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無情
盛姝紅著眼眶,水蒙蒙卻也幽怨的眼神看著他,恨不得將他一顆心剖出來看看。
也許,他根本就沒有心!
燕北驍根本不在乎她此時的心境,只一心想著要她向自己服軟。
可似乎還未……
“舒妃如此看著孤又不回話,可是心有不服?”
對!就是不服!永遠都別想讓她服!
安福壽手下輕輕晃了晃盛姝的手臂,提醒她開口作答。
盛姝忍著痛,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生硬回道,“臣妾不敢!”
也只是不敢罷了!
燕北驍越看她越覺得有些恍然,總是會下意識就將她與記憶中的身影疊合在一起。
她可是也恨他……
安福壽察覺到此時的氛圍似是有些不對,忙開口打起了圓場。
“君上,舒妃娘娘身子柔弱,剛剛的杖刑怕是傷到了筋骨,不如就讓老奴先送娘娘回去?!?p> 燕北驍片刻眸色流轉(zhuǎn),并不屑于開口,不耐地大步經(jīng)過盛姝身側(cè),穿過庭中,直向內(nèi)里走去。
盛姝見狀也立即與他相反方向走了出去,盡管身形虛晃,腳下卻是難掩迫切。
這里,她一刻也不想待!
行至殿門內(nèi)里,燕北驍快步來到雕花云窗前,目光急切地追尋著那道身影。
她的背后,素色衣衫上沾染暈出的絲絲血漬,若盛開的嬌艷紅梅。
哪怕只一兩朵,便足以刺中他的心,傷著他的眼。
燕北驍神色黯然,立即別過頭去,不敢再多看一眼,揪心的痛楚再次襲上心頭……
攬月殿,盛姝虛弱的趴在床上,痛苦的皺眉,半睜著有些游離迷蒙的雙眼。
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勝春雪,仿佛透著股微光。
衣衫半撩起,腰臀處一大片紅腫,杖痕條條印于柔嫩的肌膚上,多處充血,破損之處還有鮮血絲絲溢出。
猩紅,觸目驚心。
青兒小心翼翼的替她清理著傷口,忍不住相勸。
“娘娘,您這又是何必呢!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君上的妃子了,一切都已成定局,天涯海角,您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盛姝提著一口氣抬頭回懟,水眸中的怒意和恨意毫不掩飾。
“什么狗屁定局!還不都是你們替我定下的局!可曾問過我的愿意!都是一群無恥的混蛋!”
青兒手下一頓,她還從未見過盛姝如此無所顧忌,盛怒無狀的模樣。
“娘娘還是莫要置氣了,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了宮,所幸君上卻并未多加怪罪,這說明君上心里定然還是在意娘娘的,獲寵又有何難呢?”
她自動忽略,并不去接盛姝的話,若非身不由己,又如何能踏入這宮中呢?
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
盛姝厭倦的將頭埋在枕頭上,不想再聽,語氣冷硬,“你出去!”
“娘娘,這傷口還未上藥……”
盛姝忍無可忍,緩緩撐起身子坐了起來,直指著青兒,“你給我出去!出去!”
“娘娘……就當是為了阿辭,您也該保重自己的身子……”
“不要再跟我提阿辭!諶厲瀾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言而無信!在宮外分明說了讓我見阿辭,卻如此迫不及待地反手就將我送回!
你替我告訴諶厲瀾,我再也不會幫他做事了,倘若他敢傷害阿辭一下,我便與他魚死網(wǎng)破,不死不休!”
盛姝恨意難消,急促地喘著氣,一刻也不想再忍下去。
青兒無言以對,她也不過是個奴婢罷了,又能如何呢?
“奴婢告退?!?p> 盛姝沒有心思再去管什么傷口的事,疲憊不堪的再次趴在軟枕上,緊閉雙眼。
眼角不斷溢出濕潤,直到累得意識模糊昏睡了過去……
——
司政殿。
燕北驍心不在焉的握著本《政通鑒》,半天卻是不曾翻動過一頁。
安福壽進來回稟,“君上,宜妃娘娘求見。”
燕北驍有些煩躁不耐,可有時候卻也不得不應(yīng)付這些,“讓她進來?!?p> “是?!?p> 宜妃曼步而來,手上還端著一個湯盅,眼波流轉(zhuǎn),含情脈脈。
“君上,臣妾特意熬了銀耳蓮子羹,降火潤燥最好不過了,您不妨嘗嘗看?!?p> 燕北驍眼瞼都未抬起半分,“放下吧。”
他的意思顯而易見,可宜妃并不想就此離開。
雖不敢太過奢望,可偶爾也還是想要替自己爭取一番。
“君上,臣妾近日學了首曲子,很是特別,想唱給君上聽聽,此曲就叫……《相思》?!?p> 燕北驍突然抬眸看向她,遲疑了片刻,意料之外的應(yīng)聲,“嗯?!?p> 這多年來無處訴又無人解的相思……他的確太過孤寂了……
宜妃唇角輕揚,眸中的情意呼之欲出。
他剛剛看了她,還是正臉!現(xiàn)在竟還愿意聽她唱曲!
他的一個眼神,就能讓她輕易深陷,恨不得立即奉上一顆真心。
既然那個小賤人能用歌聲吸引君上,那么她也能!
宜妃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燕北驍眸中閃過絲訝異,定定地看著宜妃。
這熟悉的曲調(diào),聲聲入耳,句句訴情,原來竟是叫《相思》嗎?
一曲終了,宜妃順著他動情的目光緩緩靠近,輕輕柔柔的喚他,“阿驍……”
燕北驍回神蹙眉,“你叫孤什么?”
宜妃大著膽子問道,“君上,臣妾可以叫您阿驍嗎?”
柔妃、霽妃、麗妃……她們都說君上對自己如何溫柔體貼,疼愛備至。
她們都能獲寵,能與君上相對,可憑什么就她是假的?
她不想每次都用背影相對,她是個活生生的人,也想要得到同其他妃嬪般的真實寵幸!
燕北驍面上陰晴不定,眼中的柔色卻已然消失不見,“宜妃可是忘了孤是如何說的?”
“臣妾沒忘,君上說要臣妾背對著您才能叫阿驍,可是君上,臣妾對您一片真心……”
“真心?”
燕北驍?shù)皖^輕笑,再抬頭面色幽沉,眼中一片冷戾陰寒。
“孤要的只有順從!”
宜妃心下一緊,他還是一如當初。
永遠都是那般無情!
幻想瞬間破滅,宜妃立時跪了下去。
“臣妾知罪?!?p> 宜妃稍稍抬眸,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臉色。
燕北驍不動聲色的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上……”
燕北驍緩緩走向窗口,漫不經(jīng)心的撫著雕欄,絕美的側(cè)臉輪廓勾勒得恰到好處,若風流儒雅仙人飄落于塵。
“宜妃可是喜歡唱曲?”
他的語氣毫無波瀾。
宜妃微微頷首應(yīng)聲,“嗯。”
是夜,宣光殿內(nèi),陣陣歌聲婉轉(zhuǎn)繞梁,直至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