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觀刑
盛姝才不信諶厲瀾會眼睜睜看著她離開視線。
便也只管去馬車?yán)锬昧税?,抓著韁繩就費(fèi)力的上馬,連著兩次才艱難的爬上了馬背。
回頭一看,那家伙居然還是無動于衷的立在原地,只是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盛姝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試探性的輕甩了甩韁繩,馬兒便開始緩步走了起來。
騎馬倒也不是什么難事!
稍稍掌握了要領(lǐng),盛姝便大著膽子要讓馬兒小跑起來。
剛提起韁繩就被抓住了手腕,一道噌然躍起的身影就穩(wěn)坐在了她身后。
盛姝嫌棄的瞥了眼諶厲瀾,“怎么?現(xiàn)在又怕我跑了?”
諶厲瀾身子稍稍前傾,在她耳側(cè)低聲笑道,“你一個小女子還能跑去哪?”
“離我遠(yuǎn)點(diǎn)!你給我下去!”
盛姝扭了扭身子,抬起手臂將他抵開,奈何同乘一匹馬,再怎么保持距離還是格外親近了些。
諶厲瀾極力收著微揚(yáng)的唇角,“這是本王的馬,要下也是你下?!?p> 盛姝懶得跟他多費(fèi)唇舌,勒了勒韁繩,馬兒卻似乎沒有要停的意思,一時氣不過便強(qiáng)行跨腳要跳下去。
“這般逞強(qiáng)任性當(dāng)真不怕摔著!”
諶厲瀾立即拉停馬兒,語氣透著幾分冷厲,手下卻是快一步攬住她的腰身阻止。
“摔了也不要你管!你放開!”
“是不是又不聽話?你知道我的手段......”
諶厲瀾的話幽幽傳來,似一道定身咒。
盛姝身子瞬間僵住,指尖狠狠刺入掌心,穩(wěn)了穩(wěn)此時的情緒。
“我需要漁網(wǎng)幫助那些農(nóng)戶保他們的生計(jì)。”
“我已吩咐人去買了,只是本王很好奇,若是捕鳥也不至于用如此多的漁網(wǎng),你可是還有其他用處?”
盛姝垂眸看著他還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恨得牙癢癢。
“沒有,就是捕鳥!王子可以放開了嗎?”
諶厲瀾唇角揚(yáng)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也不多言,隨即放手翻身下馬。
盛姝逃也似的又再次去了農(nóng)田里,跟那老頭打了聲招呼,便在木架下仔細(xì)查看著。
有些葡萄串靠近梗桿處一圈都多是大大小小的缺口,偶有兩顆還擠著大只果藍(lán)發(fā)綠的亮面甲殼蟲在貪婪的蠕動著。
這蟲子她再熟悉不過了。
葡萄的大敵,一種是黑鳥,另一種便是這煽動翅膀飛起來聲音堪比戰(zhàn)斗機(jī)的金龜子了。
小時候夏夜里,她跟小伙伴們可沒少抓過。
盛姝唇角微勾,頓時有了主意,抬手就捏住蟲子堅(jiān)硬的外殼,隱在衣袖下。
若無其事的來到諶厲瀾身旁,趁他不察,隨手就丟進(jìn)他的衣領(lǐng)里。
金龜子剛一松開束縛,便開始拍動翅膀逃竄。
蟲子六足觸碰肌膚的酸爽,諶厲瀾頓時眉頭緊皺,扭動著脖子,似乎整個人都不好了。
稍后待看清手中捏著的東西,頓時失去了貴公子的風(fēng)范,有些慌亂的迅速甩開來。
盛姝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的嘲笑,“沒想到這殺人都未必眨眼的王子竟然還會怕一個蟲子?!?p> “誰說本王怕了,本王生平最討厭蟲子!”
“嗯,又怕又討厭......”
諶厲瀾:......
侍從很快騎著快馬帶回來了剛買到的漁網(wǎng),盛姝便指揮著幾人,也幫忙將漁網(wǎng)整個拉起蓋在整片葡萄園上。
分開的漁網(wǎng)間用細(xì)麻繩綁起來,不多時便將所有木架都罩了起來。
諶厲瀾輕笑,“這就是你的辦法?看起來也不怎么聰明?!?p> 難怪要自己出錢買漁網(wǎng),還要自己上手,八成就是這農(nóng)戶壓根就不信她。
“是不聰明,可是有效!敢不敢打賭?”
她的眼中盛著絢然的光彩,諶厲瀾莫名被吸引,覺得很是好看,甚至有些挪不開眼。
“賭什么?”
“十兩金?!?p> “既然這般貪財(cái),為何還要逃出宮?”
盛姝的興頭一下被他澆滅,別過頭去,再也不想多說一句。
這邊才剛布好網(wǎng),那頭就聽到鳥兒的嘶叫聲,已然有貪婪的鳥兒落入網(wǎng)中,被纏繞得無法脫身。
盛姝抿唇笑得明朗,在被道謝時也不多邀功,只上前再開口教授捕捉金龜子的辦法。
她記得在現(xiàn)代,都是用空的啤酒瓶裝上幾顆捏爛的葡萄,再加點(diǎn)水,就立在葡萄架下面。
一旦進(jìn)去了,金龜子的硬足根本爬不上來,每到清晨,里面總是收獲頗豐的。
古代沒有啤酒瓶,那便可用光滑面的容器替代,最好是上窄下寬的小口瓶罐,同理便好。
至于這抓來的金龜子處置也是有方法的,只需放入鍋灶下用火燎過噼噼啪啪,再一并丟給村里的狗子們,高蛋白美味,絕對能把狗子饞哭!
不過這一圈人都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盯著她是怎么回事?
盛姝默默功成身退,反正她就這么一說,要不要照做,她也管不了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后,匆忙就溜上了馬車。
“你這丫頭,哪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的?”
“所以為什么說沒事得多讀書!”
“你是在說本王沒見識?”
盛姝干脆閉口不答,靠著車窗口閉上了雙眼假寐。
隨后一行人來到一處熱鬧的市井街區(qū)。
不時有三三兩兩的人匆忙從馬車兩側(cè)跑到前方,說什么快點(diǎn)去看。
盛姝本就不愿與諶厲瀾靜默久待,掀開車簾目光直去追尋人流聚集之處。
諶厲瀾看都未看一眼,便淡然說道,“你不會想看的?!?p> 盛姝偏要跟他對著來,“我還就想看!沈梧葉,停車!我要下去!”
沈梧葉看向諶厲瀾,遲疑了片刻,見他點(diǎn)頭才吩咐人停車。
盛姝靠近人群,才看清眾人皆是圍著中間一個圓臺,上面有個十字固定的木樁。
木樁上正五花大綁著一個留著小胡須的中年男子,此時雙目圓睜驚恐的扭動著肥胖的身子。
口中卻是被一團(tuán)臟兮兮的布團(tuán)堵住,半天喊不出一聲來,唯有哼哼呀呀的不停叫著。
一身白色囚服,右手臂的袖口整個劃開裸露在外。
他的身側(cè)正立著一個灰麻布衣老者,端著一個盞托,放著一排刀具和幾個小瓷瓶。
看這情形,盛姝心里莫名浮現(xiàn)出種恐怖的猜測,“這位老伯,請問他們這是要做什么?”
老伯驚訝的望著她,“這都上了觀刑臺,當(dāng)然是行刑啦!小姑娘,你還是快些回去吧,這等慘烈血腥的情形可不是你能看的!”
“那……是要如何行刑?”
不會是砍手吧……
盛姝頓時覺得手臂有些發(fā)涼。
老伯整張臉都皺成一團(tuán),連連搖頭嘆息,“凌遲!要割上七七四十九刀才算行刑完成,嘖嘖嘖,痛都痛死了呢!”
盛姝震驚,再轉(zhuǎn)頭看去,身子僵住,一股冷寒從腳而升。
只見那老者噴了口酒下去,戴著雙屠戶樣式的黃褐色皮質(zhì)手套,抬手捏著把小刀就削下一塊肉片,掉落在腳下的一個土色大陶盆中。
鮮血汩汩涌出,連著一起落入盆中。
老者面無表情的繼續(xù)下刀,刀刀快準(zhǔn)穩(wěn),手法嫻熟,又連著片下來兩三塊。
同屠宰場里那些殺雞宰鴨的屠夫一般無二。
盛姝過慣了平和日子,最多也不過就是一些人與人之間的爭斗罷了,哪里見過如此真實(shí)的殺戮。
頓時驚恐萬分,雙手掩著唇,身子也不禁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