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和捂著胸口醒來,近日總是夢見過往的事情,只覺得不安。
她無法再入眠,隱隱有些頭疼。她撥開床幔,想去桌上倒些水喝。她坐在床榻上,找著鞋子。眼前逐漸模糊,她起身走了幾步勉強坐在了桌旁,顫抖地拿著茶壺想要倒些茶水。
茶壺摔在桌上,茶水淋淋漓漓濕了半張桌子。
林兒聽到聲響趕緊進來,“殿下,怎么了?”
謝清和感覺喉中一陣疼痛,面色蒼白卻浮上病態(tài)的潮紅,她聽不清侍女的說話。
林兒見她這樣,趕緊去請吳恙。
“殿下病了,吳醫(yī)侍快去瞧瞧吧!”吳恙趕緊穿好衣服,匆匆整理了一下,帶著醫(yī)書去了謝清和那里。
珠簾搖晃,謝清和陷入昏睡,桌上的水滴落打濕了單薄的寢衣。
換了干凈的琴藝,吳恙抱起謝清和,將她放在床上,掖好被子。
病弱之軀,多愁之心,寒邪入體,高燒難退。她將半干的帕子敷在謝清和額上,翻看著那本醫(yī)書。
謝清和忽地落下淚,滴落在鬢發(fā)里,吳恙伸手將星點淚痕抹去,那雙淚意朦朧的眸子在她的腦中浮現(xiàn)。
吳恙坐了一夜,直到那高熱終于退下去。疲憊不堪的身體卻有一顆跳動加快的心,她竟覺得自己也中了毒。
她鉆入被中,一切都會在夢里遺忘。
春光正好,陳荊月從小門進了吳府,成了月姨娘。她一入府,就被吳夫人灌了啞藥,再不能說話。
“從樓子里出來的狐媚胚子,用了邪術(shù)讓老爺著了你的道,但進了府,你就得按著規(guī)矩,做個姨娘!”
吳夫人看著那張細嫩的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真是樓里教出來的做派。
她不屑地抿了一口茶水,叫人帶月姨娘去院子里。
最偏僻的院子里,月姨娘住進了潮濕的屋子,她含淚的雙眼看著掌心的紅頭繩。
她的哥哥,在哪里?
月姨娘困在深院里三年,最后死于血崩,瘦弱的女嬰滿身血跡,過繼到吳夫人名下。
月姨娘強撐著最后一口氣,沙啞的喉嚨拼命發(fā)出聲音,恐懼漫上心頭,她想念多年未見的哥哥。在樓里困住的那些年她曾經(jīng)見過他一面,聽聞他后來成了皇太女的房中人。
他一直在尋她,可她被南府夫人賣到了這里,拿她的性命要挾她哥哥。
她再也不能逃出去了,她真的太累了,這一生,總是顛沛流離,連死去也算不得解脫。
哥哥,月兒好想回到那年,那時候我一定會緊緊拉住你的手,不會走失,不會淪落至此。
可惜回不去了,我注定困死在這里了。
月姨娘閉了眼,一切消散在嬰孩的哭鬧聲中。吳夫人厭棄這個克死了親娘的孩子,但一直沒有孩子的她不得不接受。她給孩子取名吳恙,一個不被期待的產(chǎn)物。
吳恙自小知道吳夫人不是自己的親娘,卻不得不受她的訓誡。
后來吳夫人生下了孩子,她的身份就像一顆刺扎在吳夫人心里。吳夫人看著吳恙長得像那個死去的月姨娘,就總會尋由頭將她關(guān)在屋里一頓訓誡。
吳家的野心大了,需要一個禍水去攪亂太平。吳夫人舍不得自己孩子,于是她被推了出去。那個冷冰冰的吳老爺從不會管孩子們的死活,只要明面上過得去。
她分不清白晝與黑夜,被關(guān)在屋里受著灌入的計謀,她每一次逃離都是一次痛苦的挨打,她變成工具,只為了一朝的出場。
她不能回頭,她沒有活路,即使成功也不會活下去。當今的女皇,吳家那些野心勃勃的人,都不會放過她。
她為這個長公主而猶豫,那些骯臟的計謀,真的該用在她身上嗎?讓她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最后死去嗎?
她動搖了,可每日準時的書信,逼迫她向前。
她削弱了藥效,將一切延緩,她開始害怕失去眼前人。
她再一次問自己,真的要這樣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