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煙頭和手機

　　朝陽橋下。

　　無人機懸停在通道口，莫星星沖著呆在原地的馮嘉道：“傻站著干嘛，跟上。”

　　馮嘉回過神，緊隨著莫星星再次進入通道內(nèi)。

　　如果沒有“嗡嗡“聲，單憑肉眼不仔細觀察，很難發(fā)現(xiàn)頭頂上的無人機。

　　莫星星皺了皺眉，再次撥通電話問道：“就沒有比這再小聲一點的型號嗎？暈倒的人都能吵醒。沒有？算了，將就用一下?！?p>　　“來，像葉國祥一樣趟在那里，我需要確認一個細節(jié)?！?p>　　這次，馮嘉沒有反駁，乖覺地躺好，和葉國祥一樣面朝石壁蜷縮著身體，看照片還好，但感覺身體很不自然。

　　莫星星看了看手機里的照片，讓馮嘉調(diào)整了位置，保證基本與發(fā)現(xiàn)葉國祥尸體時一致，然后沖著手機道：“可以了，照我之前說的試試看?！?p>　　馮嘉看不見，只聽到無人機“嗡嗡”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后停在自己的脖頸處，一根帶著涼意的金屬細物抵在脖間。

　　“不能再微調(diào)了嗎？不行？你這技術(shù)也太次了吧?！?p>　　馮嘉感覺到那根金屬細物在自己的脖頸處來回移動著，冰涼中還有點癢，忍住沒動，心里不由得琢磨起莫星星來。

　　看這人的做派不像是普通人家，更像自己見過的那些公子哥，煙非中華不抽，喝個茶還那么多講究，肯定不是本省人，不是北方就是南方沿海城市來的。

　　“行了，起來吧?！?p>　　馮嘉起身便喊了聲師傅，眼巴巴望著莫星星。

　　“自己動腦子想?！?p>　　馮嘉跟著莫星星走出通道，斟酌著開口，“一個大活人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無人機，他吸過D，不會不知道頸動脈注射的后果，就這么站在讓人殺？“

　　莫星星停下腳步，望著橋上迎風(fēng)招展的彩旗。

　　“不，在葉素真離開之后他還活著，你設(shè)想一下，當時通道內(nèi)光線很暗，要和葉素真講的事已經(jīng)說完，他還留在原地干什么？“

　　莫星星并沒有因無人機假設(shè)失敗而氣餒，這只是推測行兇手法的一種。

　　馮嘉見莫星星不停地踢墻壁，心里禁不住暗嘆有錢真好，行事隨心所欲，就是有點費鞋。

　　“莫隊，你為什么那么肯定葉國祥在葉素真離開前還活著呢？“

　　“因為，她不可能是兇手。“

　　馮嘉一愣，莫隊憑什么如此篤定？是有什么細節(jié)自己沒注意到嗎？

　　莫星星不再看彩旗，轉(zhuǎn)而望著河面，思緒如流水，回憶起去年第一次見到葉素真時的情景。

　　她穿著一件鐵灰色風(fēng)衣，手里拎著一雙白色的高跟鞋，光著腳追著自己所乘坐的汽車，那時，秦局也在車上。

　　她摔倒了又爬起來接著追，頭發(fā)亂得很，司機見此情景，車沒有加速反而慢了下來，她終于追上了，攔在車前，喘著粗氣，手里還舉著那雙鞋。

　　秦局搖下車窗，勸道：“你反映的情況已經(jīng)傳達下去了，去河?xùn)|路派出所，他們會處理的。“

　　她將手擔在車窗上，定了定神，聲音沙啞的說：“我知道你是秦局長，主管刑事案件，我不去河?xùn)|路，我只找你?！?p>　　“葉秋舞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說是親人也不為過，她不見了，我找了她整整半年，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那股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決絕很難讓人忽視。

　　莫星星當時就在想，是什么樣的友情讓這個容貌清麗的女子豁出一切？

　　在葉國祥一案中，假定葉素真不是兇手，那只有兩種可能：她去見了葉國祥，葉國祥在她離開后死亡，這就需要解開葉國祥死亡之謎；她沒去見葉國祥，葉國祥見到的是兇手。

　　也不知道張金科找到手機沒有，她特意強調(diào)手機，是因為手機里有能證明她不是兇手的證據(jù)，可煙頭呢？

　　如果她去見了葉國祥，兄妹兩人見面，又都抽煙，有煙頭很正常，但為什么沒聽技檢的人提到現(xiàn)場也有葉國祥抽的煙頭呢？

　　如果她沒去見葉國祥，那為什么現(xiàn)場會有帶她DNA的煙頭呢？栽贓！葉國祥的死不是沖動殺人，而是有預(yù)謀的殺人！

　　這就說得通了，葉素真為什么強調(diào)手機，因為她沒有接過葉國祥的電話，也沒有收到過他要求會面的信息，手機是關(guān)鍵！

　　莫星星吐了口氣，這份新工作不易做呀，自己當時就不該逞能，還是心太軟了。

　　掏出手機給張金科撥了過去，“張隊，你那里有收獲嗎？“

　　“沒找到，整個房間翻了個遍。“電話里，張金科的語氣很不好，辦了這么多年的案子，居然犯了如此嚴重的失誤。

　　“我提個建議，讓技檢的人再次復(fù)查，當時搜集到的煙頭中有沒有葉國祥的。張隊，葉素真和葉國祥都抽煙，兩人見面，沒理由只有一個人的煙頭?！?p>　　“知道了，我立刻安排。“

　　“另外，手機雖然找不到，但我們可以去查通話記錄和平臺信息。“

　　“這個我有安排下去，下午就能拿到，等你回來一起看?！?p>　　“好！“

　　馮嘉一直在旁邊聽著，猛然醒悟，開口道：“莫隊，你剛才是在排除葉素真走后，整個通道內(nèi)只有葉國祥一個人時，兇手是如何殺人的方法，對嗎？“

　　不等莫星星回應(yīng)，緊接著又說：“如果排除這種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種結(jié)果，視頻里的女人不是葉素真，對，是這樣沒錯！我仔細多次研究過那段視頻，清晰度并不高，只是身高接近，衣服顏色款式接近，體形接近，但臉卻看不太清楚?！?p>　　“你說的沒錯，因為太像葉素真了，我們憑經(jīng)驗判定她就是葉素真，但是像不代表就是?！?p>　　“聽說你是隊里的包打聽，問你個人，司振宇，你了解多少？”莫星星故意找借口將司振宇留在局里，就是想通過馮嘉了解這個人，在會議上，他不僅預(yù)先知道自己是誰，還對D品分析得頭頭是道，這觸及了自己的敏感神經(jīng)。

　　“這樣私下議論同事，不好吧。”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工作能力，怎么能算是私下議論呢，就隨便聊聊，想到啥說啥?！?p>　　馮嘉猶豫片刻，方開口道：“官方說法，他是被羅局特意從禁D大隊抽調(diào)來的，私底下我聽說是他主動申請來的。”

　　“他在禁D大隊干得不開心，想換個環(huán)境？”

　　馮嘉一撇嘴，“他會不開心才怪，他到哪里都不會吃虧，知道他爸是誰不？”

　　莫星星笑著捧哏，“難不成是李綱？”

　　馮嘉愣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有些隨意的調(diào)侃：“莫隊，這都是哪年的梗了，你也不比我大幾歲嘛。”

　　莫星星一拍馮嘉的肩膀，怒笑道：“你這是在暗示我老了，和你們這群95后有代溝了是吧，別貧嘴了，快揭曉謎底吧。

　　原來如此，難怪童杉霄對自己如此關(guān)注。

　　“走，今天師傅請你吃頓好的?！?p>　　晚飯后，會議室內(nèi)燈火通明。

　　莫星星將資料放回桌面，心情有些郁悶，旁邊坐著的張金科開口道：“我再三確認過，通話記錄和短信平臺回復(fù)的信息都是真實有效的?！?p>　　“通話記錄顯示，2月7日也就是除夕夜當晚20:14分，葉國祥的手機有打給葉素真，通話時長不到1分鐘，當晚23:35分，葉國祥的手機再次撥出，這次葉素真沒接，幾分鐘后，葉國祥發(fā)短信給她，內(nèi)容是：重要事情需要面談，四點朝陽橋下見。“

　　為什么會這樣？

　　莫星星第一次感到案件的復(fù)雜程度超過預(yù)期，還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