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墻頭草
約莫半柱香功夫，推門聲響起。
進來一中年婦人，正是飄香院的老鴇妙玉。
她身上穿著綠色衣裳，臉如鵝蛋，頰邊微現(xiàn)梨渦，薄施粉黛，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風(fēng)姿綽約，說不出的柔媚，一雙眼幾乎能擠出水來，將手中的團扇擺個不停。
“不知江公子喚我來何事？”
妙玉鞠了個萬福，鳳眼含春。這江公子可是最近飄香院的大顧客，花錢如流水，連眉頭都不帶皺的。
“有事，當(dāng)然有事?！苯I抿了口清茶，“玉媽媽應(yīng)該才回來不久吧？不知這次又去見了什么妖魔鬼怪？”
江闕直接開門見山，他之所以能在這脂粉巷里選中飄香院，固然有一部分是沖著其服務(wù)來享樂的，但大部分原因卻是這飄香院的老鴇妙玉。
“什，什么......”
妙玉停下手中團扇，心中不由得有幾分惶恐，她可是剛從鬼冢里回來沒多長時間。
“噓！”江闕伸出食指，閉著眼，鼻子嗅了嗅，“先別急，讓我猜一猜，檀香氣、腥臭氣......”
妙玉心中一驚，那晦明剛從山母娘娘廟歸來，身上帶著檀香氣，而那鬼冢內(nèi)確實隱約有著腥臭氣。
不過她歸來之時，特意洗漱干凈，并在身上涂了脂粉，眼前這人怎的還能聞到味道？
她故作鎮(zhèn)定，咯咯一笑：“江公子真會開玩笑，是青兒哪里做的不周到么？我去請黛兒來，這些姑娘真是越來越不懂規(guī)矩了......”
說著便要轉(zhuǎn)身離去。
“站住?！?p> 江闕言笑晏晏，神色可親，笑道：“走？你走的了么？”
妙玉變了臉色，因為她試了幾次，都沒有打開房門。
江闕的聲音從其身后淡淡響起：“墓間積陰氣，久而化之為羅剎鳥，如灰鶴大小，能變幻作祟，好食人眼......”
妙玉大吃一驚，睜著一雙圓眼，手上的團扇也掉落在地：“你，你......”
說話的同時口中噴出紅色煙霧。
煙霧擴散將江闕周身團團圍住。
其本人也變作了一個美婦人，皮膚細(xì)潤光滑，嘴角嫣紅嬌嫩，綠裙緊貼身將窈窕身段勾勒，一雙媚眼奪魄勾魂。
正撫著腮邊發(fā)絲，風(fēng)情萬種的朝著江闕款步走來。
這正是其施展的幻術(shù)后展示的幻境。
而實際情況則是，妙玉一轉(zhuǎn)身，變身成了一個頭頂、臉頰皆是紅色，腳步色青，軀干發(fā)白，翅膀和尾部尾部羽毛發(fā)黑，高約半丈的羅剎鳥。
此鳥鉤爪粗壯，頸部細(xì)長，此刻正將兩尺長的鳥喙對準(zhǔn)著江闕眼睛。
江闕對此仿若無知，他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捏著茶蓋，似乎怕燙著，正細(xì)細(xì)的吹風(fēng)。
江闕輕啜了一口清茶。
“噗~”
在羅剎鳥將要啄食他眼睛的前刻，口中茶水如同天女散花般，盡數(shù)噴到了羅剎鳥身上。
后者如遭重?fù)?，渾身一顫，退后?shù)步，跌落在地，重新化作中年美婦。
她渾身濕透，發(fā)絲貼著臉頰，遮住眼睛，頜下還滴著水珠。
“你......”妙玉平日里便是個極為歹毒、狠辣的，哪里受過這種罪，當(dāng)即想要再次還擊。
重新化為羅剎鳥的一瞬間，欲展翅時，卻又傳出“遨游”一聲驚呼。
妙玉驚惶道：“這，什么時候......”
淡淡藍(lán)光的陰陽魚從其腳下旋出，化作鎖鏈，將其左右兩腳死死鎖住，根本動彈不得，更遑論動用法力。
眼前景象之詭奇古怪，實在是其平生僅見，根本令她難以置信。
妙玉轉(zhuǎn)動眼珠，權(quán)衡利弊之后，嘆了口氣，與其負(fù)隅頑抗，倒不如直接和盤托出。
也少受許多無謂的罪。
審時度勢，風(fēng)往哪里吹，就借著風(fēng)勢往哪里倒，才是正道。她可不會學(xué)著妙音那笨蛋，死鴨子嘴硬。
江闕開口道：“這么說，那在安源鎮(zhèn)散步‘兇’和監(jiān)察‘偽心’的任務(wù)，都盡數(shù)落到了你的頭上？”
“是。”
妙玉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關(guān)于山母娘娘之事她閉口不談，而其他的事為了活命倒顧不上許多，都一五一十的告知江闕。
“公子駕臨安源鎮(zhèn)，妙玉有失遠(yuǎn)迎，還望多多見諒！”妙玉態(tài)度轉(zhuǎn)變轉(zhuǎn)變可謂是風(fēng)馳電掣，露出諂媚笑臉。
江闕敲著桌面，沉吟道：“那些‘兇’應(yīng)該對你吸引力蠻大的吧？”
妙玉正要說話，卻被江闕直接打斷：“現(xiàn)在我交給你一個任務(wù)，第一，先將你手中所掌握的‘偽心’的名單都一五一十的記錄下來，交給我。
第二，那妙音所掌握的‘偽心’之人，你想辦法弄到手，交給我。
至于那些‘兇’就賞賜給你，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
妙玉先是一愣，隨后狂喜：“多謝公子賞賜，多謝公子?！?p> 她本就是自陰氣中而生，而那些‘兇’，無論是‘白兇’還是‘黑兇’經(jīng)過了發(fā)兇地采集地氣之后，身上都陰氣十足。
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大補！
沒想到一投靠這江公子，居然就能得到如此大的賞賜。
妙玉為自己先前所做的決定暗暗得意。
隨即她又想起了一個嚴(yán)重的問題，山母娘娘可是還沒死呢？要是被她得知，那......
再說了自己小半元神還羈押在鸞仙那里，自是不可能真的投靠江闕。
妙玉一瞬間便將后路想好，萬一這江公子斗不過山母娘娘，那時便說自己是虛以委蛇，假裝投靠，實則是打探虛實便好。
果然當(dāng)一個墻頭草才是最快樂的。
“你先退下去吧！”江闕淡淡道，“不要試圖欺騙我，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腳上的鎖鏈，除了我誰也打不開。當(dāng)然也包括那山母娘娘在內(nèi)。”
妙音臉上一僵，隨即露出笑意：“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心中卻把江闕詛咒上了千萬遍。
“對了，把青兒姑娘叫過來，接著奏樂......”江闕想了想，又補充道。
妙玉口中稱是，心里卻道：還奏樂，奏吧，別把自己奏死了。
待妙玉走遠(yuǎn)，江闕又重新把小冊子拿出來。
翻到最后，又拿起筆，整個人伏在桌上，開始寫日記。
“十月二十五，晚。陸師弟實在是不給力。都來了這么多天，依舊沒能解決安源鎮(zhèn)的問題。
失望！很失望！
看來我得做些什么。
降服羅剎鳥、安排內(nèi)應(yīng)、解決安源鎮(zhèn)‘兇’、以及密切關(guān)注‘偽心’人群......”
江闕將自己的打算，明明白白，詳詳細(xì)細(xì)的都記錄下來。
心想：這次我可是白紙黑字?jǐn)[在這里，待這次完成任務(wù)之后，師父他老人家總不能再厚著臉皮，說他是首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