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海寧一帶的鄉(xiāng)下,人們多養(yǎng)貓狗。白天,一條條毛色各異的小犬在馬路邊、房舍前轉來嗅去;到了夜晚,就成了貓的天下了。什么東西一多,就不免惹出些事端來……
春天給人的印象總是美好的,特別是江南的春天。但美好的春天里也會有些不同尋常的事情發(fā)生。江南也有春寒,并且也很料峭。農歷3月11日這天晚上,小雨約著寒風攪鬧個不停,大街上很是冰冷,讓人覺得似乎又回到了嚴冬。
宏輝廠的員工謝三千決定今晚不再回出租屋去,就在廠里宿舍和幾個哥們共住一晚。大伙難得擱一塊兒閑聊,因此都有些興奮。
王虎站起身說:“兄弟們稍等一下,我出去弄兩箱啤酒,大家都喝點。”
張偉馬上從懷里甩出一副補克牌:“好!咱們玩牌比酒,誰輸誰喝?!?p> 幾番豪飲之后,除了謝三千稍清醒些,其余幾人都已是醉眼朦朧,昏昏欲倒了。一直在一旁苦勸的張威的女朋友蘭小云,見仍止不住幾個人喝酒,氣呼呼的站起身走回三樓的女宿舍。
謝三千拎著酒瓶又抖了一圈說:“兄、兄弟們,來日方長,喝了這杯就睡吧?!?p> 他剛把酒杯送到嘴邊,忽然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硪宦暭饨小D羌饨新曊沁m才離開不久的蘭小云的,而且聲音尖亮異常,聽了令人毛骨悚然,顯然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所致。謝三千心里一震,酒一下醒了一大半,手中的酒瓶也因這一哆嗦,“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
看到坐在我對面向我復述經過得謝三千,此刻講到這里,臉色蒼白起來,手也有些微顫,我倒過一杯雞尾酒給他:“那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人家一個女孩害怕,你們幾個大男人也這樣,總不會是出妖怪了吧?”
謝三千揚頭灌下那杯酒,才算有些鎮(zhèn)靜。他頓了頓仍心有余悸的說:“你不明白的,你知道被嚇到的那個蘭小云,現在怎么樣了?一直又哭又笑的,已經被送到精神病院了。宏輝廠那二十幾號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全是因為…因為那個…”謝三千此刻又激動起來,自己倒了一杯酒灌下。
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同尋常,趕忙收起揶揄他的神情:“你慢慢說,那個蘭小云到底遇到了什么?你剛才說是因為,因為什么?”
謝三千瞪著雙眼發(fā)了一會呆,才又講到:“當時他們幾個都喝的已經趴下了,我就急忙跑出去。蘭小云,她就蹲在二樓到三樓的轉臺上,抱著頭又哭又笑。我本想過去扶他,聽到她嘴中諾諾不停地念叨著“鬼、鬼。”我猛一抬頭就看到…看到…啊…!”
謝三千講到這里,忽然抓緊我的手,瞪著血紅的雙眼,像一個要把我吃下去的惡魔,弄得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大約過了兩分鐘,他才慢慢的平靜下來,開始不停的抽煙。我一直靜靜地等著,直到他抽到了第七根,他才接著說:“樓梯間打開的窗子上,有一雙綠亮綠亮的眼睛在瞪著我。你不知道,當我一接觸到那那目光時,我心里就好像有根血管爆裂了。那目光就是就是來自地獄惡魔的。然后一團白影一閃不見了,我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也不知道我和蘭小云是什么時候被人弄走的?!?p> 事情講到這里越來越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小心的問道:“老謝,你確定不是喝昏眼花了,會不會是野貓之類的動物?”
謝三千有些生氣的說:“李玉餐,你以為我會被一只貓、一只狗嚇到嗎?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而且你平常也經歷過一些稀奇古怪的事?!?p> 我想了想,又問道:“那你以為會是什么?”
謝三千顫抖著嘴唇:“別看它的眼睛!千萬別看!鬼!那是鬼的瞳孔!”他稍等片刻又說道:“明天我就要走了,不會呆在這兒了,今晚是和你道別的?!?p> 我有些意想不到:“老謝,你沒事吧?不至于離開這里??!大不了再換一個廠?!?p> 他有些疲倦的笑笑:“打工嘛,哪都可去,去你嫂子的那個城市吧,我們夫妻倆老分居也不是辦法吧!”他拍拍我的肩膀:“我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你,你就是好奇心太重了點。好了,多保重吧!也祝你早日找到錢丹。”
謝三千瘦弱的身影,慢慢融入遠處的夜色中。我查了查手機,今天是農歷3月16日,天空中依然下著小雨,外面還是很涼,這是我為了尋找錢丹而來到海寧的第18天。
喝完瓶中的最后一口酒,我一抬頭,就不經意間望見馬路對面宏輝廠的宿舍樓。只是平常很晚才熄燈的房間里,此刻卻露著一扇扇黑黝黝的窗口,在昏黃的路燈映照下像極了鬼的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