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福聽了黃蓁的質(zhì)問，方回過味來臉色灰敗，冷汗從額頭滾落下來，明白自己是大意失了荊州？勉強的支應道：“我是看姑娘還病著，想著等您好些再統(tǒng)一對過？”
”那倒要謝過陳掌柜的體恤了，可也不能因為我圖省力，就要致陳掌柜于不義的道理？讓外頭人誤會陳掌柜黑了心肝？欺負東家年幼不懂經(jīng)營而忘恩負義，就是我不懂事了？”
說完打量著兩為走進來的伙計，問道：“阮二和李中是嗎？”
根據(jù)阿婆的描述，個子細高，眼睛靈活，年歲在三十左右是阮二，身材壯實，二十出頭應是李中。
見二人直愣愣地看著黃蓁，一副不知怎么打招呼的模樣？
黃蓁譏諷陳長福說道：“看見沒？我這個東家在您眼里當真形同虛設？來了自家的鋪子里如過客一般？您連跟伙計們介紹一聲也不曾？試問我爹爹再時，你可敢如此妄為？”
阮二和李中見黃蓁如此說，忙不迭見禮？”
見黃蓁被人如此輕忽？湯北臣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沖著二人擺擺手，黃蓁說道“都是爹爹看重的人，來鋪子里也有些年頭了，這段時日家里出了事，我一時傷情顧不得鋪子里？辛苦你們了?！?p> “兩人見黃蓁年紀不大？說話卻有禮有節(jié)，連稱不敢？說這都是他們的分內(nèi)之事?！?p> 黃蓁一笑說道：“既是分內(nèi)的事，那今日兩位就都辛苦些？不是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嗎？今天這把火就先從庫存開始？你們兩人一同清點，然后在統(tǒng)一在校對數(shù)目，數(shù)目對上了在接著往下清點，若有一處不對再從新對過，不必拿著賬本對應查驗？只把庫房里的實物如實登記上來給我?！?p> 隨口到來就如此老道，哪里還有才進來時那副懵懂的模樣？李中兩人愣了一下，見黃蓁盯著自己等他們回話，李中忙說道：“先前黃爺在時，也是這樣交代我們盤庫房的？”
黃蓁聽了心下有些黯然，問道：“盤庫需要多長時間？”
李中接過話來道：“因臨近月底前兩日才清點過庫房，早起出的又都是整匹的綢緞？數(shù)目大致都對得上，所以清點上不許耗費多少時辰？庫房半個時辰都用不上？
柜上的可能會費些事？有好些散貨需要重新查點。”
讓雀兒給兩人發(fā)放了紙筆，黃蓁才撫了撫衣袖說道：“二位在受累些，開始吧？不要漏下了什么？”
李中和阮二聽了連聲說不敢？李中先去了左邊的庫房，阮二撓了撓頭看了眼陳長福，也跟著李中身后進了庫房。
黃蓁看了心里暗忖，這阮二也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想著湯駟送來的消息，也是迫于陳長福的淫威，不得不屈服？
看了一眼陳長福？見他臉色難看的跟便秘一般，黃蓁不留情面的說道：“麻煩陳掌柜把帳房的鑰匙交出來？”
不用人提醒雀兒就上前幾步，刻薄的說道：“可不敢勞煩陳掌柜您？鑰匙奴婢接過來就好。”
陳長福見大勢已去，便面色難看拿出鑰匙遞給雀兒。
黃蓁執(zhí)壺給湯北臣和賈會長續(xù)上茶水，說道：“先生和叔父不妨喝茶吃些點心以作消遣？不然還可以下棋切磋一番，也好打發(fā)時間？如何？”
湯北臣和賈會長對視一眼，湯北臣哈哈一笑說道：“聊勝于無，先生以為呢？”
“老朽正覺得手癢呢？拿上來吧？”
黃蓁一個眼色，雀兒機靈地捧著棋盤出來擺放好。
湯北臣與賈會長便你來我往地廝殺起來？氣定神閑置陳長福于無物？
陳長福終于醒過腔來？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伎倆？沒瞞過眼前這些人去？只盼著漏出來的就眼前這些？不然背后的那些算計？也被槽幫翻騰出來，自己可就脫不得身了？
其實陳長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怎么漏出馬腳的？莫不是胡氏那不省心的漏出來的？
陳長福掃了眼氣定神閑的黃蓁，恨得心頭滴血，終日打雁的臨了卻被雁啄了眼睛？心底盼著胡威那邊能得手才好？多少也拿些利息回來？看著丫頭到時怎么得意？
可惜黃蓁不知他的念頭？不然也要回上一句？打雁的被雁啄了眼睛，那也是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黃蓁見胡氏出去有時候了，便問道：“胡嬸子去哪里？我手里的發(fā)奉和陳掌柜發(fā)奉數(shù)目有些對不上？需要胡嬸子與我解釋一番？”
陳長福聽了黃蓁的話眼皮狂跳，果真怕什么來什么？果然是那無知的婦人捅的簍子？自己當初怎么就依了她？還真是因小失大？
小心地覷了眼正在下棋的湯北辰，故作不解的問道：“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什么發(fā)奉？”
看來是要將鍋都甩在胡氏身上以求自保，這都是陳長福慣用的招數(shù)，幾十年來用的爐火純青？每每引著胡氏做下惡事，漏出來便是胡氏的不是？漏不出來陳長福便坐享其成。
當真膩歪了陳長福的惺惺作態(tài)，黃蓁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那眼里的譏諷有如實質(zhì)，看得陳長福狼狽地低下頭來？才不屑地收回了目光，說道：“我即說出了口，還怎會讓您糊涂過去呢？”
才要張口麻煩湯駟出去尋找胡氏時？胡氏卻自己回來了，還沒進門就咋呼地喊道：“他爹？是誰讓那個不醒事的老奴才去守鋪子的？”
一腳門里一腳門外地進來，才見花廳里氣氛不對？又見了湯北臣和賈會長都在，便有些做賊心虛起來，討好地湊到跟前，諂媚地巴結(jié)問道：“怎么勞動您過來了？這位是誰呀？“
湯北臣鄙夷地掃了胡氏一眼直接無視她，自顧地招呼賈會長說道：“這腹地一失守，該輪到我絞殺了?！?p> 賈會長捧場的說道：“湯舵主士氣正高，老朽便先避其鋒芒，以待下一局了?！?p> 黃蓁聽了會心一笑，又看著胡氏尷尬地怵在那里，被陳長福一扯更不知如何反應了？手里還捧著買回來的大把的物件，想來是篤定大勢已定，才會這般的不差銀子？
“胡嬸子回來的正是時候，我有些事情需要胡嬸子當面澄清，說完也不待胡氏反應？遂讓湯駟把人請進來？一會湯駟請進來一位老者。
那老者想是認出了湯北臣是誰？自進來便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其實只有黃蓁不知道槽幫的厲害之處？那日湯駟領著來娣她們，一亮出槽幫的身份來，他便什么都說了？
先前見道湯北臣來此胡氏已經(jīng)是不安了？如今又見了那老者，咋然一驚便跳著腳的對著老者失聲喊道：“你來這里做什么？”陳長福聽了閉了閉眼睛，對胡氏的蠢鈍的認知已是忍無可忍？面色陰沉地橫了胡氏一眼，知道現(xiàn)在在來生氣也是無力回天了？
得了黃蓁的示意雀兒搬了把椅子給老者，說道：“老人家不必緊張？是我家姑娘有幾句話要問您？您實話實說就好，話說清楚就讓您回去，絕不會為難與你？”
得了雀兒的準話，老者聽了緊張的咽了咽吐沫，往湯北臣的方向覷了一眼。又局促地對著雀兒點點頭道謝。
湯北臣卻扔了棋子說道：“這局就算合棋吧，如今正主都來了，先生也與我一同聽聽熱鬧，如何？”
賈會長哈哈一笑也放下了棋子，說道：“多謝湯舵主承讓，老朽正不知怎樣下臺呢？”
兩人當著一眾人面前，旁若無人的談笑，卻壓得人陳長福夫妻和那老者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上位者的蔑視向來都是輕飄飄的表現(xiàn)出來。
黃蓁看著可樂？待老人家坐下后才問道：“老人家是做什么營生的？”
老者見黃蓁年齡是屋里人最小的，可在湯北臣面前卻神情泰然自若，態(tài)度隨意又不失莊重？且屋內(nèi)眾人還以她為主導，對黃蓁的態(tài)度愈發(fā)恭敬了。
“小老兒是極樂壽材館的東家，經(jīng)營這壽材行業(yè)有幾十年了，姑娘有話盡管問？小老兒必定知無不言？“
“如此便謝老人家仗義執(zhí)言了，說著一指陳長福夫妻，您回頭看這兩人可熟悉？”
胡氏聽了一慌躲在陳長福身后，湯北辰不耐煩地一揮手，湯駟幾步上前抓住胡氏的胳膊，拎著她來到老者身前，說道：“看仔細了?！?p> 老者畏縮的連連點頭，看了胡氏一眼便竹筒倒豆子般的痛快說道：“這位胡娘子與小老兒打過交道，來過小鋪兩回，頭回來是為了定棺木，二回來是為了取發(fā)奉，小老兒記得她。”
黃蓁晃作不解的問道：“當時付了銀子就該給發(fā)奉，銀貨兩訖時為何不拿上發(fā)奉？過后再補寫是什么道理？還請老人家為我解惑？
還有當初定的棺木，用的是什么的木材？棺木攏共用了多少銀兩?發(fā)奉上可是如實添寫的？”一句跟似一句的問出來？句句都在寸結(jié)處?！?p> 賈會長訝異地看了眼黃蓁，又捋著胡須緩緩點頭。
老者不安的咽了口水才說道：“定的原本是柏木的壽材，要花費銀兩不過是二十兩？可胡娘子要求小老兒在發(fā)奉上寫的是楠木，可楠木和柏木差了幾十多倍都不止？
還要小老兒在調(diào)漆是下些功夫，外頭還要看著與楠木相似？小老兒聽了害怕，萬一被人看穿找上門來理論，豈不是砸了招牌？便嚴詞拒絕了胡娘子?！?p> 黃蓁聽了恨得直直地對著胡氏看了過去，恨不得撕了這對夫妻才好？胡氏被黃蓁毫不遮掩的恨意嚇到了，畏縮的往后退了一步。
黃蓁壓制了情緒，才溫和地說道：“老人家你不要害怕？您接著往下說?！?p> 老者見黃蓁并沒有遷怒自己？提著的心才放下了少許，又看了一眼喜怒不辯的湯北臣，才鼓足了勇氣說道：“可胡娘子苦苦哀求小老兒，說過世的是自家的親長，如今的喪事一家比一家奢靡？家里為了發(fā)送親長不落面子？已經(jīng)開始買房子典地了。
發(fā)奉上作假只是為了在親朋鄰里間好看？還說等人入殮后再來拿發(fā)奉？小老兒見她說得可憐？又孝心可嘉就答應了她，但是小老兒也怕日后出紕漏？
便讓胡娘子與我立個契書，防著以后說不清楚？說著顫顫巍巍從懷里拿出契書來，遞給黃蓁?！?p> 這回倒是證據(jù)確鑿了，黃蓁接過契書仔細看過，倒要感謝胡氏的愚蠢無知？留下這樣要命的證據(jù)來，倒省了自己的手腳。
胡氏做的齷齪事當著眾人面被扒了個干凈，自是不甘心？尖著嗓子指著老者叫囂道：“老不死的你胡沁什么呢？被湯駟打了一巴掌才消停了下來?！?p> 黃蓁看著契書上寫的內(nèi)容，眼睛劃過自家親長幾字時，生生被氣得笑了出來？隧道：“我爹爹膝下可沒你們這樣忤逆的子孫？說出去都臟了我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