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誅心
“你...你胡說!”
林落雪聽完鶯時的話,滿臉都是震驚和憤怒。
“寧雪辭你什么意思?!別以為你學(xué)了點皮毛醫(yī)術(shù),你就敢信口雌黃!”
她怎么會不能生孩子?
不能生孩子,那她后半生還能有什么指望?
想起禹王那天那么對她,林落雪生生打了個冷戰(zhàn),下意識撫摸肚子。
她進府后禹王也沒少去她的院子,禹王身強力壯,按道理而言,她不該懷不上孩子?。?p> 寧雪辭優(yōu)哉游哉地吃著水果,沒有接她的話。
鶯時想起當(dāng)初她當(dāng)初趁著寧雪辭生產(chǎn)虛弱,意圖謀奪家產(chǎn),還把穩(wěn)婆給支開,怎么瞧她臉色都不好。
“側(cè)妃若是不信,大可以偷偷去找個大夫瞧,一辯真假?!?p> “林家送你入禹王府,不就為了讓你從夫人手里拿走寧府的家產(chǎn)嗎?”
“禹王對賞春宴一事可謂是恨之入骨,自然也厭惡林府,怎么會讓側(cè)妃懷上他的子嗣?”
“林家若是沒確定這一點,為何送的是你?怎么不是林慕雪?”
“我...”林落雪語塞,滿眼都是不信任,但又有幾分遲疑。
寧雪辭斜了她一眼,說話語氣平淡,但卻有股力量,讓林落雪深深記住了她的話。
“你和林慕雪是雙胞胎,若說容貌,你和她不分上下?!?p> “可自小你就沒發(fā)現(xiàn)林璋和韋氏怎么對待你們姐妹的嗎?”
“林慕雪哪怕不開口,林璋夫婦也會送到她面前,而你,開了口不僅沒得到想要的,就算得到了也只是敷衍?!?p> “他們教你更多的是懂事、聽話、孝順,是不是?”
林落雪很不想承認,但她心里又不得不承認寧雪辭說的是實話。
她腦海里飛掠過往的種種,阿父阿娘都偏愛林慕雪多一些,連給林慕雪準備的院子也是最好,衣服首飾也都是最好的。
而自己的雖然也不差,可和林慕雪的比起來,總有那么一點不一樣。
她不是沒想過,只是她不想去認清,她覺得阿父阿娘都一樣愛她們,只不過因為她是姐姐,所以要做好榜樣而已。
寧雪辭打算來個殺人誅心,林落雪這樣沒腦子但是又有點自以為是小聰明的人,蠢得很像個笑話。
當(dāng)初支走穩(wěn)婆,留原主獨自生產(chǎn),這份心性不可謂不狠。
只不過她還有期待,還有僅存的那一絲絲良知。
這種壞得不徹底的壞蛋,才是真的悲劇。
“因為你是姐姐。”
“你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亟邮芰诉@個理由,林慕雪和林錦榮拿你當(dāng)姐姐對待了嗎?他們倆姐弟情深,林慕雪受了委屈,林錦榮會替她說話。”
“你受了委屈,他這個弟弟為你說過話嗎?”
“看你這一身傷,被禹王打得不輕吧?他們誰心疼過你了?可有問過你在禹王府過得好不好?”
寧雪辭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
明明是很平靜的語氣,但卻像無數(shù)把鋒利的鋼刀,狠狠撕碎了林落雪心中那層對“家”的過濾布,逼著她直面真相。
“他們沒有,林府想到的是禹王進了大理寺監(jiān)牢,會不會影響到林璋的官位?正五品的官身,要不是因賞春宴的事情,我這個正妃的母族不好太小家子氣,他林璋要花多少年才能官升兩級?”
“你可知為何我祖父不把這偌大的家業(yè)交給林璋了嗎?他情愿培養(yǎng)一批下人,哪怕多給些銀錢,他都不會交給林璋?!?p> “當(dāng)年我祖父出事,我母親只求他去打探一二,而不是讓他去搭救,他為了表明立場,還上了一道折子參我祖父。”
“如此狠人,你這個不能生育的女兒對他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商業(yè)價值,你的唯一價值就是只能用一次,而且這一次的利益必須是最大化的。”
寧雪辭饒有興趣地和她分析,笑著觀察林落雪臉上一點點變化的神色。
“明妃和八皇子差你們過來,無非就是想讓我松嘴饒了禹王,讓這件事情小事化了?!?p> “林璋得到了保障,明妃達到了目的,而你呢?你得到了什么?”
“可別跟我說什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禹王就算有個什么閃失,你也還是禹王府的側(cè)妃,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皇上就算要處置,也只會處置他,王府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受到牽連。”
“可是李晏對你是什么態(tài)度,拿的什么心思待你。林落雪,你心里清楚吧?”
在她這番話落地后,林落雪明顯打了個抖。
她怎么能不清楚呢?
她太清楚了!
那日禹王發(fā)狂,告誡下人以后只當(dāng)她是禹王府里養(yǎng)的一條母狗罷了!
“好了,你該走了?!?p> 寧雪辭把要說的話說完了,鶯時立馬做出手勢,語氣強硬道:“林側(cè)妃,請吧?!?p> 林落雪張了張嘴,看看她,但寧雪辭沒搭理她,起身進屋子里了。
她只好沉著臉離開,可心里亂糟糟的一團。
林落雪出了寧府,馬車里林璋夫婦見她出來,韋氏立即追問:“如何?”
林落雪腦子里盤著剛才寧雪辭說的那些話,她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相信寧雪辭的鬼話,可心里某處又有個聲音告訴她。
寧雪辭說得沒錯。
她抬頭看了眼韋氏,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阿娘是沒看見我臉上這么大的巴掌印嗎?”
韋氏一愣,而后微微皺眉,這丫頭說話怎么火氣這么大?
林璋坐在馬車里,聽到她的話倒不覺有什么,只說:“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真是白養(yǎng)你一場!”
林落雪呼吸驀地一沉,又來了!
每次只要她做的事情沒達到阿父阿娘的期許,他們就會這般說話。
可她明明已經(jīng)盡力了,為何就不能說一句“沒關(guān)系,阿父知道你盡力了,你是個好孩子”。
她只是想得到他們的認可而已,為何就這樣難?
“是,阿父是白養(yǎng)我了,不如阿父讓林慕雪來,她那么懂事又會說話,說不定能搞定寧雪辭呢?”
林落雪想到從小到大受的這些委屈,胸腔就像是埋了一顆雷,憋悶又憤怒,一反常態(tài)地反駁林璋的話。
“嘿,你這孩子...你阿父說你兩句還不行了?成了側(cè)妃,你要上天???”
韋氏在一旁瞧著,眉頭一皺,也不管當(dāng)下是什么場合,張嘴就教訓(xùn)她。
林落雪心頭憋悶,全身血液忽冷忽熱,肺管子像結(jié)滿了冰渣,又疼又刺。
為什么?
她也是他們的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