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西格魯吉亞帕夏
阿拉吉爾,位于阿蘭城以西約莫百里,是整個高加索山中段、東端此時唯一通道的北出口。
于是,西格魯吉亞的奧斯曼人就能通過這條道路從容抵達阿蘭城。
阿齊茲,一個三十多歲的西帕西騎兵將領(lǐng),原本是奧斯曼人從波蘭擄掠過來的波蘭槍騎兵的后代,奧斯曼人的西帕西騎兵到了此時已經(jīng)不能凌駕于耶尼切里奴隸軍團之上了,而是幾乎被并入到耶尼切里。
于是,一大幫像他這樣本是基督徒的后裔,又精通騎兵的耶尼切里在與歐洲的戰(zhàn)事里成長起來,并成為能夠統(tǒng)領(lǐng)耶尼切里加西帕西貴族騎兵的帕夏(總督)。
此時的奧斯曼帝國在俄國崛起后便一蹶不振,帝國蘇丹原本也有心引入歐洲先進的軍事制度和戰(zhàn)術(shù),并高薪聘請了一個法國人訓(xùn)練新軍,但在國內(nèi)貴族的明里暗里的反對下最終不了了之。
但帕夏也留了一個心眼,在對峙俄國人的最前線,北高加索的塔曼半島以及西格魯吉亞一帶他讓在法國留過學的阿齊茲擔任了帕夏,在亞速要塞落入俄國人之手后,這兩個地方自然是險象環(huán)生,貴族們自然不會反對。
于是,西格魯吉亞加塔曼半島的帕夏阿齊茲就成了國內(nèi)唯一訓(xùn)練了一幫新軍,又保持了大量騎兵的奧斯曼轄地。
在十七世紀,波蘭騎兵曾經(jīng)風云一時,不過隨著火器時代的快速推進,他們也無可奈何地沒落了,但阿齊茲認為只要有效配合火器,騎兵還是有一戰(zhàn)之能的。
得知庫班地區(qū)的哥薩克團大部被調(diào)往頓河流域后,在塔曼、庫塔伊西(西格魯吉亞的首府)兩地跑的阿齊茲在一剎那還打起了攻占庫班的主意。
不過他最終打消了主意,自然是因為前不久奧斯曼帝國與俄國簽訂了和平協(xié)議,在那之前,俄國人幾乎攻占了克里米亞半島,雖然最后主動撤退了,但卻將半島洗劫一空。
自從那場戰(zhàn)事后,奧斯曼人就徹底清楚眼下就是敵強我弱,在己方的力量沒有蓄積到一定程度之前還是不要輕易招惹俄國人為妙。
于是,當?shù)弥嚦既藢⒁M攻阿蘭人的地盤,并向己方發(fā)出助戰(zhàn)的請求后,阿齊茲原本是可以方便地從塔曼半島沿著高加索山北麓趕到阿蘭城的,反復(fù)權(quán)衡后還是通過高加索山的這條唯一道路過去。
阿齊茲之所以如此熱衷去搶劫阿蘭人,也是因為要招募、訓(xùn)練、裝備新軍的花費實在太大,在時下的帝國體制里,蘇丹是沒有能力來額外供養(yǎng)他這么一支軍隊的,何況國內(nèi)的貴族還強烈反對。
從踏入高加索山山道開始,阿齊茲就開始對沿途從格魯吉亞、亞美尼亞以及北高加索一帶因為種族、宗教糾紛藏在這里的山民進行了清掃,除非是本教派的伊教徒,一律攻打、俘虜后送到西格魯吉亞的港口城市巴統(tǒng)。
等到徹底拿下阿蘭城,并將那里的大量基督徒捉拿后就一起押送到巴統(tǒng),然后發(fā)到伊斯坦布爾售賣。
在他的盤算里,這一趟他至少能收獲十萬人,十萬人,發(fā)賣得到的錢財足以支撐他的一萬新軍五年之需!
從這一節(jié)可以看出,雖然奧斯曼帝國中央財政困難,但貴族們并不貧窮,像極了明末時分,雖然國家窮,但民間卻有巨量的白銀。
這樣的帝國,衰落是遲早的事。
帝國的事情阿齊茲自然既不想又不愿過問。
對他來說,拿下阿蘭城獲得錢財,進而增加新軍的編制才是正理,他與俄國人遲早有一戰(zhàn),若是不趁著俄國人還沒有徹底拿下北高加索之前進行,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在他的心目中,若是練就兩萬新兵,進而穩(wěn)固克里米亞半島,讓自己的頭銜由以前的“西格魯吉亞塔曼帕夏”再增加一個“克里米亞”,那就再好不過了。
若是占據(jù)克里米亞,那就能擴大騎兵的編制,進而窺視第聶伯河一帶。
第聶伯河流域,百年前還是他祖先的土地啊。
雖然一早就知道奧斯曼人來了,但阿拉吉爾的阿蘭人卻無可奈何,除了緊守木城以及逃亡山上便無他策了。
于是,一千五百西帕西騎兵圍繞著阿拉吉爾四處劫掠,在車臣人正在攻打阿蘭城時,他已經(jīng)將俘虜了一萬多人!
此后,他讓一個耶尼切里團(一千五百人)鎮(zhèn)守阿拉吉爾,自己帶著一千五百西帕西騎兵、一千五百耶尼切里新步兵正式開往阿蘭城。
他的騎兵、步兵都是按照此時法國軍制編就的,騎兵除了一千波蘭人擅長的長槍、馬刀,還配備了輕便的騎槍,隨時可以當成龍騎兵來用。
步兵團除了能夠快速裝填發(fā)射的燧發(fā)槍,還有射程極遠、奧斯曼人自己的傳統(tǒng)武器,被明人稱之為魯密銃的奧斯曼火槍,這種火槍槍管細長,分量也比尋常燧發(fā)槍沉重一些,但射程很遠,可以達到兩三百米。
此時的歐洲戰(zhàn)場,排隊槍斃的線式戰(zhàn)術(shù)已經(jīng)開始沒落了,但阿齊茲卻認為還有大發(fā)光熱的余地,故此,他雖然編練了新軍,但依舊抓著線式戰(zhàn)術(shù)不放。
當然了,作用愈發(fā)突出的火炮他也沒放過,這次穿越蜿蜒崎嶇的高加索山,自然不能攜帶城沉重的大口徑長身管火炮,只能攜帶一些輕便的短管火炮。
庫班哥薩克的離開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機會,雖然他放棄了攻占庫班地區(qū)的想法,但趁機拿下目前與俄國人還不想干的阿蘭地區(qū)還是可以的,否則,由于阿蘭地區(qū)的居民大多數(shù)都是基督徒,若是哥薩克團還在,他絕對不敢輕舉妄動。
阿齊茲今年三十歲,身材矮壯,由于是對俄前線的帕夏,他在塔曼半島、黑海東岸、西格魯吉亞施行了令人談虎色變的高壓政策,這些地方的居民除了塔曼半島,大多也是基督徒,他在什一稅的基礎(chǔ)上又加了一倍,造成境內(nèi)怨聲載道。
但阿齊茲依然故我,隨著歐洲的奧地利王位繼承戰(zhàn)接近尾聲,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機會不多了,在沙俄大軍全部抵達北高加索之前要盡量撈取一些好處。
在此時,沙俄雖然在陸地上大戰(zhàn)優(yōu)勢,但海軍卻一般,而奧斯曼帝國如今依舊在黑海上壓制俄國人,于是,北高加索之地最終花落誰家還不一定。
有了這批錢財,加上同為信仰伊教的波斯人的掣肘,阿齊茲相信自己并不是全無勝算。
何況一旦北高加索戰(zhàn)役打響,本土勢必也會沿著海路運來大量的兵力,那時,自己的勝算就會更多一些。
“時不我待!”
想到這里,阿齊茲心里的緊迫感愈發(fā)強烈了,他猛地抽打了一下他的戰(zhàn)馬,準備盡快抵達阿蘭城。
當行進到阿拉吉爾與阿蘭城之間的地方時,前面的隊伍突然慢了下來,阿齊茲大怒,正要讓傳令兵前去查看究竟時,前面已經(jīng)來人了。
為首的是一個臉型瘦小卻滿面胡須的軍官,他帶著一個人,那人裝束十分奇怪,在阿齊茲的理解范圍內(nèi)從未見過。
蒙古帽,灰褐色粗麻布短衣、長褲,小腿部分卻被灰色布條裹得嚴嚴實實的,挎著馬刀,背著火槍,面相一看就是蒙古人!
作為塔曼帕夏,阿齊茲自然知曉土爾扈特人的存在,何況此時在亞速海,除了亞速要塞,亞速海東岸還有屬于奧斯曼人的地方,那里也有土爾扈特人在游牧,但如此裝扮的蒙古人倒是頭一次見到。
見到此人,阿齊茲的眼睛突然一亮。
“難道蒙古人也對北高加索感興趣?若是能在俄國人內(nèi)部造成混亂,我收復(fù)北高加索乃至亞速要塞豈不是更有希望了?”
來的正是乞塔德!
得知車臣人、奧斯曼人正在攻打阿蘭城后,他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插一杠子。
庫班哥薩克的離開,給了阿齊茲可乘之機,但對他來說何嘗不也是機會?
于是,他讓楚琥爾帶著一千人馬鎮(zhèn)守特魯琴,自己親自帶著帖赤那、沈慕華來到了阿蘭地區(qū)!
帖赤那、沈慕華兩人并不知曉他們的渾臺吉此行的目的,按照乞塔德的說法,“都是新兵,光訓(xùn)練是不行的,必須要拿出去歷練一番”
這只是他表面上的想法,按照他的初衷,這支人馬的試刀對象肯定是哈薩克小玉茲部落的,但阿蘭地區(qū)的生變卻讓他有了新的想法。
幾路人馬,都在趁著那個對于土地有著異乎尋常欲望的帝國還在打盹的時候展開了北高加索行動,否則他們的大軍一到,就沒有他們的說話的份兒了。
對了奧斯曼人來說,領(lǐng)土的歐洲部分,安納托利亞、埃及是腹心,其它地方都是拱衛(wèi)腹心的外圍,能夠守得住的話盡量守住,守不住的話也不可惜。
于是,西格魯吉亞、塔曼半島便都在可舍棄之列,若是阿齊茲自己也這樣想,那么這些地方迅速丟失是可以預(yù)料的。
那樣的話,帝國腹心就沒了阿齊茲的立足之地。
“絕對不能這樣!”
自從接管這些地方后,阿齊茲就暗暗下定了決心。
但要守住這些地方,光有決心不行,加上新軍也不行,唯一的變數(shù)就是沙俄帝國境內(nèi)的各大部族。
時下的歐亞交界地帶,除了蒙古人,還有巴什基爾人、哈薩克人,人數(shù)都不少,在阿齊茲看來,都是可利用的對象。
特別是蒙古人,在以上三個部族里,雖然人數(shù)不是最多,但戰(zhàn)力最強,以前他曾經(jīng)與他們交過手,深知他們的厲害。
“若是蒙古人在俄國境內(nèi)發(fā)動叛亂,他們絕對不會一時半會兒就殺到北高加索!”
于是,他望向乞塔德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