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顯圣
花想容穿杏黃色長裙,衣袖緊攏,她右手捻一朵暗紅色蓮花,左手一撩耳旁發(fā)絲,面容寶相莊嚴(yán),竟似菩薩。
但此刻翠云觀上空,云集霧聚。
陽光像是被揉碎了一般,照耀在青石板上,呈魚鱗狀。
斑駁的亮光反射,滿是紅色梵文的花想容,臉上雖噙著微笑,一臉和善,卻有著說不出的驚悚。
花想容看向陸修遠像看獵物一般,她前走幾步,每一步腳下都出現(xiàn)冰霜,將青石板凍裂,
她一捻手中紅蓮,輕輕一吹。
從紅蓮上飄落幾瓣蓮瓣,未及落地,在半空中轉(zhuǎn)變成黑氣。
登時飛沙走石,“咔咔~”青石板揭地而起,自遠及近如舞動長龍,擠壓向陸修遠。
陸修遠手持長劍,神色肅穆,眉間略有愁色。
他在先前的一番搏斗中,已然大體上摸清楚了這蛇妖的底細,雖有些神通,但也絕非駭人聽聞。
陸修遠在手中利劍的加持下,二人倒也互有往來,甚至在自己的算計下,勝勢更是大上幾分。
但這朵妖蓮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轉(zhuǎn)眼間,聲勢浩大的青石便撲面而來,青石板相互撞擊,發(fā)出隆隆之聲,卻又不碎裂,足見力道掌控之精準(zhǔn)。
陸修遠深吸一口氣,長劍發(fā)出嗡鳴之音,劍尖不住顫抖,身形也靈動如閃電貂,旋著伸將出去,也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
花想容見陸修遠不退反進,心下暗自得意:“這姓陸的故技重施,竟對我毫無畏懼,還想如先前那般,打一個措手不及,簡直就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花想容將手中紅蓮一抖,隆隆聲更甚,兩側(cè)青石板如陰狠的毒蛇,似有石破天驚之勢,轉(zhuǎn)瞬間便將陸修遠身影吞噬。
青石板匯聚成一個約莫一人多高石堆,將陸修遠牢牢困在其內(nèi)。
花想容口中一聲獰笑,左手一握,突然半空云霧凝聚成雨滴。還未墜落,在半空形成一個個碧青色冰錐。
冰錐甫一形成,便破空而來,“嗖嗖”盡數(shù)插入石堆中。
最外層的青石板一接觸冰錐,便被冰封成一個冰堆,隨后冰渣層層剝落。
到了后來竟只剩下一柄泛著黑氣的長劍,插在地上,而陸修遠身影卻不見了蹤影。
花想容正欲微笑的臉龐,陡然森寒。她身子一瞬,便消散于無。
于此同時,陸修遠此刻正站在廂房立柱后面,尤自驚心。
他先前趁亂之中,消耗魄力值將原本初窺門徑的‘暗影流光’步法升級成了略有小成,才憑借著驚人遁速,堪堪躲了過去。
陸修遠——
功法:御劍術(shù)[略有小成]、暗影流光[略有小成]、火眼金睛[初窺門徑]
魄力值:5
陸修遠突覺身后森寒,他已然覺察到先前消失的花想容,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后。
他想要掠到一旁的廂房。
但還沒來得及行動,只聽“砰”一聲悶響,陸修遠身子猶如斷線的風(fēng)箏,直直的跌破窗扇,落在廂房內(nèi)。
“噗~”
落地后的陸修遠,臉色一白,又吐出一大口血。
他此刻氣息萎靡,左膀非但血流不止,而且掛滿冰霜,竟一時沒了知覺。
長劍也跌落在他身前不遠處,陸修遠掙扎著坐起,他身旁一側(cè)不遠處,便是明黃色蒲團。
身后緊貼著供桌,而供桌后則是神龕,其內(nèi)供奉著南華真人塑像。
“還想跑?是不是有些晚了?!?p> 腳步聲響起,花想容走了進來。
“在陰葵山上的人是誰?他又何以能提前劫掠我這羅剎鳥?”
此刻的陸修遠一片狼藉,花想容根本沒有將其放在眼里。
但先前在陰葵山上斬殺霧蛇,還有在安源鎮(zhèn)中劫掠腹節(jié)之人,卻是令她不得不防。
她想從陸修遠口中得到線索。
陸修遠直了直身子,露出微笑:“我倒要問問你,摩呼羅迦是什么東西?你與佛家又有何淵源?”
他只聽權(quán)老道提了幾句,那摩呼羅迦是傳聞中佛教八部眾之一,是神道怪物,但他也只以為是這花想容褻瀆神明,冒名頂替而已,也便沒有再多想。
但現(xiàn)下細細想來,倒有諸多疑問,首先那陰葵山上的蛇道內(nèi),竟有佛家雕飾,而之前又沒聽說這陰葵山上有佛家寺廟存留。
想來定是這花想容來之后才有的。
而且看其現(xiàn)在手中紅蓮,竟隱隱有些禪意,絕對與佛家有些淵源,但更多的則是詭異、邪性。
但花想容下一番話,卻讓陸修遠目瞪口呆:“佛家?嘿嘿,那又是什么東西?永夜降臨之時,統(tǒng)統(tǒng)將化為齏粉。
至于摩呼羅迦,正是本座法名。本座乃地龍之身,不死不滅,不墜輪回,永盛不衰?!?p> 花想容眉間一蹙:“你們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竟敢壞我的好事!”
“哦?”陸修遠面帶詫異,卻根本不回答她的問題,“讓我來猜一猜,你本可以呆在陰葵山中,讓你下屬代為行事,但你為何要化作花想容待在江府。
是了,江府在安源鎮(zhèn)享有盛譽,你自可以借著他來蠱惑百姓,信奉娘娘廟的香火。
但你為何不直接顯示佛教護法真身,反而要捏造謊言,借梨山老母之故,降下法身?!?p> 陸修遠接著道:“如今瞧你呵責(zé)佛家,我才明白過來,定是佛家生了間隙,分作兩派,是也不是?”
陸修遠扶著供桌搖晃著站了起來,又向后退了幾步,心下不禁嘀咕道:“南華真人,莊子老爺,那日你說好了要出手助我,可萬萬不能食言。”
先前那段話,自然都是他瞎胡亂說,為的便是喘口氣,同時祈禱南華真人塑像,早一點顯圣。
誰知他這一話一出口,花想容面色驚變,居然還遠勝其先前受傷之時:“你,你到底是誰?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陸修遠一見她花容失色,繼續(xù)胡扯:“我說你出自佛家,但又不全然屬于佛家,甚至厭惡、仇恨佛家,但你卻偏偏又離不開佛家,要借助其力量行事?!?p> “佛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變故!”陸修遠一字一句說道。
“胡說!簡直胡說!我就是佛家!我就是佛!”花想容極力反駁。
“看看被我說中了吧,你要是佛,又何須借著他人掩蓋自身,直接顯露佛家金身塑像,接受焚香膜拜不好么?何必多此一舉?”
“我就是佛!我就是佛!”
花想容叫嚷之時,目光一凝,手中紅蓮又有幾朵蓮葉飄落。
蓮葉化作黑氣,變?yōu)橐恢患s莫兩人高的大手。
大手呈拈花狀,有佛光縈繞,但更多的則是邪氣。
大手一轉(zhuǎn),呈掌狀,狠狠的壓下。
陸修遠身子一矮,縮在了神龕腳下。心中卻有些郁悶:那日說好了要助我,怎么能見死不救?那不管了,天塌了個子高的頂著。
陸修遠一咬牙竟有幾分無賴。
突然金光大作。
一人立于供桌前。
他面容清雋,著寬袖深衣,一手捋須,一手持書卷。如江上清風(fēng),又如山間明月,飄飄出塵;又如游云流水,極盡灑脫逍遙。
那黑色大掌還未落下,便消散于無。
莊子那威嚴(yán)之聲傳出,恍若居于九重天之上:“孽畜安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