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暴雨雷鳴,屋內(nèi)陰風(fēng)漸起。
秦浩睜開眼,腕間血水淋漓,雙手奉舉的大刀白布素裹。
刀前的桌案上,一碗狗血、一碗牛血、一碗雞血,并排放著熱氣蒸騰。
三牲血前一盞青燈瑟瑟發(fā)抖……
這是哪?
凌亂的記憶紛至沓來,秦浩很快就明白,自己這是穿越了。
當下仙界剛立,凡間三番十二國逐鹿中原,天下一片混亂,類似地球上的戰(zhàn)國時代。
凡間戰(zhàn)亂導(dǎo)致生靈涂炭、民不聊生,還有妖魔肆虐橫行。九州大地,白骨千里露荒野,髑髏隨處纏草根的悲慘景象隨處可見。
秦浩,是乾朝京城刑部里,年紀最小的一名刑祠。
什么是刑祠?
就是民間俗稱的“劊子手”。
這是一門吃死人飯的行當,和仵作、二皮匠、扎紙匠一起,并稱為“四小陰門”。
從事這四種職業(yè)的人,往往都有自己的絕技,常言仵作的眼、扎紙匠的手、二皮匠的針、劊子手的大刀,都是撈陰門的本事。
天天和死人打交道,敢做的人不多,會做的人更少。
這劊子手,看起來簡單,其實手起刀落間大有講究。這一行,往往是嫡傳的手藝。
有些個劊子手,解職之前若無子嗣,便會挑些命硬孤煞的孩子傳承手藝,指望有個養(yǎng)老送終。
亂世不知父母,秦浩在流民堆里長大,小時候見多了暴民和悍匪,還差點被饑民擄去做了烤肉。為了自保,年紀小小,手上便有了兩條人命。
好在他命硬,生生熬到了老刑祠收徒,這才在兵荒馬亂中有了個謀生的門道。
雖說此門中人多有不祥,難以善終,但能混口飯吃,總好過餓死。
盤點著記憶,秦浩相當郁悶。
從地球太平盛世的985高才生,到這兵荒馬亂、妖魔橫行的異世界的劊子手,落差實在太大。
這職業(yè)也太過驚悚。
雖然不需996,還有每日砍頭不過三的規(guī)矩,但那些手起頭落鮮血噴濺的畫面,實在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更何況這世界的劊子手,不僅砍人,還要斬妖。
干這一行,可以說是集了人妖的戾氣。
這刑部的十二個刑祠,不到三年,暴斃的、瘋魔的、失蹤的、染上怪疾的……總之是換著花樣兒秀橫死。
自己的師傅也于年前失蹤,下落不明。秦浩這才接過了4號刑祠的腰牌,正式入了職。
他倒是想換個行當。
畢竟自己腦子里后世的知識,放在這個時代想賺點錢應(yīng)該不難。哪怕是支個小攤隨便抖落點東西,應(yīng)該都好過拿命冒險撈陰門。
但失了官身,出了郡衙,沒有根基的秦浩只怕立馬就被編入奴籍,成了哪個閥下的奴兵,死得恐怕更快。
這換工作的事,得想個法子,慢慢來。
……
三牲血的余熱散盡,青燈燈焰也昏黑了下來。
狗血破邪,牛血去妄,雞血驅(qū)鬼。
這三牲血用得有講究。
須得新鮮放的血,乘熱供上,然后在左右手腕,用黑羊的蹄尖澆蘸了,依尺各劃三道血杠。
這等于是在雙手間立了一道屏障,免得邪祟煞氣通過刀柄傳遞上身。
這六道血杠長短必須一致,若遇三長兩短,則必有奇禍。
干涸的三道血漬繃得秦浩腕間的皮膚有些發(fā)緊,但好在長短一致。
秦浩將白布裹刀奉在案下。
夜里不看刀,這也是規(guī)矩。
這刀,從人頭落地,就用白布裹著,直到下次行刑,午時三刻才見天光。
刀也從來不磨。
人也好,妖也罷,都是刀殺的,與人無關(guān)。誰去磨它,便是幫兇。
隔上月余,這刀銹跡斑斑刃口卷鈍了,才由刑部統(tǒng)一收攏了回爐重造。
秦浩履職至今,刀換了六口。
他想著日間揮刀斬首三名重犯的畫面,不知怎的,突然間心神一陣恍惚。
眼前突然黑白二色霧氣彌漫。
霧中似有仙音梵唱,又隱含魔語詭囈,而后殺伐攻戰(zhàn)之聲也開始悱惻回蕩。
那些模糊的碧落黃泉及方寸人間的森羅萬象,在黑白二氣中往復(fù)翻騰、衍生和破碎……
最終一卷斑駁的素帛古篆浮現(xiàn)在霧氣里,封面上是筆走龍蛇、蒼莽大氣的三個篆書字箓:
生死簿。
……
秦浩眼前恍惚,生死簿翻動間盡是白紙蒼茫,間或有箓字模糊隱現(xiàn),凝神看去,只覺得頭暈?zāi)垦!?p> 待生死簿停,開篇一頁浮現(xiàn)一段字箓:
秦浩
陽壽:18載,卒于妖禍
掌控者契合度:3/100
……
秦浩猛然一驚。
在這一世的記憶中,二天后,就是自己19歲生日……
這個操作有點毒。
穿越成驚悚職業(yè)就不說了,掛倒是給得還不錯:
人書“生死簿”,與天書“封神榜”、地書“山海經(jīng)”齊名的存在。
雖然名字比較陰間,但也是掛中極品了。
可這兩天的壽命是幾個意思?
上一世寒窗苦讀985,你讓我穿越了。
這一世剛過來還熱乎的,兩天你就要讓我涼涼?
什么仇什么恨啊這是?世界辣媽大,好歹讓我看看它……
秦浩欲哭無淚。
……
再往后翻頁,又有三段字箓,分列著今天午時,自己親手砍掉腦袋的三人的信息,
斬首三人,秦浩共得到3點掌控者契合度。
另外還有三張刮刮樂……
好家伙,秦浩瞬間感覺這系統(tǒng)有點不太正經(jīng)。
心神一動,三張刮刮樂如箓紙紛飛,依次顯出真形。
……
第一張,長刀一把。
刀柄非金非石,入手沉重握感略微生澀;
刀身長二尺七寸,通體漆黑銹跡斑駁;
再加上刀刃厚重?zé)o鋒、刀背平直無奇,看起來還不如秦浩慣使的大刀。
但生死簿出品,想來不是凡物……
拿手里比劃了好一會兒,秦浩橫豎也沒看出個神奇來,也只好仔細拿白布裹了,和原刀一并奉在案下。
……
第二張,快樂水一瓶。
上面還有說明:各取兩滴入眼,其余服下使人快樂……
兩滴入眼,一陣清涼直沁眉心。
秦浩腦中浮現(xiàn)“望氣術(shù)”一篇,此術(shù)可見人間禍福氣運,并可勘破事物虛實真假。
余下吞服,清醇甘美唇齒生津。
真正是上滌心神下去穢垢,一瞬間秦浩心念澄明、身體積年的血煞暗疾掃蕩一空,整個人飄然欲仙,果然快樂的很。
抬眼望梁,上有清黑二氣,主“福禍相依”之兆;
再閉了眼用望氣術(shù)存想自身,得了個“九死一生”之相……
也許,這兩天的壽數(shù)并非死局,尚有一線生機。
秦浩心下滿意,起碼比那烏漆麻黑的破刀要實用。
……
最后一張,開出玉簡一枚,上有金紋箓字:赦。
研究了半天,實在不知這玉簡有何用處,但這玉質(zhì)瑩潤非常,一看就是個值錢的物件,暫且貼身放了收好……
再看向生死簿上三段字箓,凝神間,這三人生平往事在秦浩腦中一覽無余。
整理著腦中兩世記憶、吸收著生死簿上另三人的生平往事、閱歷經(jīng)驗。
秦浩想從這些記憶中找出應(yīng)對兩日后妖禍的方法,不知不覺有些心神疲累,一陣眩暈,就在案前合衣睡去。
……
墨雨漫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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