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窮盡一生
司璟活動活動手腕。
作為全場目光的焦點,他只回過頭來極其自然地牽住了郁酒,環(huán)顧全場,禮貌地點了點頭,作為致歉。
“司總,這……”
郁父從后面急匆匆地趕了過來,震驚地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
方才他湊巧在門口盯到了司璟驅車帶著司家夫人停在了門口,忙忙出去迎接了二人。
他還未震驚完司璟居然真的來了,諂媚著與司璟寒暄時,發(fā)現(xiàn)二人竟是對自己極其敷衍。
尤其是司璟。
“司總啊,你看就咱們兩家這個關系,就國稅那邊的新單子……”
“嗯嗯郁叔,我理解你事業(yè)心中,不過這種正經(jīng)的事兒咱們找個正經(jīng)時候談啊。”
司璟連眼神都未給郁父一個,自進門起,便開始四處發(fā)散視線。
直到找到那個熟悉的水綠長裙少女。
中途不是沒有人看見他、試圖和他搭話,但那一刻,司璟的眼中只有郁酒。
看到少女正笑語盈盈,他剛稍稍松了口氣,便又注意到了那個醉醺醺的中年男人。
“司總啊,這筆單子交給郁氏,你大可放心……”
郁父正亦步亦趨地跟著司璟喋喋不休,只是還未反應過來,身邊西裝革履的男子已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
郁父:??
再急匆匆趕過來,季峰已經(jīng)驚恐地歪倒在了地上,捂著臉慌亂地看著司璟。
“郁叔叔,不好意思啊,給您添麻煩了。”
司璟冷淡卻客氣地對郁父道。
“不過想必您作為小酒的父親,對這種冒犯小酒的行為應該也同樣難以忍受吧,我相信您肯定能理解我。”
“啊、啊,是……是。”
一向巧舌如簧的郁父一時竟也啞了口氣。
周圍人悄無聲息,卻都在關注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
郁父焦頭爛額,今天他可真是丟臉丟大了。
前文不提,單說季峰。
縱然他剛剛并未在場,他也能猜出來發(fā)生了什么。
季峰是郁父妻子的第二個弟弟,自小就受寵,性子傲得很。
——說傲,不如說是紈绔。
加之其前些年和司氏合作時,季峰想用點非法手段,被司璟抓了個現(xiàn)形。如今顏面盡失,只在季家企業(yè)里掛了個職,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
“季峰,還不快點起來,給小酒和司總道歉?!?p> 郁父感到太陽穴有些突突的疼,他無奈地揉揉眼眶。
“道歉?!我、我……”那季峰被司璟揍醒了幾分,卻還有幾分酒勁兒,“我說錯什么了嗎??!司璟不就是個同性戀,嫁給他不就是守活寡?娶個小姑娘當擋箭牌,誰不知道似的!惱羞成怒了吧司璟,不就是仗著你們家那點基業(yè),你等著……”
他話還沒說完,在一旁站了許久的郁酒便笑吟吟開口。
“季峰叔啊,您這話說得可就有點問題了。怎么著,您有能力,就是沒有機遇。哇,下一句話是不是就要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了?”
“哦哦,我忘了,您可算不得是少年窮了,嗯……”
郁酒上下打量一番季峰的禿頭、季峰的啤酒肚、季峰的虛浮臉。
毫不客氣地嫌棄道。
“莫欺中年窮,莫欺老年窮,然后人不死終會出頭?!?p> “下一句呢?下一句就得是死者為大了吧。”
“給你個橫批,窮盡一生!”
郁酒全程都是面帶微笑,用最禮貌客氣的語氣說著尖銳的話語。
倘若給郁酒靜音,這貌美的小姑娘朱唇輕啟當真若是在吟唱天籟。
——雖然這天籟不太體面就是了。
即使在場的大都是季家人,聽罷郁酒這番“窮盡一生”的話語,也有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季家本就家大業(yè)大,自然不可能人人相熟人人結善。
季峰這種性子的,早就不知道找了多少恨了。
尤其是季如玉,她本就是外家人,笑得是一個酣暢淋漓,直指著地上抱頭鼠竄的季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者為大?。 ?p> 司璟微微一笑,偷偷捏了捏郁酒的手。
郁酒:欸??
意識到自己剛剛連珠炮了什么,郁酒瞬間臉色一紅。
司家夫人還在呢……
她上午剛在人家面前樹立的賢良淑德好賢妻形象……
姚媽媽……
救命?。?!
郁酒:囧。
她也說不清是為的什么,但聽到那人都開始詆毀司璟,她忽地就心里一急,再回過神來,全場都已經(jīng)被郁酒震住了……
“你??!”
“你說什么呢!你個小雜種怎么還敢罵我弟弟!!”
郁酒眼色一怔,只見一個穿著一身和這個宴會風格格格不入的碎花裙的女人沖到了她面前,用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她。
——同樣是格格不入,季如玉是因為太、呃、前衛(wèi)。
這女人則是因為太過日常。
她的頭發(fā)顯然打理的極好,卷度恰到好處,染成穩(wěn)重優(yōu)雅又不顯老成的褐色,珠寶首飾都穿戴整齊,連妝容都繪制得精心。
只是表情猙獰,怒目圓瞪。
正是季二,原身的繼母,郁芊芊的親生母親。
郁酒不會忘掉,她作為一個自幼失去母親的孤兒,在前往j市郁家時,對父愛的憧憬,對母愛的幻想。
剛與季母見面時,那個穿碎花裙的優(yōu)雅知性女性雖對她極其冷淡,但郁酒也并未對其有什么反感。
然而晚上,那個白天還知性優(yōu)雅的女人便變成了頭咆哮的獅子,變成陰冷的蛇,對她橫眉豎目,一點點失誤就會換來季母的一個巴掌和一句“小雜種”。
而此刻,那正如每個夜晚見到的陰冷與兇狠一樣,季母正惡狠狠地對著郁酒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她。
“芊芊??!怎么讓你媽媽出來了!”
郁父高喊了一聲,他的聲音里都帶著一聲凄厲。
他這份最后的體面,已經(jīng)馬上要保不住了。
“啊??!媽媽,不是說今晚的宴會你不能參加了嗎,你快回去!”
郁芊芊緊張兮兮地趕過來,拉起季母的手就要往后院走。
“回去?回去什么,這小雜種又不守規(guī)矩了,看我不得好好教訓教訓她??!”
“教訓?”
同季母那兇狠的聲音不同,一道真正稱得上是溫柔與平靜的聲線響起。
“我的女兒,豈能輪的上你來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