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君子論跡不論心
邱擇伸手撫上剛剛尚弦月插進自己頭發(fā)當中的發(fā)簪，目光逐漸堅定了起來，跟尚弦月告辭后，便轉(zhuǎn)身離開。
果然甘甜可口，不愧是上好的雨前龍井。尚弦月心中暗忖，看來最近的生意果真不錯，這等好茶都能隨意喝到了。
“怎么？邱老板是覺得我的話重了?！鄙邢以抡f罷，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果然甘甜可口，不虧為上好的雨前龍井，看來最近的生意果真不錯。
“琴公子對我們姐妹有再造之恩，我也明白琴公子是為了小妹好，我想說的并不是這個事情，”邱三娘說道：“店里的生意越來越好，但是公子為什么一天只讓放進來十位客人？若是能正常銷售，不是可以掙更多錢?！甭犅勄袢锏脑?，尚弦月嘴角輕輕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修長的手指拿起茶壺，動作優(yōu)雅地給邱三娘也倒了一杯茶。那茶水注入茶杯，熱氣騰騰地升騰而起，茶香瞬間彌漫在兩人之間。邱三娘見狀，眼中滿是不解地看著尚弦月，那眼神仿佛在詢問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尚弦月卻并不言語，只是微微抬手，示意她喝下。見邱三娘將茶水飲下，尚弦月這才緩緩開口道：“邱老板是生意人，見多識廣，可知道這雨前龍井為何珍貴非常？”“自然是它口感清甜，飲后唇齒留香，令人回味無窮，所以才珍貴啊?！鼻袢锊患偎妓鞯鼗卮鸬?，眼神中依舊帶著疑惑，不明白尚弦月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邱老板所言不錯，”尚弦月將茶杯端起，兩根手指捏著杯沿，輕輕轉(zhuǎn)動，目光如炬地細細打量著杯中那色澤翠綠的茶水，“可比雨前龍井甘甜的有，你看那云南的金瓜貢茶，滋味醇厚甘甜，仿若蜜餞入口；清潤的有，像那洞庭碧螺春，清潤得似山間清泉，能滌蕩人心；濃香的有，福建的大紅袍，香氣馥郁如蘭，巖韻悠長。那為什么偏偏是雨前龍井價比黃金呢！”
邱三娘不明白尚弦月的意思，面露疑惑開口詢問道：“琴公子想要說什么？不妨明示?！?p> “雨前龍井之妙，還在于其工藝。從采摘到炒制，每一步都如雕琢美玉一般精細。炒茶師傅的雙手，那是有幾十年的功夫，火候、手法、時間，無一不是恰到好處。這炒制出來的茶，條形整齊，扁平光滑，泡在杯中，顆顆挺立，宛如綠衣仙子在水中翩翩起舞，此等美感，豈是他茶能輕易比擬？”尚弦月看著杯中浮動的茶葉說道。
“就只有這些？”邱三娘雖然不知道尚弦月在賣什么關(guān)子，但是依舊她目前所知尚弦月絕不可能只有這一層意思在。
“這其中之妙，就在于一個‘稀’字。這世間萬物，多寡決定價值。若是我們的貨品如尋常茶葉般隨意拋售，那便如同普通葉子，再無珍貴可言。”
“我們限量而售，方能保其珍貴，引得眾人趨之若鶩，這其中利益，豈是多賣幾件貨物可比？”
“這……這當真可行？”邱三娘眉頭微皺，眼中滿是疑慮，“京都那些富貴人家，哪家沒有自己的繡娘？咱們?nèi)羰遣还懿活?，把價格定得過高，那還能吸引來客人嗎？”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搖頭，多年經(jīng)商的經(jīng)驗讓她在面對這個提議時，保持著謹慎的態(tài)度，并沒有盲目地去附和尚弦月。
尚弦月卻像是沒看到邱三娘的擔憂一般，聽到她的分析，反而眼眸一亮，嘴角微微上揚，那弧度就像新月一般，透著幾分欣喜。
“三娘，所以我們還得做一件事?！鄙邢以滦σ庥卣f道。
“做什么？”邱三娘抬眼看向她，眼中滿是好奇。
“我們要拿店鋪的名頭，在京都大行施粥之事?！鄙邢以乱贿呎f著，一邊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那動作優(yōu)雅又從容。她目光堅定地望著邱三娘，一字一頓道：“咱們得讓京都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咱們這店鋪可不光是為了賺錢，還在行善呢?！?p> 邱三娘眉頭緊皺，眼中滿是憂慮與不贊成，她輕啟朱唇說道：“我們將價格定的那么高，這其中雖可能有幾分善意，能引來一些沽名釣譽之輩，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啊。于公子的規(guī)劃而言，我們的目標客戶本就應該是那些達官顯貴，那些人非富即貴，對價格并無太多敏感，追求的是極致的品質(zhì)與獨特。可如今，公子讓普通百姓知道我們的存在又有什么用呢？他們終其一生都在為溫飽奔波，我們的一件衣服對于他們而言，那可是相當于他們一年的收入了呀?！?p> 尚弦月卻神色悠然，不慌不忙地輕搖手中折扇，緩緩開口解釋道：“三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們不是要把商品賣給他們，而是要讓這價格成為一種符號，一種象征。讓普通百姓知曉我們的東西是何等的昂貴，這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會泛起層層漣漪。那些購買了我們產(chǎn)品的客戶，當他們走在市井之間，百姓們投來或羨慕或驚嘆的目光時，他們便可以從心底滋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價值——虛榮。這虛榮啊，就像是隱藏在每個人靈魂深處最見不得光的小秘密，平日里被道德和理智所壓制，但在這樣的情境下，卻能得到極大的滿足?！?p> 邱三娘眉頭皺得更緊了：“公子這般行徑，豈不是跟那群利用百姓的人一般。那些人以百姓的苦難為墊腳石，只為滿足自己的私欲，我們怎能如此？我知道公子并非惡人?！?p> 尚弦月嘴角微微上揚，挑眉看著邱三娘道：“可在我看來，這是一場互利共贏的局。店鋪得到了名氣，這名氣會吸引更多達官顯貴的目光，為我們的生意帶來更多的機遇。我們可以拿出一部分利潤去救濟百姓，讓他們得到口糧，得以在艱難的歲月中生存下去。至于客戶享受到了虛榮帶來的滿足。這分明是一舉多得的好事啊?！?p> “況且，古之君子，論跡不論心，若真要論心的話，這世上恐怕無一人能稱得是純粹的好人了。我們只需確保自己的行為沒有傷害到他人的根本利益，又何錯之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