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張二公子
易述并沒有太多猶豫,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送信人取下怪鳥腿上的回信。
眼看這矮子已然把新的口信綁上,把怪鳥放飛……
砰!
易述一腳踏上了那塊風蝕巖。
他運起身法,借勢騰空而起,仿佛身化飛沙,向背對自己的敵人躍出。
易述等的就是此刻。
敵人認為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的時候,往往就是他們最松懈的時候!
不入半步法理,武者無法飛遁。
易述此時的內功境界尚且淺薄,不能支撐他來個大鵬展翅,將這矮子直接梟首。
因而他算好距離,正好在距敵人三尺的地方落下,雙腳一踏風沙起,長劍向前方一刺。
這一刺毫無花哨之處,好像僅是快準狠,平平無奇。
白衣矮子剛才綁信時不得不放下了長刀,聽到自己背后風聲起,急忙舉刀反擋。
易述突進到他面前用了不到半息,回過神出刀用了不到半息,本不應有被偷襲的劣勢。
誰知這一擋,讓他起了一身白毛汗。
對面的這一劍看似普普通通,但好像卻蘊含了種種變化。
劍尖兒劃過一條曲線,運動間好像有種種破綻出現(xiàn),但都轉瞬消弭,完全無法把握。
這些年練武的直覺告訴他,這一刺,他躲不了,他擋不下!
送信人心一橫,變守為攻,刀劈易述,有往無回!
兔起鶻落間,刀光已及易述身。
易述嘴角微微勾起,收劍挺立。
左手中寒芒一閃,順手往天上扔了什么。
長刀無力落地。
送信人緩緩栽倒,眉心有一點血痕,惶恐搏命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咕——!
二十尺之外,那只灰頭怪鳥墜地,之見它腹部插進了一把飛刀,已經是在垂死掙扎。
好險,若不能一擊殺死這矮子,怕是來不及截住怪鳥了。
易述是真的沒有把握一擊必殺,只能說是機會不小。
若是送信人練了護體硬功,自己說不得便要再補上半招了。
這矮子倒是有點氣魄,敢于棄守硬攻,試圖以內功境界壓倒自己。
不過當他慢了自己半拍的時候,死亡就已經注定了。
此世武道共有三大境界開竅期開九竅,法理境攀九重天,武仙境分天地人三仙。
作為前世修到過法理境四重天的一流玩家,易述穿越的時候保留了全部的戰(zhàn)斗經驗、用劍技巧。
他的眼界并沒有因為修為的下降而消失。
幾乎每一門開竅期劍法,他都能在一盞茶的時間內登堂入室,在半個時辰內融匯貫通。
這一世,他糅合前世的諸多劍法,踏出了自己的道。
看似無任何神異,但精妙非常,在開竅期比得上頂尖世家的劍法刀譜!
如高屋建瓴。
易述在游戲里十幾年“生死相搏”練出的氣魄與武道才情同樣沒有失去。
輪拼死的膽魄,曾經是能夠復活的玩家的易述不會輸給任何人。
這也是他被黎老爺子看做是練武奇才,收為徒弟的原因。
【可將“送信人”(四竅好手)精血元神轉化為能量點13.4】
啊???
眼前光幕突兀浮現(xiàn),讓易述有些驚奇。
易述突然意識到,邁入開竅期以后,武者一身氣血澎湃,元神也強于常人。
也是一種絕好的靈材。
只不過以人為修煉材料,一般都是邪魔左道所為,為世人所避諱、厭惡。
算了,作為一個第四天災,總要走上打怪升級之路的。
根據(jù)前世游戲的風格,易述有理由猜測,能量點數(shù)可以在還未開放的【副本商城】里換取各類物品。
心中默念轉化。
眼前的武者尸身迅速干癟失水,骨骼坍縮,血肉熔化,消失在虛空中。
不到半息,死去的送信人便只余一身白衣,軟塌塌貼在沙地上。
這手尾處理的如此干凈,副本系統(tǒng)簡直出門在外,殺人放火必備啊。
易述沒有再拖延,俯下身子搜出信件。
他又把灰頭怪鳥的尸體與衣服埋到了綠洲深處,用沙土掩埋了血跡,迅速從殺人現(xiàn)場遠離,轉移到易于隱藏的陰暗處。
拆開兩封信,他按照“拷問”出的方法仔細解讀。
暗號解讀法看來是真的,老方誠不欺我……還沒上刑就乖乖招供的馬匪我還是第一次見……隴郡不會派長老來監(jiān)督家主繼承……他們選擇派張襄遠張二公子來……明天正午之前?
原來黎永知道了此事。
他勾連馬匪,計劃在張二公子入堡做客時伏下幾個好手,將他擒下或是擊殺。
然后用這件事逼迫黎家,順勢倒向西北馬匪以及他們背后的莎車國,同時用張家這位嫡子、天才的首級當做投名狀。
這兩封信僅是對計劃的最后確認。
黎永這家伙簡直膽大包天,賭性難改,比馬匪還馬匪!
根據(jù)易述的前世記憶,張襄遠后來成了朝廷重臣,鎮(zhèn)守邊陲,人稱“百年難遇之儒將”。
所以他應該平安度過了這場禍事。
但黎家堡內會流多少血,黎老爺子能否平安無事就說不準了。
張襄遠是隴郡張家這一代的年輕俊彥之首。
后來更是在張家力壓長子,當上家主,讓張家歷代嫡長子繼承的規(guī)矩為他破例。
要知道隴郡張家可是儒門世家,極重禮法,傳承八百年,從未有這種事情。
可見此人的才能與強勢。
現(xiàn)在的張襄遠,不過二十出頭就已經修到七竅,掌握了法理級招式“圣人七式”的前兩式,已經能在一些較小事務上代表隴郡張家。
恐怕家里也樂意這位未來的家族棟梁提前歷練一番,多體驗些人情世故。
既然黎永本來就打算撕破臉面,易述利用向張家舉報的打算自然破產。
不過這未嘗不是機會,一個賣未來封疆大吏人情的機會!
黎永的來信里提及了張家車駕行進路線中的必經之地,詢問匪幫要不要提前設下埋伏,這些信息給了易述不少便利。
一旦從開竅期邁入法理境,武者便能勾動天地之力,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乃至焚山煮海,自然也能辟谷。
但張家大部分隨行人員都還在開竅,在沙漠中行進必定受限于水源,在加上戈壁灘有很多古怪地形,有些地方是避不開的。
易述就打算在其中某處截下張二公子,憑借手中證據(jù)戳穿黎永圖謀。
在那之前,他打算通關【副本:假死成真】解鎖副本商城,強化自己的實力。
……
副本世界中。
易述騎著從追殺者手里搶來的白馬,在沙地上急速奔馳。
自左前方有一騎馬匪突兀沖出。
這馬匪身披灰袍,手持一挺鎦金長槍,氣勢凜人。
易述捏碎手中血色玉石,深吸一口氣,吐氣開聲。
“殺!”
其音殺氣肆溢。
灰袍馬匪頓時頭暈目眩,七竅流血,感覺自己真氣被攝,運轉艱澀。
只聽一聲馬嘶,那匹似乎有妖獸血脈的馬受驚失蹄,把渾身麻痹無力的馬匪甩在了地上。
易述并不回頭,遠遠一把飛刀插在馬匪后腦勺上,將其結果。
看著遠處黎家堡的輪廓慢慢出現(xiàn)在天邊,易述擦了擦了額頭上的細汗。
跑了三個時辰,小戰(zhàn)五場,血戰(zhàn)兩場,自己終于回到了黎家堡的地界。
沒過多久,易述便將殘方送到了家主手中。
【任務目標全部完成】
【獎勵鎖壽丹丹方一張】
【開放副本商城】
【副本商城包括副本任務中涉及的全部物品】
清單如下:
丹藥類:【冤魂補身丹】20點【雨竹青葉丹】30點【少林大還丹】50點……
利器類:【平沙劍】150點【吸魂嗜魄刀】170點【鳳紋冰絲劍】180點……
秘寶類:【劍光符】(西北劍冢出品)(半步法理級)120點:
桃木制成,封入了一縷法理境高手劍氣。
四竅以上好手輸入真氣,即刻迸發(fā)一道劍光,削鐵如泥,法兵以下無物不斷。
【血音玉】(半步法理級)130點:
自古戰(zhàn)場地底開采,收納了一絲金鐵鏗鏘,戰(zhàn)場殺伐之音。
四竅以上好手捏碎此玉,將其中所蘊殺氣收入經脈,然后氣沉丹田,大喊“殺”字,便能震懾敵人,讓九竅高手麻痹半息。
……
【雜物】百鍛精鋼劍 10點投擲用飛刀 4點
……
易述陷入狂喜,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副本系統(tǒng)竟然能夠具現(xiàn)副本中出現(xiàn)的全部物品!
雖然售價黑心了點,但在這個法不輕傳,內卷嚴重的高武世界,能用自己用不到的資源換取自己需要的物品就是最大的外掛!
比如本世界武器分為三級【利器】、【法兵】、【道兵】分別對應開竅,法理,武仙三境。
但地位低微的易述拿不到一把屬于自己的【利器】。
黎家是小門小戶,對于外姓人只有到七竅齊開時才會賜下一口利器。
比如副本中的黃密黃客卿,通過搜尸,很是找到了幾件秘寶。
但這玩意兒來源稀少,大部分都是強者在修煉之余制造,遺跡中戰(zhàn)死了十來個人,秘寶只不過剩下幾樣。
但易述可以自己具現(xiàn),只要有靈材就行。
【副本房間系統(tǒng)開放】
【檢測到宿主等級為lv20(兩竅好手),限定人數(shù)四人,最高等級lv55(九竅齊開)?!?p> 【宿主可在現(xiàn)實世界標記自己中意的武者,拉入房間,房間成員將獲得將物品轉化為能量點的能力】
【在持有多人副本種子的情況下,宿主可將房間成員拉入。】
【房間成員將全部獲得副本基本獎勵。】
【房間成員不能訪問商城,但可以使用能量點向宿主換取物品。】
易述愣了愣,然后露出老農似的微笑。
沒錯,就是那種面對一大波新鮮韭菜的微笑。
【請為房間命名?!?p> 冰冷的光幕出現(xiàn),再次打斷了易述腦中出現(xiàn)的資本家思想洪流。
主神空間?輪回殿?不行,都太俗了。
望著天邊的朝霞,易述簡直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
也許自己能培養(yǎng)出一堆第四天災,席卷這個世界!
那么,就叫天災空間!
想到這里,易述對還未到來的張襄遠咧嘴一笑。
貧道與你有緣,有個大機緣送你。
一個時辰之后,天已大亮。
戈壁灘上,熱浪漸起。
咔嗒,咔嗒,咔嗒……
馬蹄聲自遠處響起。
為首者并未像易述所想的那樣,坐在馬車里,披一身儒袍。
而是著一身甲胄,紅纓點綴鐵衣,一手勒韁繩,一手握長槍,沖破沙塵,奔馳在前。
鐵盔里包裹的是一張國字臉,雖然仍顯青澀,但已經有幾分將來為國戍邊時的威嚴。
美中不足的是,他身跨的那匹好馬不時顫抖,大汗淋漓,血氣外盈內虛,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二公子,黎家不過是我們的附庸,我們在路上又確實是有事耽擱,大可不必如此?!?p> 張襄遠身后一個年輕家丁騎馬靠上前來,輕聲勸導。
張襄遠只是冷哼一聲。
“君子言而有信,面對九五之尊,當朝權臣時應如是,面對自家附庸,黔首布衣亦如是?!?p> “我與黎家期日中,日中豈可不至!”
“若連對自己人都不守信,又豈能讓世人信服?!?p> “別讓我在聽到這樣的混話!”
年輕人點頭如搗蒜,連忙退到了隊伍中間。
不多時,一匹明顯有著妖獸血脈的栗色小母馬緩緩靠到了張襄遠身邊。
馬上載著一位麻衣老嫗,皺紋滿面,卻讓人看不出具體年齡,好想六十以上百歲以下都有可能。
但烈日之下,馬匹顛簸,她卻坐的絲毫不動。
“公子,老仆又翻了翻黎家遞上來的文書,總覺得事情有些古怪?!崩蠇灻髅餮例X已經掉光,說話倒是沒有絲毫含混。
“咱們安插在黎家堡的內線不少,他們回報的情報與文書相差不遠?!?p> “但黎家家主作為九竅武者,壽命將近時通常會有預感,他沒留下遺囑就死了,太突然。”
“還有黎永搜捕黎家首席丹師,黎四爺跟沒事兒人一樣毫無作為……”
“所以,您是覺得黎家內部,有想改換陣營的家伙?”張襄遠溫聲道。
“黎家堡離隴郡實在太遠,而且處在北齊與西域諸國交接的地區(qū),未免有人被胡人收買?!?p> “南北分裂,這已經不是張將軍建立西北都護府,威壓諸國的時代了?!?p> 許是話題過于沉重,一老一少皆陷入了沉默。
馬蹄聲就這樣又響了一個時辰,直到在水源處讓馬匹歇腳。
路邊閃出一個人影。
那人身披縞素,腰佩一把利劍,劍柄刻有鳳紋,劍鞘透明,包裹著青碧色的劍身。
面對突然拔刀警戒的護衛(wèi),他面不改色,微笑如春。
“在下是黎家堡人,求見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