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輪三日,林煦艱難的睜開眼睛,可眼中卻看不到任何的東西,黑暗是視線里的主角,干啞疼痛的喉嚨使了使勁,聲音也沒有。
“是死了嗎,居然還能有意識,孟婆湯到底能不能續(xù)杯啊?!?p> 五感丟失的林煦腦子里想著,沒有遺憾和痛苦,甚至有點期待。
正當林煦還在想這種狀態(tài)面對那些判官啊什么的該怎么聊的時候,突然眼中好像出現(xiàn)了一些光亮,身體也漸漸有了一些感覺,有些熱,好像還有風打在自己身上,那些光亮也慢慢形成了一些模糊的景象,在逐漸變得清晰。
是人,很多人,還有一做破損的城墻,還有妖,他們在追逐,屠殺著人們,有很多狼妖在啃食尸體,還有一群半化作人的妖族,壓在那些赤身的女人身上,她們眼中無光,淚水一直在留,孩子在她們身旁喊著媽媽,可那些妖族根本不理睬,只是瘋狂的動著,眼中全是血光還有滿足。
“這是怎么回事?!?p> 林煦想動,卻怎么也動不了,也發(fā)不出任何一點聲音,只能看著,任憑腦子里如何的憤怒,卻什么也做不了。
化人的妖族發(fā)泄完它們的獸欲,那些女人只能不停的呢喃著,話中滿是絕望。
“殺了我,殺了我?!?p> 妖族們咧嘴笑了起來,抓起女人一口咬下她們的乳房,再將哀嚎的她們丟入狼群中,任其啃食,而它們自己,則吃著在腳邊早已沙啞但任在哭喊的孩子。
林煦望著這一幕,憤怒早已沖昏了理智,腦子里的念頭也只有四個字。
“殺死它們!殺死它們!”
突然,林煦的視線開始動了起來,仿佛在走動,不,是在飛,他看見了手腳,也明白了自己現(xiàn)在看到的,是一個人的視線,只是他不知道是誰。
這個人徑直飛到了殘破城池的上空,只見天空之上站著三個人,不是,應該也是妖,只是比那些半人的妖族化形的更完美。
他們在說話,在和這個人說話,可是林煦聽不清,只是看到了他們的嘴巴在動,說著說著,那三個妖好像急了,臉上充滿了嘲弄還有憤怒,不出所料,他們對這個人動手了,可是怎么好像三個妖根本打不過,它們站在了一起,在集中妖氣,三只妖手中的妖氣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蓋住了天際,遮住了太陽,林煦腦子里替這個人著急的想著。
“阻止它們??!打斷啊!”
可這個人根本無動于衷,隨后那龐大無比的妖氣旋渦慢慢的又縮小了,林煦只是看著,都知道這是壓縮,威力只會比那個龐大的形態(tài)還要大,不一會,那股妖氣縮小到一輛汽車這么大了,三妖再將其向這個人擲出。
看著那飛來的殺招,這個人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急到了林煦。
“躲啊!這他媽哪個傻逼,不會打斷還不會躲嗎?!?p> 意識中不停的罵著,直到那道妖氣到了眼前,林煦終于發(fā)出了聲音,一聲慘叫。
“?。 ?p> 林煦從床上驚起,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是在船里,也看到了身邊一臉疑惑地秦政。
“終于醒了,居然還是噩夢嚇醒的?!?p> 秦政笑道。
林煦還沒有搭理他,先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狀況,那些小傷口都被處理了,基本上要好了,除了嘴巴喉嚨有些干,干到發(fā)痛以外,沒什么事了,心想自己還活著,而且沒有缺胳膊少腿的,擦了擦頭上的漢,林煦問道。
“我躺了多久了?”
秦政眼中滿是意味的回道。
“三天了,將軍那時昏在弩艙,周圍全是獸尸,且大部分海豺妖都是被一道極其強大的刀氣所殺,弩窗中間的木桿都被斬斷,將軍可否告知那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林煦聽的一腦袋問號,你問我?不是你們救了我嗎,回想當時的情況,自己應該是肉身氣血都撐不住了,然后就昏過去了。
“不是你把我從獸群里救出來的?”
林煦想清后問道。
秦政聞言后搖頭,看來林煦也并不知道情況,而且他睡著的時候應該還是在妖族撤退之前。
“那日只感覺到甲板下的動靜突然一停,隨即所以海豺都停下了攻擊,不知為何,海豺們,撤退了,只是叼走了大部分的尸體,估計是當做食物,之后海中再看不到它們的身影?!?p> 說罷,秦政給了林煦一些思考的時間,他知道昏迷剛醒的人需要一些時間接受。
林煦也確實是聽得滿頭霧水,就這么撤了?沒有任何理由?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我只記得,當時酒壇都被打翻,人也死光了,只剩下我一個人被獸群圍著,且越來越多,我以為自己要死了,之后腦子一沉,就沒有意識了,那些海豺怎么死的,刀氣哪來的,我都不知道?!?p> 林煦給秦政說道,他知道秦政在等著自己的回答,哪怕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要交代一下那是的情況。
“好,將軍你好好休息,再過幾天就要到瀛洲了?!?p> 秦政起身囑咐道,隨后走出了艙內(nèi)。
林煦見秦政走后,并沒有想船上還有妖族的事,反而是在回憶那場夢境,那些細節(jié),開始那慘無人道的場景,無比的清晰,聲音,還有眼中的景象都是像是真實的,并不是那種模糊的夢,反而像是什么東西,將那時的情況,刻在了記憶里。
可當那視線本人飛上天空之后,一切就變得像是假的,自己那種溫暖的感覺也沒了,那人與三只妖打斗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且聽不見聲音,那三只妖的面孔也看不清,自己望去,只能看見一團模糊,像是打上了馬賽克。
現(xiàn)在的疑問是,夢里那些事,發(fā)生在哪里,發(fā)生在何時,是未來的預警,還是歷史,那些被狼群追逐的人們,身上破碎得衣服,依稀看起來像是趙國的風格,可只憑幾塊破布,還是遠遠看見的,林煦也不敢確定。
最重要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從雙手看來,那個人有些年紀,手背之上皮膚有些皺起,也只有這個線索了,聽不見聲音,看不見身形,只憑一雙手,找人那是不可能的,再一個,能飛的,實力肯定是不差,按秦政所說,就算是那個曹公公都做不到這種事,那人,八境,不可能,八境估計也做不到,那最少就是九境了,甚至可能,是那個傳說中都沒出現(xiàn)過的境界,只有寥寥幾行字記載的,十境。
想到這,林煦自嘲一笑,自己一個三境武者,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到五境,就算是能到,但是那種飛上天打架的事,也不是自己管得了的。
“睡吧睡吧?!?p> 還有些昏沉的林煦躺了下來,閉眼睡去,只是這一閉眼,那些女子絕望的眼神,還有孩子那失去母親的哭喊,都出現(xiàn)在腦中,這如何睡得著,就這一閉一睜,眼中早已血絲遍布。
“管不了,也得找,若是預言,那我至少要救下那個孩子。”
林煦雙手握緊被子,沉聲說道,可這艙內(nèi),沒有任何人,所以這些話,是對自己說的,是在否定自己那想著躲避的心思,是在抹去自己內(nèi)心的害怕。
不知為何,這份心思一但堅定,那些場景居然不再出現(xiàn),好像是那些人就是為了讓林煦生出救人的心思,現(xiàn)在見目的答到,便不再來打擾他。
林煦緩緩睡去。
而甲板之上,秦政躺在椅子上,看著那血雨腥風過后,終于愿意出現(xiàn)的陽光,它們?yōu)⒃诤C?,拼命得想刺穿那海下的陰暗,可如此高遠的太陽,縱使它有萬鈞力,也終究是做不到。
秦政被陽光照的有些刺眼,隨即低下頭來,臉色陰沉的看了看四周,隨即下令。
“著人去請蒙將軍來這?!?p> 跟在背后的校尉隨即應道,便離開,之后又走出兩人站在秦政身后,秦政之前的傷勢可比林煦要重多了,三天的休養(yǎng)根本恢復不過來,何況在這海上,條件也有限,若不是那些豺獸能做來吃,只怕會更慢,能有上好新鮮的肉食吃,對恢復還是有效果的。
這三天,船隊的伙食頓頓都是海豺,即使是在楚國,也沒人能做到這個排場,海豺雖然是楚國比較普通的食物,但是量并不多,得有些運氣,才能從海中捕到一兩只,那些養(yǎng)殖的,也不會有太大的數(shù)量,這次大戰(zhàn)便能看出來,海豺是吃同類的,并沒有種族意識,若是數(shù)量太多,那養(yǎng)殖主隔三差五就得撿到豺獸的骨頭,一年時間,便會成百上千的死。
不一會,蒙初走了上來,看了看秦政,明顯比開始要好很多,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蒙叔來了,坐吧。”
秦政起身相迎,再與其一同坐在躺椅上。
“公子喚老臣前來,可是因為林將軍醒了?”
蒙初落座后開口問道。
秦政沉重點頭。
“將軍說是他早在獸群撤退前便暈了,他還以為是我救得他,所以,對于豺獸的撤退,還有弩艙中的刀痕,他都不知情?!?p> 蒙初聞言后皺了皺眉,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此次出征,還未下船,便損失了四萬將士,雖說余下十余萬也夠拿下瀛洲,可政心里,總有些不好的預感,之后的航線,若是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那未到瀛洲,我大軍便要損失過半了,哪怕是到了瀛洲,余下一些傷兵哀卒,如何作戰(zhàn)啊?!?p> 秦政憂愁道。
蒙初也是同樣的頭疼,兩人本想找到劈出那道刀痕的人,好鼓舞士氣,可現(xiàn)在,弩艙中唯一活下來的林煦,他并不知道是誰做的。
眼下的情況還好,損失的情況還不足以讓他們決定回云州,可還有幾天的時間才能到啊,誰知道這一路上會發(fā)生些什么,豺獸們撤退的原因也不清楚,總不能每次都盼著他們自己撤吧,這不是一點人啊,十來萬條性命,秦國最重要的一支軍隊,若是折在海上,那到時候就不只是瀛州了,還有楚趙,都會來分一杯羹,國將危矣。
蒙初這位戰(zhàn)場上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將,此刻面對大海,面對妖族,也不知該怎么辦了,甚至不知道說些什么,去安慰秦政。
“罷了,蒙叔,繼續(xù)航行,若是再有一點不對勁,哪怕是出現(xiàn)一片烏云,船隊都掉頭回國,不再前進?!?p> 秦政下定了決心,閉眼說道。
蒙初幾次張嘴,卻不知道怎么說,只得作罷,隨即應道。
“老臣知曉了,那老臣便回去了,公子好好休息,保重身體?!?p> 秦政點頭。
“蒙叔也要小心,我可是答應了蒙拓要保護好您。”
老將軍沒有轉(zhuǎn)身,只是腳步緩了緩,隨后離開,上了小船的老將軍只覺得身上的壓力好似輕了幾分,咧嘴笑道。
“回去以后不揍你了。”
走過一段距離后,蒙初突然想到,出征前蒙拓只見了秦政一面,還是一起在秦政府中吃飯,兩人就沒離開過自己的視線。
“看來是公子為了安慰我這個老朽了,可是誰來安慰公子呢,唉。
突然老將軍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以拳擊掌,說道。
若是能回去,老子定要打斷那小畜生的腿,居然還得讓公子說謊,自己就不知道關心一下老子?!?p> 遠在秦國巡城的蒙拓突然一陣顫抖,總覺得天氣突然陰寒了幾分,想著是不是該回去添些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