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威武,晉軍威武?!?p> “晉軍威武,晉軍威武?!?p> 城頭上晉軍和藩軍全部高呼,聲音響徹天地。
城外的青唐士卒此時雖然整軍列陣,但卻處于驚慌失措的狀態(tài)。
畢竟剛才晉軍的驍勇,實在令人生畏。
這第一仗,直接就將大君親臨后好不容易聚攏的士氣給打的煙消云散。
拓跋赤德望著疏勒城,牙都快咬碎了。
傅津川下馬之后,解下身上的錦袍,摘下兜鍪,遞給身邊的親衛(wèi),然后登上城頭。
賈師訓見到之后,拱手道:“郎君真天人也。”
從軍十數(shù)年的賈師訓,出身將門,也是自幼習武,熟知兵法。在河西從軍多年,履歷戰(zhàn)功。什么樣的猛將沒見過?
今天傅津川所展現(xiàn)的武勇和膽略,是賈師訓平生僅見。
即便是河西第一猛將之稱的薛琮薛萬夫,在此城下,也未必能比傅津川做的更好。
數(shù)百鐵騎在數(shù)萬青唐軍中縱橫突擊,如砍瓜切菜,光是死在傅津川馬槊和弓矢之下的青唐勇士就有近百人。
傅津川聽到賈師訓和諸多留守將官的奉承,只是笑了笑,然后道:“青唐鼠輩,不過爾爾,卻是未能生擒拓跋赤德,此為憾事?!?p> 郭待封道:“郎君何須掛介懷?這拓跋赤德就在城下,早晚必被郎君所擒?!?p> “哈哈哈哈?!?p> 傅津川爽朗的笑道。
這幾句話其實有些吹噓了,剛才那等機會已經(jīng)是千載難逢,此后拓跋赤德只會更加小心,想要生擒一國之主,哪有那么多機會。
初時見到青唐軍人多勢眾,大營連綿數(shù)里,軍威雄壯,守城將士難免心生畏懼,不過經(jīng)此一戰(zhàn)。疏勒城內(nèi)守軍士氣高漲,又有堅城憑守,已經(jīng)立于不敗之地。
“痛快啊,痛快。郎君,跟你打仗就是痛快?!?p> 這時候史萬年安頓好部隊走上城,身上鎧甲也都是斑駁血跡,加上他虬髯張須,面如鍋底,猶如從地獄歸來的魔神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他與遮普華黎各率千騎,在傅津川之后出城,分別在左右兩翼攻擊,讓兩翼的青唐軍難以出兵聚攏,雖然沒有中路傅津川斬獲多,但仍舊給青唐軍造成不小的殺傷。光是史萬年自己,就親手斬殺了十幾個青唐人。
遮普華黎也抱拳道:“我一向自詡勇武,今日方知,比起郎君神勇,就像是溪流和疏勒河的差別。”
“哈哈哈,王子過譽,有道是獨木難成林,今日一戰(zhàn)也多虧史將軍和遮普王子替我左右掩護?!?p> 傅津川對于戰(zhàn)場形勢的判斷還是非常精準的,他當然清楚今天的一戰(zhàn),沒有左右兩部援引牽制,他要面對的情況就會變得極為兇險。
“郎君不必客氣,分內(nèi)事而已。有此一戰(zhàn),郎君必然名震天下?!?p> 遮普華黎話一出,其他幾人也都紛紛附和。
“此話不假,此戰(zhàn)之后郎君必然名震天下?!?p> 三千騎軍主動出攻六萬大軍,差險些生擒了青唐大君,如何不名震天下?
青唐方面,大軍在立足未穩(wěn)之際,被城內(nèi)騎軍突襲,實際上傷亡并沒有多大,只折損了幾千士卒。
但對于士氣的影響卻不可低估。
在接下來的兩天里,青唐數(shù)次組織軍隊進行攻城,雖然沒有再給晉軍出城突襲的機會,但城上的床弩,和投石機等對于攻城部隊也都是不小的威脅。
而對于青唐的工匠而言,能把云梯和攻城車打造出來就不錯了,還指望他們造出投石機和床弩跟晉軍對轟?
拓跋赤德能明顯看出各部族的攻城部隊顯得極為敷衍,這也是拓跋赤德極力想解決卻又對此毫無辦法的問題。
大晉的軍隊雖然派系林立,但說到底是朝廷的。
而青唐的軍隊,都是各部族的,拓跋赤德可以命令各部族出戰(zhàn),但對于各部族存在的明顯保存實力的行為卻也束手無策。
畢竟他這個大君自己都在保存實力。
攻城?
可以啊,王族的拓跋阿吳上不上?直屬大軍的中部萬戶青誼結(jié)鬼章上不上?
他們不上,仁多和野利等大部族軍有話說了,大君的部隊不上憑什么讓我們上?
大部族的軍隊不上,小部族組成的聯(lián)軍就是悉末郎和六指鄉(xiāng)彌洪所部,本就是前日被城中晉軍突襲下?lián)p失最大的一部,此時更是士氣低迷,強行催促他們作戰(zhàn)只會適得其反。
所以即便坐擁數(shù)萬大軍,拓跋赤德仍舊感覺無人可用。
能夠容納百人,名為大佛廬的帳篷內(nèi),身穿白袍的拓跋赤德坐于上位,下手左右兩側(cè)分別坐著青唐諸位王公大臣,此時因為戰(zhàn)事不順,氣氛頗為沉悶。
“想要吃好酥油,就得喂好乳牛?!蓖匕铣嗟露酥煌胨钟筒瑁贿吅纫贿呎f道。
這是青唐人一句諺語,意思是勸人做事要有恒心。此時在這種場合說出來,就是在指責諸位將領(lǐng)作戰(zhàn)不利。
能坐在這個帳篷的人,自然都是聰明人,就算看起來像個莽夫的“青唐之熊”悉末明,也都聽的懂言外之意。
此時卻沒有一個人接話。
因為各部族在剛越過坦句嶺的時候,士氣正盛,想著攻進疏勒城瓜分城里的金銀財寶,牛羊馬匹,還有女人和壯丁。
但經(jīng)過漫長的行軍和前日一戰(zhàn),那點士氣早就飄回西海高原了。
在加上這兩日攻城不順,各部族之間那點齷齪心思差不多都快擺在明面上了。
拓跋赤德自然知道,失去了士氣,大家都不想打仗,最好的選擇就是退兵,但他絕對不想退兵。畢竟退兵就意味著失敗。
大君親征,卻一無所獲。還差點被敵軍擒獲,就這樣回青唐王城,要面對的情況可就復雜了。
“大君,明日不如我部攻城吧?!?p> 這時候,號稱青唐之狐的中部萬戶青誼結(jié)鬼章出言道。
青誼結(jié)鬼章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留著精心修建的短須,頭發(fā)是青唐人傳統(tǒng)的辮發(fā),哪怕天氣炎熱也仍舊穿著鎧甲。長相十分英武。
他是大君的女婿,更是嫡系親信,不然也不會由他執(zhí)掌中部萬戶這一大君直屬的精銳之師。
不過聽到鬼章的話,拓跋赤德明顯有些猶豫,他知道這時候很多的目光都在盯著他。
特別是野利榮哥和仁多零丁這兩個青唐豪族的族長。
“好,我們的青唐之狐,明天的攻城就交給你了?!?p> 這時候他只能硬著頭皮讓青誼結(jié)鬼章去攻城,此時不動用他的直屬部隊,連續(xù)兩天攻城的野利部和仁多部都會跳出來說他這個大君做事不公道。
他不相信晉國有人敢跳出來指著他們的皇帝說這樣的話,但在青唐,大君是國主沒錯,但更像是一個“盟主”。
而不是一個真正的君主,對手下的大臣擁有生殺予奪的權(quán)力。
在青唐,權(quán)力來自于權(quán)貴們的部族擁有多少戰(zhàn)士和土地,戰(zhàn)士手中的刀劍是否鋒利,土地上牦牛和戰(zhàn)馬是否健壯。
就比如坐在大君左邊下手第一位的國相論贊破,論及聲望,這個老人在青唐國內(nèi)無人能出其右,大君也不能與他相比。
但論及權(quán)力,哪怕是兄長死去,剛剛有資格做進大佛廬的悉末明也比他掌握的兵馬多。
拓跋赤德改變不了這種格局,也不想改變。即便他對青唐的制度深惡痛疾,但他知道大君的權(quán)力就是建立這基礎(chǔ)之上。
定下了明日攻城的事宜,大佛廬內(nèi)的聚會很快就散去。
六指鄉(xiāng)彌洪和悉末明相約一起巡視防務,防備晉軍夜間偷襲。
仁多和野利部的族長說要一起討論一下兩族之間今天摩擦怎么解決。
只有中部萬戶青誼結(jié)鬼章和大君之弟拓跋阿吳留在大佛廬中,他們是大君最信任的親信。
至于國相論贊破,婉拒了好幾個貴人的邀請,獨自回到帳篷里休息。
“祖父,您回來了?!?p> 帳篷里,孫子論噶真和論日煦見到老人回來起身行禮。
論氏是小部族,只有幾千帳部民,這次跟隨出征的只有幾百人,算作國相的護衛(wèi)。
論贊破見到兩個孫子點點頭,坐在毛氈上喝一碗酥油茶,然后看了看帳篷里已經(jīng)收拾好的行囊問道問道:“為什么你們已經(jīng)開始收拾行囊了?!?p> 論噶真一聽祖父發(fā)問,急忙撇清關(guān)系道:“祖父,這是都是日煦做的,我都沒有伸手?!?p> 論噶真是長孫,二十出頭的樣子,長得很強壯,是論氏部族中有名的勇士。
論贊破聽長孫的話后,看向了次孫論日煦,“日煦,你為什么收拾行囊,現(xiàn)在我們可是在作戰(zhàn)期間。”
論日煦道:“祖父,早些收拾,等走的時候就不用急了,不然等大君下令的時候,我們來不及收拾,會丟失很多東西?!?p> 論日煦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跟長兄雄武有力不同,他的身體顯得有些瘦弱,面目清秀,長發(fā)沒有結(jié)成辮發(fā)而是扎成一個馬尾。一雙眼睛深邃明亮,嘴唇很單薄,嘴角上有些細細的絨毛。
論贊破很嚴肅的問道:“那你為什么會覺得,大君會下令退兵?!?p> 論日煦道:“只有主將一個人想作戰(zhàn)的軍隊,是打不贏戰(zhàn)爭的,這是祖父您說的?!?p> “哈哈哈哈。”
論贊破大笑起來,直接讓論噶真有些摸不著頭腦,祖父剛才明明是很生氣的樣子才對。
老國相很高興,這次隨軍出征帶著兩個孫子,主要是為了讓他們見見世面,看看真正的戰(zhàn)場是什么樣子的。
讓他們知道,青唐人自己在西海高原上為了幾頭牛,幾只羊,幾匹馬或者一個女人而拿出刀劍相互廝殺,那算不得戰(zhàn)爭。
兩個強大的國家,成千上萬的甲士列陣前行,鐵騎縱橫奔馳,這才是戰(zhàn)爭。
高粱河車神
這仗可能還得打個一兩章,但我肯定是沒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