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南側(cè)座席,楊鳳不由叫好。
即便王承先與他們觀點不一,甚至還對許季山多有不敬。
但無論如何,他們首先都是蓬萊人,也都是洪陸道統(tǒng)之傳人。
當(dāng)下,正是同仇敵愾之時。
董志張則限于修為,所見流于表面,眼看王承先法術(shù)繁多,淹沒了舍磨騰與舍納蘭,先是喜上眉梢,為王承先叫好,但接著便又憂慮:“這舍家畢竟遠(yuǎn)來是客,萬一將人傷了,會否顯得我蓬萊有失禮數(shù)?”
徐干接口道:“彼輩傷人在先,懲以戒后不為無禮。只此事如何拿捏輕重,甚是不易,這般多法術(shù),若那舍家修士死于當(dāng)場,恐怕便不妥了?!?p> 董志張連連點頭:“不錯,就是如此!”
說著,董志張眼巴巴望向陳仲和叔孫無忌。
反正他和徐干沒資格插手,最多就是嘴上說說。
但陳仲目光只在襄公矩、桓志二者之間。
叔孫無忌則提起葫蘆飲上一口,就跟沒有聽到他兩個說話一般。
不待董志張再開口。
場中已是又有了驚人變化。
“啊耨噠舍、啊噶!”
層層疊疊的婆勒語誦念聲一時大作。
便見淹沒了兩名舍家修士的法術(shù)漸趨銷解,而兩名舍家修士的身影也在一蓬蓬破碎的金光中顯露出來。
原來舍磨騰確實被擊破了神通,特別是方才主動攻擊的那只手掌,皮開肉綻鮮血直流,看去格外凄慘。
舍磨騰用另一只手按著受傷的臂膀,面色極其難看。
但在他的身周,是由舍納蘭腳下虛踩的金蓮射出的淡金光芒。
銷解王承先法術(shù)的,正是這些金光。
因為王承先占據(jù)上風(fēng)而大為興奮,如董志張、徐干一般談?wù)撝械谋娛咳?,頓時沒了聲音。
十八名王承先倒是沒受什么影響的樣子,法術(shù)被銷解,那就再換一種便是!
雙方你來我往。
舍納蘭自知理虧,只防不攻,稍稍穩(wěn)住陣腳之后,揚聲賠罪:“貧僧師弟言語不謹(jǐn),導(dǎo)致誤會,貧僧在此代他向諸位道友賠不是了,還望諸位息怒?!?p> 一邊說,舍納蘭一邊將目光在十八名王承先之間不斷移轉(zhuǎn),好似沒有規(guī)律,也并不是盯著某一個王承先看。
但十八名王承先,無論面上是什么表情,都開始變得凝重。
舍納蘭的目光,每一次都落在王承先這一“化身”之術(shù)的關(guān)鍵,一次兩次或許是巧合,但次次都準(zhǔn)確看過來……
舍納蘭賠罪過后,便是誠懇解釋:“貧僧師弟實則并非刻意傷害許道友,乃是見許道友與我舍家一脈有緣,故而向他揭示啊耨噠舍之妙果,若許道友得入我舍家之門,當(dāng)有啊耨噠舍之偉力來助,傷勢屆時自愈,故而我等才有剛剛一說,還請道友勿怪。”
話說得好聽。
以神通法術(shù)強奪心志的事情卻是不可遮掩的。
王承先只是惱恨竟然一時無法抓到舍納蘭的破綻。
相比五法行阿婆那兼具攻守,舍納蘭的三千威儀蓮華迦努專務(wù)守御時,竟是真正堅不可摧。
叔孫無忌疑問道:“王家小子怎不使出那手五德運化?”
先前王承先以土德氣運輕易破去許靖的水德氣運,可是驚艷了眾人的。
舍納蘭的神通雖強,卻未必能在五德氣運面前守持下來。
只是不知道王承先為什么不用?
檀德臺上,或許不少人都有此疑問,好在如今舍納蘭純粹守御,場面上仍是王承先占據(jù)上風(fēng),畢竟舍納蘭只以目光與王承先暗中較量,旁人極難知曉。
大檀樹下。
桓志對郭況道:“舍家修士遠(yuǎn)來,不識我蓬萊之禮,然斗法之際,損傷亦在所難免,王小郎少年意氣,既已薄懲,雙方罷手何妨?”
郭況立時明了桓志的意思了。
舍家修士,桓志要用,但絕對不希望舍家動搖桓志自身的基礎(chǔ)。
蓬萊道統(tǒng),與洪陸一脈相傳,即便如今要以形名說取代五行論,源頭也是在洪陸的。
故而這些舉動,并不會讓蓬萊士族太過反感,只需打壓了頑固守舊之人,余下的都是可以誘之以利,分化招納的。
舍家則不同,做為外來者,若其引發(fā)了士族的集體厭惡,桓志也只能放棄他們。
如今那舍磨騰言辭不謹(jǐn),惹起眾怒,桓志的態(tài)度便冷淡了下來。
郭況一邊按照桓志命令,高聲命令雙方停手,一邊又在心中,把任文公所暴露出來的桓志隱藏力量,與舍家分割開來。
任文公,到底是哪一方勢力,投效在桓志麾下之人?
此事,煞費思量!
王承先見自己始終勝不過舍納蘭,知道舍家一脈不可小視,當(dāng)下便也不再堅持,聽從桓志命令罷手。
舍納蘭也再度雙手合什賠禮,與舍磨騰一起返回座席。
檀德臺上,眾人見桓志都表明了態(tài)度,且舍磨騰模樣凄慘,看起來也不比許季山好了多少,便也漸漸沒了先前的氣憤。
除去許季山身旁,高獲、楊鳳,以及他們副席的士人們,還在關(guān)注著許季山的傷勢。
其他人,此刻都已經(jīng)感嘆起了舍家二修士,以二敵三,而王承先最后又以一敵二的事情。
不少人因此認(rèn)為,王承先也足以以一敵三,許季山、高獲、楊鳳,三名堅持五行論、《五行太玄經(jīng)》的大修士,定然不是王承先的敵手。
如此,便足以得出結(jié)論。
王承先所主張的形名說,果然強于五行論。
一時間,原本因為王承先年紀(jì)小,而不好意思去競爭他空著的三張副席的士人,有不少生出悔意的。
高獲、楊鳳聽到這些議論,臉色難看無比,抬頭掃視。
就連他們自己的門下弟子,大多都低著頭,有的羞愧,有的沉悶。
“慶德、玄成,萬萬不可沖動!”
許季山抓住高獲和楊鳳的手,慶德正是高獲的字,楊鳳則字玄成。
“今日,我等有負(fù)仙翁之望,有負(fù)先師之望,但你二人有用之軀萬萬不可輕拋!”
昌山內(nèi)外,有桓志事先布下大陣,但凡是大修士,靠近之后沒有察覺不了的。
許季山顯然是已經(jīng)有了不祥預(yù)感。
但不等他將囑托說完。
劉英座席旁。
郭況已然高聲宣布桓志口諭。
霎時間,檀德臺上眾人噤聲,都預(yù)感到了什么。
太玄一脈固然還有襄公矩沒有親自下場,但當(dāng)下的形勢已經(jīng)很明顯。
獨木難支!
“時維乙丑,群賢畢集,論道于昌山之臺、察德于子云之亭……”
“且慢!”
襄公矩終于還是睜開眼睛,自座席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