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知道
“姨娘可找的開？”蘇妧將沉甸甸的銀元寶托在手心，朝徐姨娘伸去。
徐姨娘神色一悵，搖頭道：“二小姐客氣了，這些年，我也攢了些積蓄，雖不多，但花用上足夠了。”
蘇妧卻很堅決，“我知道姨娘不缺，但約定好的事情，就該按約定的來?！?p> 上一次，蘇妧就說過，曲譜的十分之一收入歸徐姨娘。
蘇妧拿出帶來的五份曲譜，和銀元寶一起，放到了徐姨娘手邊，“這五張曲譜我自認比上次那首更好，還要勞煩姨娘。”
徐姨娘迫不及待的打開其中一卷，一目十行，眼中的震驚之色越來越濃，“二小姐，這真是您作的？”
徐姨娘看著手中以琴、簫為主，琵琶、南胡、箜篌為輔的混編曲譜，從序章到尾聲，每章都配有詩文，風格新穎，曲調多變，融合的卻又極好，徐姨娘已經可以預感到此曲公演后，必定會轟動京城。
蘇妧淡笑，“不然呢？還會有誰？”
徐姨娘深呼一口氣，贊嘆的看向蘇妧，京中貴女精通音律琴藝的不再少數(shù)，然而，懂鑒賞、擅撫琴，和能夠編創(chuàng)出如此精妙的曲譜，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后者不但需要更高超的技藝，更需要天賦。
“二小姐別見怪，我只是太震驚了，不知二小姐想要多少銀子出手這篇曲譜？”
蘇妧張開五指。
徐姨娘點點頭，信誓旦旦道：“我明白了，二小姐放心?！?p> 蘇妧眼神瞥了桌上的銀元寶一眼，徐姨娘這回沒再推辭，給了方嬤嬤一個眼神，方嬤嬤立刻進了內間，片刻功夫，便取了四個十兩一個五兩的銀錠子出來。
蘇妧將銀錠子收進荷包，又與徐姨娘約定好了出府的日子，便告辭離去。
...
宸王府，書房，氣氛一片肅殺。
‘啪嗒！’
一滴冷汗滴落在華貴的黑曜石地磚上，已經在地上跪了不知幾個時辰的霍聿把頭埋的更低了，自從下屬將記錄著淮陽侯府這些年各種事跡的冊子呈到他手，他就預感到了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宸王殿下不過翻看了兩頁，就一怒之下將面前的黑檀木書案拍成了兩截，其上種種名貴清供瞬間碎成了一地齏粉，連自小伺候在殿下身旁的淳公公都大氣不敢出一聲。
誰能想到，小小一個淮陽侯府竟然藏著那么多腌臜事兒！
‘啪嗒！’
又一滴冷汗順著霍聿剛毅果敢的面頰滑落，霍聿心中遲疑再三，試探道：“殿下，淮陽侯和夫人罪不可恕，請殿下下令，屬下保證讓二人消失的無聲無息?！?p> 跪在一旁的淳公公悄咪咪抬眼，偷偷看了臉色陰沉如水的自家殿下一眼，又將視線緩緩移動到趙宸還在流血的右手上，也忍不住開口道：“殿下，如何處置淮陽侯一家，您吩咐一聲便是，您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出氣啊，您不愿請?zhí)t(yī)，好歹也得上些金瘡藥止血啊。”
宸王殿下長這么大，就沒流過這么多血，看著積在地上那一小灘深紅，淳公公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然而，趙宸一言不發(fā)，二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就在這時，書房外突然出現(xiàn)一道人影，與此同時，趙宸的視線掃過去，低沉道：“進來?！?p> 下一瞬，一名全身被包裹在黑衣勁裝中的暗衛(wèi)推門而入，身影一閃，單膝跪到趙宸面前，不用趙宸開口，便將今日侯府中發(fā)生的一切一一回稟。
當趙宸聽到蘇妧罰跪翠柳時，眼眸微微一閃，聽到蘇妧還去了西北院，并通過徐姨娘賣曲譜賺銀子時，眉頭更是一挑，周身的冰寒之氣稍融。
他有種感覺，那死女人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天真，或許，她什么都知道。
淳公公敏銳察覺到自家主子的心情波動，“殿下，不如明日就將蘇主子接回來？往后在王府，蘇主子自是要什么有什么，有您護著，蘇主子的好日子都在后頭呢?！?p> 霍聿也覺得這么辦最好，總之，趕緊弄死淮陽侯兩口子，消了宸王殿下的氣，他這差事也就好干了。
趙宸沒回答二人，只是擺擺手，命暗衛(wèi)退下。
淳公公和霍聿對視一眼，心中暗暗叫苦，他們也好想退下啊。
正想著，趙宸起身，大步出了屋子，淳公公和霍聿連忙爬起身跟了出去。
趙宸腳步一頓，微微偏頭對霍聿道：“退下吧?！?p> 霍聿如蒙大赦，“殿下，那淮陽侯...”...處理還是不處理?。?p> 趙宸丟下一句‘暫且留著’，身影一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淳公公正要去追，卻被霍聿一把抓住，“殿下這究竟是何意？”
淳公公沒好氣的一甩胳膊，急道：“趕緊放開，沒瞧見殿下都走沒影兒了么?！?p> 霍聿不放，“你給我說清楚，殿下真瞧上那位蘇二小姐了？什么時候的事兒？”
淳公公翻了個大白眼，“探聽殿下隱私，霍聿，你這是知罪犯罪，趕緊松手，不然本公公就不客氣了。”
霍聿冷哼一聲，拂袖幾個縱身，沒入夜色深處。
...
芙蕖閣。
“主子，天快亮了，先回吧。”
淳公公心里苦啊，不但苦還很挫敗，因為第一次，他猜不準自家主子的想法，主子明明心疼蘇二姑娘，可又不處置淮陽侯？明明把人帶回王府就不用成天的這么折騰，哎，偏自虐的跑到人家屋子外頭吹冷風...
晨光熹微。
蘇妧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片刻之后，有些迷糊的睜開眼，她好像夢到趙宸了，而且還夢見他溫柔的將她圈在懷里，對她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我在你身后’。
蘇妧打了個寒顫，確認她的床榻沒有別人睡過的痕跡，又拿出小妝鏡仔細照了照自己的臉和脖頸，還好...那家伙沒再來。
蘇妧放下心，如往常一般洗漱、用膳，然后就又將自己關在了屋子里作畫，秋日宴那日，蘇婷、蘇筠都不在府，姚氏心中牽掛二人想必也不會想起她，翠柳又要養(yǎng)傷，正是她出府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