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廢居
“安源鎮(zhèn)，宜秋居......”甄實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那是個廢棄的別院，聽聞夜間常見怪誕之事，久無人居?！?p> “三日前，我與友人同游至此，聽此傳聞，自是不信?！闭鐚嵡浦懶捱h手內(nèi)黑紫色木框，臉上滿是懊悔，“便是在東側(cè)小樓內(nèi)，得此乩盤。”
“乩盤？”陸修遠疑問道。
“不錯，正是乩盤?！闭鐚嵈艘淮罂跉?，“那小鶯......邪魅告訴我，她是鸞仙轉(zhuǎn)世，可讓人一夜富貴，飛黃騰達，因此......”
甄實將那日，在廢居內(nèi)的遭遇以及遇到小鶯的前后事，盡數(shù)告知陸修遠。
“如此說來，那問題主要出在那廢居里。”陸修遠沉吟片刻，“你先躺下不要亂動，等過了今夜，甄言便會趕過來?！?p> 一提甄言的名字，甄實情緒有些激動，“我大哥他......”
“放心，甄言在翠云觀好好的。”
陸修遠起身告辭，看來今夜他有必要到這宜秋居走一趟。
“陸公子?！闭鐚崗呐P榻上撐著身子坐起來，“咳咳......萬事小心！”
陸修遠微笑著看了甄實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
安源鎮(zhèn)西。
這里有一片故園，名宜秋居。約莫占地十余畝，主人家是一位姓殷的，聽聞此人曾考中進士，官至吏部尚書。
此園清溪為帶，白石為欄，更有雕欄玉砌，樓宇連亙，端的是雍容華貴，富麗堂皇。
約莫半個時辰后，陸修遠來到了這座名為宜秋居的故園。
遙望過去其內(nèi)蓬蒿滿地，野草漸生，約莫有半人多高，看模樣應(yīng)該久無人居。
陸修遠沿著白石小徑，摸索著前行，周圍都是些松樹、柏樹，在跨過一座青石橋后，看到了樓宇，抱廈上懸著塊牌匾，上書‘宜秋居’三字。
其時盈月如盤，微風颯颯。
陸修遠回頭望去，月照松間，泉流石上，甚為幽靜，竟連蟲鳴也不曾聽得，但眼前樓宇看起來烏黑一片，卻更是蕭瑟、凄涼幾分。
陸修遠回憶著甄實提供的路線，沿著階梯而上，來到二樓的廂房，突覺亮光，這怎么回事？
怎么在下面看漆黑一片，來到上面卻有光亮？
陸修遠當下更加謹慎，他沉下腳步，緩步前行，時刻注意周圍動靜，直到他拉開門，里面卻什么也沒有。
正欲轉(zhuǎn)身走，卻聽到身后樓梯口有腳步聲響起。
不一會兒，見一青衣老者，挑著蓮燈，緩步走來。
“不知貴客登門，有失遠迎，還望見諒?！鼻嘁吕险咦咴谇?，將房內(nèi)邊沿檀香木鏤刻的掛燈點亮，引陸修遠進來。
陸修遠隨之而入，廂房很大，長寬約莫有六、七丈有余。
陳設(shè)華麗，纖毫未染，布置規(guī)整有條有理，墻上掛著帷幔，上繡著鳥獸蟲魚，墻邊放著半人多高的青花瓷瓶，繪著松、柏、梅、蘭等。
廂房正中央，放著個窄長案幾，案幾獸首銅爐內(nèi)升起裊裊煙霧，下首地上放著幾個蒲團。
青衣老者將手中蓮花燈放在一旁支架上，走到案幾后坐在蒲團上，然后招手，示意陸修遠也坐下。
陸修遠稍一猶豫片刻，那青衣老者便又開口：“怎么公子，嫌棄老夫這寒舍？”
陸修遠搖了搖頭，坐在了案幾邊蒲團上。
青衣老者拍了拍手：“實不相瞞，殷某早已等候公子多時?！闭f罷此話，拍了拍手。
“等我多時？我......”陸修遠有些摸不著頭腦。
管弦絲竹聲起，不一會兒，門外又傳來腳步聲。
進來約莫數(shù)十位女子，皆身披輕紗，腰佩玉環(huán)，身上散發(fā)香氣，在笙樂中翩然起舞，身上玉環(huán)叮咚叮咚響，很是宜人。
又有一青衣婢女，從一旁緩緩踱步，不一會兒，案幾上便被擺滿，玉碗金甌，青碟白盤，其內(nèi)酒、食散發(fā)撲鼻香氣。
“老朽姓殷，安源鎮(zhèn)本溪村人，三十余年前高中進士......”青衣老者侃侃而談，“......自覺不喜官場，隱于舊居，享齊人之福，然......”
陸修遠聽著眼前這殷姓老者談吐過往，舉止文雅，器宇不凡，倒真有些員外富家翁那意思。
他差點還就真信了！
但很可惜，陸修遠眼中旋浮黑炎，這殷姓老者渾身散發(fā)紅光，絕不是哪里的善類。
“......然等候多年，可總算把賢婿給盼來了，我只盼......”殷姓老者仍兀自講著。
陸修遠卻驚掉了下巴：“賢婿......賢婿......”
“這是在叫我么？”陸修遠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殷姓老者一捋頜下胡須，環(huán)顧一周，哈哈大笑：“此地除了賢婿，難道還會有旁人？”
殷姓老者再一拍手，從一側(cè)走來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婦人，頭戴鳳頭釵，脖頸上掛著白玉珠，手腕上系著紅繩，繩上亮晃晃的綴著翠玉。
殷姓老者道：“這是拙荊，今夜整理著裝、儀容，卻是為賢婿的大婚而來?！?p> 那婦人微微躬身，做了個萬福，便坐在了殷姓老者身旁的蒲團上，看著陸修遠發(fā)笑。
“今夜？大婚？”陸修遠可越來越搞不懂，這殷姓老者在打什么算盤。
“不錯，今夜正值良辰吉日，又恰逢賢婿到來，今夜不舉行婚宴，難道還另擇他日么？”
殷姓老者說的理所當然，好似早就定好了日子一般，就等陸修遠來到。
“這是不是搞錯了？我說......”
殷姓老者卻不再理睬陸修遠，低咳幾聲，門外款款走進，一位身披粉色輕紗的女子。
那女子一進門，便翩然起舞，飄逸、清雅，似靈似仙，綺袖并起，妙態(tài)絕倫。
混跡在眾陪舞姑娘中，倒是頗為顯眼，有些鶴立雞群。
一雙柔目時不時的對上陸修遠，便含羞的撐起輕紗遮面，在偷偷嬉笑。
一曲奏罷，陪舞的眾姑娘們拂著衣袖，瞧著陸修遠微微發(fā)笑，揮著衣袖悄然退出廂房。
廂房大廳內(nèi)，徒留粉色輕紗女子，正害羞的瞧著陸修遠。
“咳......”殷姓老者輕咳一聲，“寧兒，還不快來見過公子?！?p> 殷寧兒輕挪腳下蓮步，款款走到婦人身后，向陸修遠做了個萬福。
“這是小女殷寧兒，娉娉裊裊，豆蔻年華。”殷姓老者介紹道，“年方十八，待嫁閨中......”
“呸！真不要臉！在這里自賣自夸！”陸修遠心中罵到。
但臉上卻滿臉笑意，開口稱贊：“貴小姐麗質(zhì)如仙子，不似人間客。”心中卻道：這等妖邪，自然不是人！
殷姓老者面帶笑意：“公子不嫌棄便好，那么便即刻準備婚宴，先......”
“等等，殷老丈是不是搞錯了，我可不是......”陸修遠想解釋。
誰知殷姓老者當場陰沉著臉，“公子一再推脫，莫非不信天意乎？”
指著殷寧兒：“寧兒，將上意請出來?！?p> “恩”殷寧兒臉色頓時染上紅暈，從身后拿出一個橙紅色四方木框，其內(nèi)裝著紅沙。
看到此物，陸修遠眼角一挑，但他呵呵一笑，“敢問老丈，這是何物？”
“這可是上天賜下的姻緣，公子可萬萬不能錯過?！币笮绽险哒φ艉粽f道。
“哦？怎么說？”陸修遠裝作不信。
殷寧兒走上前來，將木框平放，只見其內(nèi)紅色細沙緩緩流動，化作幾字：“前世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