從古至今都是一個神奇的生物。
陽縣這里不知是水土的原因還是風(fēng)俗習(xí)慣不好,十里八鄉(xiāng)都找不到一個俊俏的小郎君。
月襲生得出眾,有好幾個大娘已經(jīng)暗戳戳盯上了他,就等找機(jī)會給自己小女娘婚配。
有人見到過他往西坊那邊走,時沅便順著路找找,雖然找到他的可能微乎其微......
“追!快,抓住他!”
不遠(yuǎn)處有雜亂的腳步聲,呼吸喘氣聲,吵得人耳朵生疼。
月襲堪堪溜出來,就被那些狗耳朵的暗衛(wèi)發(fā)現(xiàn),他只好卯足了勁兒的跑,就在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便看到街角的少女。
時沅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但看著架勢,大抵是這不讓人省心的小子又又又惹事了。
她連忙拉著月襲,東找西找,先躲在暗處。
月襲還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怎么不是那個大哥來救的我?!?p> 呦呵。
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
“他可不會管你死活?!?p> 此時光線黯淡,日頭西沉,淡淡的朦朧著整個陽縣。
時沅出去挑了一塊布蒙在月襲臉上,只留兩個窟窿當(dāng)做眼睛,月襲一臉嫌棄:“我不要。”
“你再被那些人逮到,我可不會再救你了”時沅笑里藏刀。
最后他不情不愿的套上了頭紗。
時沅為他描了紅妝,嘴唇涂了胭脂紅,順帶著跑去一家裁縫鋪里挑了個帶牡丹花的上襦裙,月襲這個時候也知曉自己不能任性了,便乖乖套上。
兩人大搖大擺走在街上,那些暗衛(wèi)再自詡追蹤術(shù)極高,也沒有發(fā)現(xiàn)男扮女裝的月襲。
兩人一路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了客棧,時沅這個時候才好好打量他,別說,月襲扮相還挺有模有樣,若她是個男子,必然會心動。
南聲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一眼時沅后邊牽著的人,瞬間怔愣在了原地。
什么東西?
月襲憤憤扒下頭紗,忙不迭跑到臉盆那里,把自己妝容卸得干干凈凈,像賭氣的小屁孩:“都丟死人了!”
雖然他平時不要臉,也不代表他完全不要臉。
兩人都不想再理他。
南聲覺得這是個表現(xiàn)自己的好時機(jī),走到時沅身邊輕聲道:“累不累?”
月襲覺得有些無聊,晚飯期間一直嘴里叨叨個不停,把這幾天的奇遇一字不落的講給了他們聽。
時沅意興闌珊,筷子夾了一塊清蒸醋魚,往月襲嘴里塞。
溫?zé)崆逑愕拇佐~進(jìn)口,月襲當(dāng)即閉了嘴,仔細(xì)嚼得認(rèn)認(rèn)真真。
她好像沒扒刺。
南聲看著她熟稔的動作,心底莫名其妙有些不舒服,便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我的胳膊有點(diǎn)疼?!?p> 時沅正在氣頭上,便嗆聲道:“疼你就憋著?!?p> ......
南聲最近與秦察來往密切,從信件里知曉了不少東西。
他國邊境來犯,最近一戰(zhàn)南州不慎落敗,蠻夷來犯,頃刻之間便將整個南州占據(jù)。
為了避免更多無辜人死去,南州已經(jīng)伏降。
秦察來急信,讓南聲趕快行動,別讓肥肉白白落入他人手里。
近幾天南州那邊有逃亡的人,陽縣還不顯,別州已經(jīng)收入大量無家可歸的流民了。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周朝已經(jīng)安享太平百年有余了。
時沅前幾日看到陽縣里有些乞丐出沒,這本來也是常事,可最近數(shù)量多出了一倍,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怎么回事,男主也沒動作啊。
她定了定神,打算寫封信給時老爺,問問那邊可還安好。就在她去寄信件的路上,一權(quán)貴的公子哥快馬加鞭,險些撞到過路行人,馬兒受驚了,高揚(yáng)鐵蹄,攪得路邊小攤的瓜果掀了一地。
小販心疼的看著熬了一年才種出來的果子,就等著它們養(yǎng)家糊口呢。
有人大氣不出,有人是硬碰硬,高聲呵斥道:“你怎么回事啊,沒長眼睛?賠錢!”
那公子哥也不是個好惹的,看著這些刁民:“你們這些螻蟻,還想攔我的馬匹,好生滾開,小爺還能留你一命?!?p> “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去報官?”人群里嚷嚷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
馬背上的少年笑了:“還報官?這天下都要沒了,你報官,誰給你做主?!?p> “還是趕緊卷走鋪蓋好生跑路吧!”
陽縣交通不便,多為山路,所以消息閉塞也是正常。
如今南州好幾個臨邊的縣和郡里的居民紛紛逃出,向往更為安全的地方。
沒有錢財?shù)?,大多成了乞丐,一路逃亡討飯。有家底的也要裝作窮到揭不開鍋,否則饑餓會讓人喪失人性。
現(xiàn)在還不顯。若是再過些時日,估計一口吃的都要買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