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睡了嗎？”聽得漫長的鈴聲結(jié)束，林翊有些著急且慌亂的問詢著電話那頭的人。
“唔，”一聲輕輕地呻吟傳來，伴隨著一個哈欠，顯然，電話另一邊的主角早已入睡，卻被這個突然到訪的電話吵醒，她帶著睡意聲音低微的開口：“啊，是林翊嗎？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嗎？”
聽得電話那頭的答復(fù)，感受到她睡眼惺忪的狀態(tài)，林翊心中有些愧疚，但同時又感到了無比的安心。他正靠在玻璃上，深邃的夜被一輪月亮點亮，皎潔的月光穿過輕紗一般的云層落在他的肩頭。
他保持著沉默，寂靜之中，只有風(fēng)聲穿過了電話，到了那一頭的耳中。
“喂？喂？林翊你在嗎？可以聽到我的聲音嗎？”那邊的人似乎有些詫異，沒有得到林翊的回復(fù)，她清醒了不少，語氣有些焦急地追問著林翊。
“陳雪茗，”林翊輕聲喊出了她的名字，安撫了她的焦急，隨著這一聲呼喚，他的心瞬間狂跳了起來，月似乎也變得陰晴不定，飄過的云層不時遮蔽著月光，“我在的，陳雪茗，你還好嗎？”
電話那一頭的黑暗里，一雙纖細的手輕輕點亮了床頭柜上的臺燈，聽得林翊的聲音，她有些放松的長舒一口氣，傳到了林翊的耳朵里。隨后，她坐了起來，披上了比較厚的睡衣外套，揉著還有些困倦的腦袋，一聲輕笑仿佛讓林翊看到她出現(xiàn)在了自己眼前：“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這個時間，為什么會給我打電話呢？”
林翊沉默了一會兒，臉上裝出輕松的笑容，就像陳雪茗就在眼前一般，有些怯懦的開口：“其實沒什么，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
林翊聽到電話那頭的陳雪茗又打了一個哈欠，連忙又繼續(xù)說：“真對不起，你快去休息吧，晚安?！闭f著，他就準(zhǔn)備掛斷電話。
“誒，林翊，我其實還好，深夜的電話如果撥通了，就一定要把想說的話告訴對方哦。不然別人的蘇醒就變得毫無意義了，還可能讓對方因為整晚的思索而失去睡眠的能力?！?p> 雖然只是在電話里交流，但聽著她溫柔的勸慰，林翊仿佛看到陳雪茗就在眼前，他能感受到對方的眼睛一定像平日里一樣，依然充滿關(guān)切，像春日陽光下的湖面一樣，平靜而閃耀。
這一切，讓他不再沉默，心頭的焦慮與緊張之感好像消失了一般，他平靜地開口，好似與一個多年的朋友平靜的拉家常一般：“你知道嗎，我最近，去見了一個很多年沒見的老朋友，我說了很多想說的，說了很多不該說的，我傷害了我的朋友，我淋了一場雨，只是因為我想淋雨，我發(fā)燒了很久，一整夜我都在掙扎，我的記憶我的思緒像是千萬條河流，他們在遠方匯合，我卻望不見煙雨之中的源頭?！?p> “我是說，我最近做了很多錯事，所以我想懲罰自己，我卻不知道該從何開始，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p> “你會覺得我啰嗦嗎？”
“我還想說，我這幾天渾渾噩噩的，沒怎么吃東西，我今天坐了很久的車，來到了我以前經(jīng)常來的咖啡店，路上我看見很多人走遠，看見許多人成群結(jié)隊，我看見有情侶接吻，我見了我的老朋友，她責(zé)備了我，她一個人離開了，我也一個人離開了。”
“但是我看見了月亮，你知道嗎，我看著玻璃板反光中的自己，在黑暗里，而月亮就在我頭頂，你有看到我眼中的月亮嗎？月亮真的……真的……”
陳雪茗一直安靜的在電話那頭聽著，她沒有作出任何答復(fù)，而林翊保持著碎碎念，他越說越快，越說越激動，對著電話自言自語，突然，他停頓了下來，沉默了一瞬，他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一抹溫暖的笑容，笑得聲音傳到了陳雪茗的耳中，在另一邊的她，也溫柔的揚起了嘴角。
林翊再開口，語氣變得平靜：“你知道嗎，她真的很美，很溫暖。我看了她很久，可我只能觸碰到玻璃中的月亮，玻璃上的月亮是冷的，我就在想，天上的那個月亮，她會是溫暖的嗎？”
“陳雪茗，我不了解她，我不了解天上的月亮，我只是見過她，我現(xiàn)在在冬日的街道上，周圍的兩盞路燈壞了，我只能聞到空氣里的寒冷，只能聽到風(fēng)吹過頭頂香樟的聲音，只能看見月亮落在我的肩頭。可我以前從來都不會注意到這些，我向來不是一個擅長感知世界的人?！?p> “寒冷的夜里我好像不孤獨了，我是想說……”
林翊又是一個停頓，他拿開耳邊的手機，抬起頭來望著月亮，閉上了眼睛，又將手機放在耳邊，陳雪茗的呼吸聲輕柔而有節(jié)奏，他感覺月光在他身上變得溫暖，好像一只手輕柔的撫摸它，他再開口，聲音像是釋然：“我是想說，好像你出現(xiàn)了，我就變得手足無措了，好像你出現(xiàn)了，我就變得陌生了，好像你出現(xiàn)了，我就可以感知到這世界了。月亮好像在向我招手，我卻總把她看成你再向我微笑，也許是我的眼睛出現(xiàn)了問題，注視你變成了這雙瞳唯一的能力?！?p> “我是想說，好像夜越深，我越想看月亮，我越看月亮，我就會……我就會……”
電話的另一邊，陳雪茗淡淡的微笑著，她依舊平靜，只是不知為何，好像眼淚漸漸地落了下來，她努力保持著有節(jié)奏的呼吸，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用嘴巴輕輕的咬著自己握著手機的手指，她沒有開口，而林翊也默契的保持著沉默。
林翊望著月亮，靜靜地站著，他在等待？或者，他只是確實說完了此刻心中所想的事情。長久的沉默，這次卻沒有讓他慌亂，他搖搖頭，沒再繼續(xù)剛才的話，而是略帶歉意地開口：“抱歉，你一定覺得我很奇怪吧？說了這么多，確實是太啰嗦了?！?p> “你知道嗎，愿意聽你碎碎念卻不打斷地，她心中所想的一定不會是快點結(jié)束話題，而是更希望你可以將所有的話說完?！标愌┸棺×搜蹨I，她依然是那么溫柔，又一次點燃了林翊心中勇敢的火焰。
“如果是這樣的話，”林翊頓了一下，他低下了頭，繼續(xù)開口：“就會越想你吧?！?p> 陳雪茗的輕笑響起，隨后，林翊也笑了起來，他們兩個就這樣在深夜一起在電話兩頭笑著，笑著笑著，他們在各自的方位都落下了眼淚。
最終，陳雪茗的聲音結(jié)束了兩人的笑聲：“我聽說寶石山上的日出很漂亮，我的睡眠很差，被你吵醒的話可能一夜都睡不著了?！?p> “一會兒見?！绷竹唇舆^話來。
陳雪茗望著窗外的月亮，對著它點了點頭，：“一會兒見。”
他啟程了，她慢慢的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月亮沒有落下，日出會如約而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