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飛將軍”和“不敗將軍”
龍鄉(xiāng)城外，三里之地。
夜色已黑。
呂布一行數(shù)百精騎，就在大道一旁的樹林里，燒起大火，架上獸肉，打開酒壇。
呂布高高舉起一碗酒，抬起頭一飲而盡，然后擦一擦嘴角，望一望身邊的數(shù)百精騎，志滿意得道：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自己親自勒索過來的酒，TM的就是好喝！”
“兄弟們，干了！”
數(shù)百精騎轟然應(yīng)諾，齊齊舉碗高叫。
侯成一口將碗中酒喝干，大聲道：
“呂虔那老小子珍惜名譽，邀買人心?！?p> “怕我等劫掠鄉(xiāng)民食糧，乖乖雙手奉上酒肉。”
“既然盛情難卻，我等就卻之不恭了。”
“大家再舉碗，共同敬將軍！”
數(shù)百精騎再度轟然應(yīng)諾。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放聲高歌，放肆叫喊。
數(shù)百精騎的歡呼喧囂之聲，隨著夜晚的江風(fēng)，遠(yuǎn)遠(yuǎn)傳到三里之外，隱隱傳進(jìn)龍鄉(xiāng)城內(nèi)。
城內(nèi)，指揮所。
呂虔也在飲酒，不過氣氛卻沉悶了很多。
只有一人靜靜的陪著他，時不時的幫他斟一下酒。
赫然是巨平縣令呂庸。
呂庸昨晚在陽關(guān)亭下被呂布放了以后，就一路追著呂虔跑到了龍鄉(xiāng)城。
今天白天龍鄉(xiāng)城前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他雖然沒有露面，卻在旁邊目睹了整個過程。
此刻，他已經(jīng)陪著呂虔默默的飲了半天悶酒了，終于忍不住出聲，試探的說道：
“叔，你真就甘心看著呂布那廝囂張跋扈？”
呂虔將手上的酒盞湊到嘴邊，淺淺飲了一口，然后緩緩放下酒盞，說道：
“不然呢？”
與白日里在城上的意態(tài)自如、泰然自若相比，此時的呂虔面色灰敗，透著一絲淡淡的頹廢。
呂庸趕緊給呂虔的酒盞斟滿，說道：
“那呂布如此驕橫，必然大意懈怠?！?p> “要不……派出城內(nèi)精騎，趁夜偷襲？”
“說不定一舉就將他們給一窩端了?！?p> 呂虔瞥了他一眼，道：
“精騎？你知不知道現(xiàn)下城內(nèi)有騎兵多少？”
“四百騎?！?p> “你數(shù)沒數(shù)過呂布有多少騎？”
“至少四百騎?！?p> “還精騎？再精能精得過并州狼騎？”
“更何況還是一比一！”
呂庸聽了，依舊不甘心道：
“怎么說咱們也是本土作戰(zhàn)，而且又有人數(shù)優(yōu)勢?！?p> “要不一不做二不休！”
“四百精騎沖鋒，打亂呂布陣型。”
“然后城內(nèi)三千守軍傾城而出，跟進(jìn)圍剿。”
“各個擊破，一個一個的殺掉?！?p> 呂虔聽在耳里之后，干脆徑自舉起酒盞飲酒，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呂庸聽著城外隱隱傳來的喧囂，只覺得坐立不安，咬一咬牙，繼續(xù)勸道：
“叔，你聽聽外面的聲音，那幫人叫囂得多歡騰?！?p> “侄兒估計，再過得半個時辰，他們絕對一一醉了?！?p> “就算不醉，也必然四下扎堆聚飲，不成隊列。”
“咱們四百精騎，銜枚潛進(jìn)，驟起發(fā)難，定可殺得他們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到那時，叔你就是司空大人麾下第一將，功蓋夏侯，威震諸曹！”
呂虔望了一眼越說越興奮的呂庸，心底一陣郁悶，緩緩說道：
“那你可知道那呂布的美譽？”
“這個自然知道?！眳斡共患偎妓鞯恼f道，“大漢飛將、并州鳩虎嘛?！?p> 說著，突然心里一動，一臉神往的說道：
“不過……今晚將被我叔一舉擊潰?！?p> “以后就只能是坑將、病虎嘍！”
呂虔不理他癡心妄想，繼續(xù)問道：
“那你可知那廝的‘飛將’之譽，從何而來？”
呂庸先前倒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略略思忖了一下，然后道：
“莫非來自當(dāng)年的‘飛將軍’李廣？”
呂虔欣慰道：
“虧你還知道‘飛將軍’李廣?！?p> 呂庸難得得到叔叔的肯定，仿佛突然開了竅一般，當(dāng)年讀過為數(shù)不多的幾本書，盡數(shù)涌上腦海，幾乎手舞足蹈的說道：
“侄兒對那‘飛將軍’李廣再清楚不過了。”
“用善騎射，才氣無雙，殺首虜多?！?p> “沖陷折關(guān)，力格猛獸?！?p> “歷任上郡、上谷、隴西、北地、雁門、代郡、云中、右北平太守，皆以力戰(zhàn)為名?！?p> “匈奴日以合戰(zhàn)，不得寸進(jìn)大漢邊境?！?p> “其任右北平太守之時，匈奴聞之，號曰“漢之飛將軍”，避之?dāng)?shù)歲，不敢入右北平?！?p> “在上郡時，射殺匈奴射雕者，救天子中貴人?！?p> “又射殺胡白馬將，率百余騎脫離匈奴有數(shù)千騎圍剿?！?p> “馬邑之謀時，雖在病中，卻假死奪胡兒弓馬?！?p> “匈奴捕者騎數(shù)百追之，被射殺追騎，鞭馬南馳數(shù)十里，復(fù)得其余軍?！?p> “右北平時，見草中石，以為虎而射之，中石沒鏃?！?p> “到真遇到虎時，虎騰欲撲，竟射殺之……”
望著呂庸兀自一臉神往，滔滔不絕，呂虔輕諷道：
“夠了夠了，算你小子還讀過幾本書?！?p> 呂庸從亢奮之中回復(fù)過來，赧然道：
“侄兒雖然現(xiàn)在不成器?！?p> “但是當(dāng)年，也是一名立志成為‘飛將軍’的男人?！?p> “所以就特別用心了一些。”
呂虔望了望呂庸那一身贅肉，沒好氣的罵道：
“就你這模樣，還‘飛將軍’？”
“‘滾將軍’還差不多！”
呂庸立馬回復(fù)一貫的厚顏無恥，一邊給呂虔斟上酒，一邊腆著臉道：
“侄兒這不是命好嘛，有一個好叔叔。”
“萬事不操心，自然心寬體胖?！?p> 呂虔痛心疾首道：
“若不是因為你是我兄長唯一的子嗣?！?p> “有時候真想打死你！”
呂庸嘿嘿笑著，受之泰然。
呂虔飲了一盞酒，平緩了一下情緒，繼續(xù)問道：
“然則，你可知道程不識？”
呂庸聞言一怔，用心思索了片刻，又用力拍了拍額頭，臉現(xiàn)苦惱之色說道：
“這名字頗為熟悉，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叔叔問這個，有何深意？”
呂虔嚴(yán)厲的瞪了呂庸一眼：
“程不識將軍之事跡，同載于李將軍列傳之內(nèi)?！?p> “你是怎么讀的書？”
呂庸訕訕道：
“這個當(dāng)真沒什么印象……”
“叔叔說的程不識，料想是沒做出什么大事罷，所以記不住。”
呂虔一臉郁悶，糾結(jié)半晌，方才緩緩說道：
“程不識與李廣年齡相近、資歷相仿，當(dāng)時是與李廣齊名的邊郡名將?！?p> “李廣任邊郡太守時，他也任邊郡太守?！?p> “李廣入朝為衛(wèi)尉時，他也入朝為衛(wèi)尉?！?p> “其人治軍，軍紀(jì)嚴(yán)明，生平未嘗敗績?！?p> “在衛(wèi)青大將軍、霍去病大將軍之前，程不識和李廣就是大漢的‘邊郡雙璧’”。
“邊郡吏民譽之為‘不敗將軍’?！?p> “甚至民間流傳一句話：為人不識程不識……呃，這個以后再說?！?p> 眼見呂虔娓娓道來，臉上現(xiàn)出神往之色，呂庸眨巴眨巴小眼睛，心里卻很是不滿。
不是在說著呂布嗎？
不是在說著李廣嗎？
怎么說著說著，說到那勞么子程不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