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你這孫子,有隋煬帝之風(fēng)。
走出屋門,姚廣孝看到了一副讓他愣神的畫面。
門口階梯下,一名錦袍少年一手拿著一張大餅,另外一只手端著一碗肉湯。
邊大口吃喝,邊和旁邊的護(hù)衛(wèi)有說有笑。
“像…簡直太像了?!?p> 這幅畫面,姚廣孝曾經(jīng)見過。
當(dāng)年他第一次見到朱元璋時,對方就是穿著龍袍,啃著大餅,喝著肉湯,跟旁邊的侍衛(wèi)有說有笑。
想到朱元璋,姚廣孝心中微微一顫。
那個老爺子在活著的時候,整個大明朝,所有的藩王大臣沒有一個人敢起亂心思。
別看對方張口咱,閉口咱的一副老農(nóng)的樣子,跟老百姓和普通的侍衛(wèi)說話,也是和聲和氣的。
但那位殺起人來,絕對可以讓所有人膽寒。
甚至最夸張的階段。
很多大臣在上朝之前,都會立下遺囑了,讓家人準(zhǔn)備好棺材,以備不時之需。
“咦,姚大師,你來啦,來來來,剛送來的肉餅肉湯吃點(diǎn)?!?p> 正跟護(hù)衛(wèi)侃大山的朱瞻圭,見到光頭姚廣孝走了出來,連忙伸手招呼。
等姚廣孝走到身邊,和他一樣蹲下來后。
朱瞻圭熱情盛了一碗熱湯,拿了一個肉餅遞給姚廣孝。
看著塞到手中的肉湯和油餅,姚廣孝哭笑不得。
“二皇孫殿下,貧僧是出家人?!?p> “出家人又怎么樣?!?p> 朱瞻圭呵呵一笑,咬了一口大肉餅,蹲在姚廣孝身邊。
“俗話不是說的好嗎?”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p> “只要你心中有佛,世間人人皆是佛。”
姚廣孝愣住了。
他沒想到朱瞻圭小小年紀(jì),竟然對佛法領(lǐng)悟的如此透徹。
看了一眼大口咬著油餅,滿嘴油光的朱瞻圭。
姚廣孝端起肉湯喝了一口湯,咬了一口油餅。
“二皇孫殿下,也喜歡佛法?!?p> 輕輕咀嚼著好久沒有嘗到的肉味,姚廣孝開始了交流。
將碗中的肉湯一口干下,抬起錦衣袖子隨便擦了擦嘴,朱瞻圭對著姚廣孝意味深長道:“我這個人很實(shí)際,對我有用的,我就喜歡,對我沒用的,那就是垃圾?!?p> “不管是佛門,道門,儒門,還是法家兵家縱橫家。只要誰能讓我大明強(qiáng)大,能讓大明百姓得到實(shí)際的利益,能保佑我后世子孫不被外敵所欺,我就喜歡誰?!?p> 姚廣孝深深地看著朱瞻圭。
這小子很真實(shí)。
可作為一個帝國的統(tǒng)治者,偏偏就需要這種真實(shí)。
我不管你怎么吹得天花亂墜,只要能讓我的國家強(qiáng)大,能讓我的子民幸福安康,那你就是我所需的。
如果做不到,那你就是一堆沒有用的垃圾。
“二皇孫殿下,能陪老和尚走走嗎?!?p> 朱瞻圭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著老和尚往后山走去。
二人一路沒有交談,一直來到后山的懸崖才停了下來。
“二皇孫殿下,怎么看待大明的過去和將來。”
看著遠(yuǎn)處的群山峻嶺,邀請朱瞻圭盤膝坐下,老和尚開始了第一步的觀察。
“這個怎么說呢?”
朱瞻圭想了想,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殿下隨意說,老和尚也隨意聽聽,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今日的交談,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會有三人得知?!?p> “是老爺子讓你過來考驗(yàn)我的吧!”
“呵呵,殿下也可以這樣認(rèn)為,同樣老和尚也對你很好奇,想跟你交流交流?!?p> 朱瞻圭微微頷首,也不再多言。
朱瞻圭明白,老爺子已經(jīng)動了換人的心思了。
老和尚過來找自己談話,就是對自己的觀察和考驗(yàn),好為老爺子做最后的判斷提供意見。
“大明是古今以來,得位最正之國,很強(qiáng)大,同樣也很危險(xiǎn)?!?p> 想了一會,朱瞻圭做出了回答。
對于這個回答,老和尚來了興趣,好奇的看著朱瞻圭:“怎么個說法?!?p> 朱瞻圭笑了笑,撿起一把小石頭,一邊往下面丟,一邊回道:“縱觀華夏上下幾千年歷史,天下大勢,分分合合,朝代興衰更迭。秦、漢、晉、隋、唐、宋、元、明,后浪推前浪,開國的歷程大有不同。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但是,是以下犯上,強(qiáng)奪周天子統(tǒng)治。漢家劉氏,雖出身貧寒,但也有亭長一職,食的乃是朝廷俸祿,說是亂臣也可。晉朝司馬家族身為曹魏臣子,逼迫魏元帝禪讓,乃是謀逆。隋朝本是同根的北周靜帝禪位,唐朝高祖李淵起兵滅隋,大逆篡位。宋朝趙匡胤陳橋兵變謀反登基稱帝,元朝蒙古入主中原,乃是外族入侵?!?p> 說著朱瞻圭站了起來,驕傲道:“只有我大明朝,是驅(qū)除韃虜,恢復(fù)漢家衣冠,讓被壓迫的華夏兒女重新站起來的王朝?!?p> 低頭看著姚廣孝,朱瞻圭認(rèn)真道:“所以我才說,我大明朝是有史以來,得位最正之王朝?!?p> “我太爺爺之功績,可比秦皇漢武?!?p> “嘩啦!”
遠(yuǎn)處的樹林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動靜,似乎什么東西被觸動。
坐在懸崖邊的朱瞻圭和姚廣孝,卻仿佛沒聽到一般,沉浸在剛才的話中。
過了許久,姚廣孝感慨了一聲。
“殿下此言不錯,太祖之功不在秦皇漢武之下?!?p> 同樣感慨了一聲,姚廣孝看著朱瞻圭繼續(xù)發(fā)問道:“強(qiáng)大這一點(diǎn)我知道,大明武備齊全,兵強(qiáng)馬壯,四敵介服。就不知殿下所言的危險(xiǎn),又從何來?”
“危險(xiǎn)?!?p> 朱瞻圭沉默了一片刻,“我所說的危險(xiǎn),其實(shí)來源于我們的內(nèi)部。準(zhǔn)確說,是從我太爺爺制定下了衛(wèi)所制度和戶籍制度,以及稅收制度后,這個危險(xiǎn)禍根就已經(jīng)埋下了?!?p> 姚廣孝訝的看向了朱瞻圭。
這種危險(xiǎn)其實(shí)他早已經(jīng)察覺到了,可朱元璋定下來的規(guī)矩,他就是跟朱棣說了,朱棣也不敢改變這一切。
說到頭,朱棣是造反出身,當(dāng)初打的理由,就是朱允炆改變祖宗成法。
如果朱棣要改變,那不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臉嗎。
所以朱棣明知道這些制度的隱憂,也只能盡全力的讓它變得完美,不會去改變。
注意到姚廣孝的表情,朱瞻圭也無奈的嘆了口氣。
以朱棣的雄才大略,和姚廣孝那如妖得智慧,怎么會看不出這一點(diǎn)。
甚至朝中不少大臣們,也都看出了這一點(diǎn)。
可他們卻無力改變。
一句祖宗之法不可變,就把他們壓的死死的。
“難道殿下想改變這一切?”
朱瞻圭看了老和尚一眼,起身看著遠(yuǎn)處的群山峻嶺,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吐出。
“這一代的事情,就讓這一代人完成,不能把麻煩困難危險(xiǎn)丟給后代子孫,不然他們上香的時候,就要在心里罵娘了。”
“為了后世子孫,為了我大明萬萬百姓,為了我漢家血統(tǒng)永不斷絕。”
朱瞻圭回頭看著不遠(yuǎn)處的一片小樹林,朗聲喊道:
“我想改變這一切,不管未來結(jié)果如何,最起碼我努力奮斗過。要么無上輝煌,鑄萬世大明,要么身敗名裂,受唾罵指責(z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