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塵華于流音客室內來回踱步,“狂奇君并非那類人!你快想個辦法啊!”
“莫要著急。”流音何償不在想一個萬全之策,只是信息太少,放眼望去盡是迷霧。
此時,門外有人敲扉:“行樂君,狂奇君家仆來拜?!?p> “速而接見?!眽m華道。
那家仆不一會兒便跌撞而來:“行樂君,塵華尊,快救救我家大人吧。審判司判大人萬劍穿心之刑,立即執(zhí)行!”
“什……”塵華正欲行,卻被流音攔了下來。
“狂奇老頭是我?guī)煾?,我去吧,你莫要摻和了?!?p> 塵華愣住了,明明流音并未看他,他卻認得流音從未有過那般恐怖的神情。那仿佛撕裂一切,輾碎萬物的令人窒息的氣息,濃郁至墨色。
魁死刑臺,臺下圍了許多人?;驌u首,或嘆息,或議論,或言笑。
而臺上,卸了金甲,摘去銀冠,只著布衣的狂奇,被束著,仍雄姿英發(fā),或者說,竟顯出了少有的英氣。
在場之人,無一不知曉他們?yōu)楹卧诖?,亦無一不知曉馬上將發(fā)生什么。
唯那詭奇的風,無辜相送。
“他當真不會來?”秋辭斜視涼堇。
“也許會來。但——他是聰明人,不會行無意之事?!?p> “是么?”秋辭目光黯淡,似是失望。
“時辰到了,讓他去吧?!睕鲚辣成怼?p> “行——”秋辭放聲。
兀地,一道青色劍芒破天而下,秋辭拂手散芒:“看來,你錯了?!?p> 不知何時,流音已自立于刑臺之下。
狂奇震驚之余,卻是破口而出:“莫要行傻事!走!”
“拿下他?!鼻镛o拂袖一揮。一眾仙君閃出。
“唉。”
流音雙掌一合,周身便泛起金流,瞬息間而隱現(xiàn)出一尊怒火金剛,三首六臂,瞪目尖牙,一副手合于胸前,一對捏蘭指,一雙持錐锏。顯像時伴佛鐘震響,聲聲攻心。
六像金剛!《梵生語》中三十六絕學之一。
此身外法象一出,便震退仙君無數。而那金剛巨手一呼,金錐一鋤,棘锏一打,便將那飛劍者,暴拳者,起符者,驅寶者盡數擊入地面。
“仙尊之下無人敵,不是數量足以彌補的。”涼堇向著秋辭道。
“無用?!鼻镛o一掌翻覆,天色即變,而烏云襲卷,雷音陣陣。流音已覺那威壓,令金剛作抵擋之勢。轟!山河巨印極勢而下,直接將金剛壓散,流音只得撐臂以當,兩臂脹得鮮血淋漓。流音瞪大雙目:“啊啊啊啊啊!……斷泓!”場內金器,除個別仙尊之物,全而飛向巨印,繞其周環(huán)。霎時間,則聞見萬金相撞之聲,巨印應聲而崩。流音方緩下血臂,喘息二氣,則又聞空中爆鳴,一氣掌急急直下,將流音拍至五體俱伏,血流滿面。
“方才用三成靈力使山河印被你破了,如今九成威壓,看你如何起來!”秋辭一臉不屑。
流音仍顫著身軀,意欲起身。
“流音,放棄吧,我本極限在此,過些年便行將就木,不必如此啊。保護自己,才是你應盡之責吶……”狂奇老淚縱橫,枯音擅抖。
“胡言!”流音忍著全身劇痛,艱難支起跨部,后欲直身。
“無謂掙扎?!鼻镛o再次發(fā)力。十成威壓復而將流音壓入地表。
“小小仙君,妄圖破天?”涼堇冷笑。
流音拼命撐起沒入泥沙的紅面,死死盯著刑臺,卻是連狂奇的臉都未看見?!凹认删粩?,那便破尊!”流音體內靈力如沸水般浮騰,沖擊每道重關。流音一聲沉哼,周身散出金華,合九臺為一轉,于其身后聚成一倒勾娥眉,威壓傾刻少去三分。
“什么!”秋辭與涼堇皆出驚呼。
“不夠……尚且不足……”流音呢喃,身后那娥眉下又隱出一輪廓,氣息逐而攀升,身體亦驅靈力支起。
場內許多修士都極瞪雙目:“他這是要破二轉!”
“他為何如此拼命?”一人稍聲問道。
“自己最珍視的人死于無力。如今有能力了,便不愿再見身邊的人離去了吧。”塵華不知時已在人群中,他明白,即使他出手,也敵不過涼董與秋辭,何況,還有一名更強大九轉仙尊注意著此處。而此時攔他,根本不可能。唯有見機行事了。塵華嗟嘆。
再看流音身后,那娥眉,竟已成型,而破境時的磅礴威能與威壓相消。流音直身煞目強瞪秋辭與涼堇。
“此子竟天才至此!”秋辭殺意熊燃。
望流音一身狼狽,氣勢細微浮沉,再看秋辭,欲攥手掐決,殺心外顯,狂奇苦澀搖首:“流音,我其實一直有愧于你……”
“老頭……”流音氣息越發(fā)動搖起來。
“看來你不必出手了?!睕鲚罃r下秋辭。
“哼!”秋辭罷手一揮,又示意萬劍驅陣人見機行事。
“當年我?guī)阕?,并非看重你的武學天賦,而是因你,是葉凡口中那個可以助我們破天之人……”
“老頭,你不必如此說,我明了,你向來是為我好的?!?p> “不,你錯了。當年你對武學毫無興致,為了逼你練武,我才沒阻止仇家滅冒你滿門……”
“老頭,你……”流音目瞪口呆,頭腦一片混亂,嘴唇不知如何安放。
“你達到大宗師那年,我欲感自己大限將至,又深知巔峰破境非一朝一夕可得,便騙了你。氣血過盛為真,當你達大宗師那一刻,我方才得知你氣血過盛。但你的氣血過盛與他人相異,不但不會減壽,還會助你練武???,我太急了,于是騙了你。后來又逢你情竇初開,更是以此相誡,讓你再加快些速度……流音,我不是你師父,是仇人,是騙子,是……細作,我是不配,活在你面前的……”
流音一時間失了神智,呆駐原地。萬劍驅陣人見此,便啟動陣法:“行刑!”
流音忽地回神,向萬劍飛躍,卻是不及。驅功抵了三千一百二十七劍,又用肉身止了二百三十八劍,而余下,皆透狂奇身驅,留下一個深森可怖的血口。
流音吐著鮮血,跪于狂奇跟前。
彌留之際,狂奇顫道:“把握良機,活……下……去。”便失了生機。
“師父……”流音淚水參著汗血,止不住地下落,“師父……師父!啊……啊啊啊啊……”他最后的親人也離去了。他有能力,不,他沒能力,不,他有能力……他又沒保護好,自己珍視的人。他是多么可笑,多么愚蠢,多么弱小……
“唉?!眻鰞仍S多修士皆為之一嘆。秋辭與涼堇亦只是靜靜地看著。
“不對啊,是不是少了什么?”許久,有人發(fā)覺不對勁,似是缺了什么極重要的東西未發(fā)現(xiàn),或未在意。
“天劫!天劫呢?”有人一悟。
“對啊,天劫呢?”有人附和,似是已忘了方才的慘劇。
“可若是此時降下天劫,他必死無疑?!庇腥嗽u言。
“唉,可惜了?!庇腥藫u頭。
“等等,欸?他身上那是!”有人驚呼。
卻見流音周身黑紅絲氣環(huán)繞,仿佛有什么邪惡之物正在蘊釀。
“走火入魔!”秋辭大驚。
“走火入魔……要么殘廢,要么失智,要么爆體……無論如何,修為難以寸進,倒是便宜他了……”涼堇冷哼。
流音一聲沉哼,嘔出一灘黑血,昏了過去,身周黑紅絲氣亦隨之消散。
但天劫,自始至終,都未降下。
重關:突破至仙君時的靈力淤積,需以靈力沖刷,每破一關,筑一靈臺(破仙君時會自行結一靈臺),為今后基礎。破九關,則合九臺為一轉,成就仙尊。九關分別為:開吾關,呈綿關,尚阰關,裕晉關,馮廬關,叢上關,長勞關,子香關,復求關。 娥眉:仙尊境界象征,一道娥眉一轉,僅在突破時顯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