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媚兒
戌時
皓文君與冷蘇準(zhǔn)時來了無憂街
不同于白日里的死寂,夜晚的無憂街截然不同,兩側(cè)的酒館茶樓,統(tǒng)統(tǒng)開門營業(yè),最是特別的還當(dāng)屬冥喜院,院落里都是酒客醉生夢死的高呼,門頭的題字閃著金光,兩個香肩半露著的神女在門口攔著客人,看來冥喜院的生意涉獵甚廣,不單單只有歌舞樂姬,皮肉生意也是沒落下。
其中的一個年紀(jì)稍小,看著不過十四五年紀(jì),卻是擺著一副閱盡風(fēng)霜的模樣,熟練的朝著過往的男客們揮動著手里的絹帕,偶有禁不住誘惑的想朝里瞄一眼,她便順勢往那人衣袖里塞張紅紙,眨巴著楚楚可憐的眸子,呼出一飛吻,騷動著男人的心,強撐著許久的君子模樣立刻便成了色性大發(fā)的禽獸,提起衣袖抹一抹藏不住的口水,近乎壓倒的朝著女人撲過去。如此,這單便是成了,女子任由著被上下其手,與客人你儂我儂地朝著院里走,只留下聲聲放蕩,不出一會兒,門口又多了一個新的姑娘,重復(fù)著一樣的招客動作,周而往復(fù),勤勤懇懇。
“皓文兄,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十個神女便是萬兩啊,不虧不虧?!崩涮K瞧著猶豫不敢上前的皓文君,不由把不住嘴的調(diào)侃。
“既是萬兩,冷兄何不親自去斂這橫財,我許家可不差這幾個錢?!别┪木琢艘谎坌覟?zāi)樂禍的冷蘇
“欸,玩笑而已,皓文兄莫當(dāng)真?!崩涮K忙做著揖向他道歉,“皓文兄,那就看你的了,我等著你的好消息?!?p> “那怎么好意思,自然是有福同享啊?!?p> 皓文君微微一笑,陳其不備,一把抓過冷蘇的衣領(lǐng)子,不由分說的連拖帶拽的一起進了冥喜院里,一路的女姬看著這二人都不由捂嘴偷笑,時不時有一二還沒開張的神女會拿衣袖輕輕拂過二人的耳邊,眉目傳情,盛情邀約。好不容易從人堆里擠出來,尋了一處相對清靜些的地方,臺上只有一絕美樂伎奏演琵琶,美人垂目,顧盼生輝,和庭院里那些個羅裙不整,衣衫半解的風(fēng)塵客全然不同。底下坐著的客人也是比那些個假君子真**的稍些人模狗樣,待那樂伎一曲終,擊掌如鳴,叫聲四座。
“草野君!再來一曲!“一身著不凡的郎君高喊
臺下的人立馬順勢應(yīng)和著,看來這郎君也是個豪門客,擁護他的全是些諂媚嘴臉。被眾人這么鬧著,那草野君本想不理會,一臉高傲的扭過頭去,可這冥喜院畢竟不知什么能主持公道的地方,既淪賤籍,便是沒了退拒的資格的。只見一個老鴇模樣的老娘子,叉著腰,滿臉堆笑著向那郎君的方向陪著笑臉,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草野君的細(xì)腰上狠狠掐了一把,疼的她額間冒出了細(xì)密的汗珠,卻硬忍著不愿叫出聲,留著自己不值一錢的一點尊嚴(yán)。
“警告你,別在我這擺什么小姐態(tài)度,老老實實的,讓你彈就彈,若是耽誤我做生意,瞧見那群賤貨沒,信不信我讓你也成為她們的一員?!崩夏镒訍憾镜目粗菀熬州p蔑的瞟了瞟那邊賣力接客的女妓,讓她自作決定
身在風(fēng)月場,何來自由身,那草野君也知道孰輕孰重,緊咬住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氣,噙滿淚的眸子里只能看到絕望后的淡漠。
玉指輕掃琵琶弦,又是一番歌舞升平了,臺下以那郎君為首的眾人重開始瞇縫著眼沉醉其中,倒是不信在場有幾人真懂音律,不過只是陶醉權(quán)財帶來的快感罷了。
“嘖嘖嘖,可憐?!?p> “可憐必可恨。”
“噢?皓文兄何出此言。”
冷蘇并不理解皓文君為什么會對這一類風(fēng)塵女子如此深惡痛絕。
“這不過樂伎,并未賣弄風(fēng)騷,怎得讓皓文兄這般不悅?!?p> “出入風(fēng)月,神女也好,樂伎也罷,不過都是一群淪落泥沼的可憐蟲,盼著有朝一日能在這群酒客里尋一個去處,好贖了這一身賤籍,不論男子成婚與否,有無子嗣,總是能不擇手段。”
皓文君說話的語氣刻薄無情,冷蘇猜他一定有這樣一段難忘的經(jīng)歷才會讓他如此深惡痛絕,也不好多問,只是隨便找了個由頭領(lǐng)著他往別處去。
“冥喜院地處偏,但占地不小,屋子多,人又雜,你我只能分頭行動,才能有機會找到關(guān)于使臣的線索?!?p> “嗯,照冷兄說的辦吧?!?p> 二人在冥喜院的長廊里分開,兵分兩路,皓文君就去找那個叫媚兒的女人,冷蘇則去后廚這些不會有客人的地方,約定半個時辰后在原處會合。酒肉客眼里的天堂,與他們而言就是虎狼穴,萬不能踏錯一步。
皓文君小心穿梭在人群中,始終沒有找到那日留下帕子的媚兒,倒是有不少倒貼的問自己需否缺個暖心窩的人,一概都是拒絕了的,叫那群女妓跺著小腳笑罵他不解風(fēng)情也不做理睬。
走至一處怪異的黑房子前,皓文君停下了步子,與其他屋子不同的地方,這間門窗緊閉,屋內(nèi)不曾燈火通明,僅有小小的微弱光亮勉強從門縫里透出來。屋里頭傳來的聲音被壓得實實的,即便有聲音傳出,也會被外頭的****給掩蓋,好在皓文君的耳朵自小是好使,總能能到別人不曾在意的聲響。
“救命!“
只這兩字,說話者是一位女子,皓文君心感不妙,立刻要沖進去英雄救美,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冷蘇一下子拽住拖到了一處屋墻后,嘴巴還被他捂住了發(fā)不得聲響。就在他怒目圓睜著反抗時,冷蘇的嘴型讓他冷靜下來。
“鐘岳“
冷蘇把自己的死穴是捏的又準(zhǔn)又勞,皓文君一下子泄了氣任由擺布,見他不再反抗,冷蘇才放下手。
“皓文兄,莫要沖動,這冥喜院玄機頗深,不是你我二人能翻浪的地方,你這人救不成,還會把咱倆都搭進去,到時可就沒人救得了你的岳岳了?!?p> 皓文君雖不想承認(rèn),但他說的卻是句句在理,單憑他倆,想在這地方救人,絕無可能。
“但里頭有姑娘求救,我們也置之不理嘛?“
“非也,只不過需智取。“
“如何智取?!?p> “按我說的辦?!?p> 冷蘇朝著皓文君眨了眨眼,把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
“這能成嘛?“皓文君的臉上寫滿了不信任。
“試試便知。“
于是就出現(xiàn)了接下來的一幕。
裝成醉漢的皓文君被冷蘇攙扶著,突然酒意大發(fā),喊叫著要姑娘
“來人啊,把你們這冥喜院最好的姑娘給我?guī)н^來,本公子有的是銀兩!“
冷蘇扮成皓文君的伴讀在一旁附和,“快來人??!我們公子乃當(dāng)今首輔之子,許大人的獨郎,你們怎敢怠慢?!?p> 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叫喊聲成功地讓黑屋子里的聲音停了下來,忙著伺候外頭客人的老鴇聞聲趕來,一聽是宰相的兒子,立馬眼里冒了金光,巴不得跪下舔鞋。
“哎喲,你說我這老婆子眼力見怎么這么差,竟沒顧上招待我們許公子!來來來,莫要在這破柴房口站著了,老婆子自給您尋上咱冥喜院最嫩頭的姑娘?!斑呎f邊要動手拉皓文君
冷蘇一個揮打,把老鴇的手排掉了,“我家公子的玉體,是你這老鴇能碰的嘛,真是活糊涂的老混帳。“
老鴇一聽忙自扇耳光,嘴里道歉,“是老奴逾越了,老奴該死,許公子和這位小郎君跟我來便是。“
“我哪兒都不去!我就要里面的姑娘,我方才都聽見了,你別誆我。“皓文君見老鴇要支開他倆,立刻在黑屋前席地而坐不肯起身。
那老鴇臉色逐漸難看,又礙于他二人身份不敢有二話,只能命里頭的人把姑娘送出來。黑屋里走出四個彪形大漢,大漢身后跟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正是白日里遇見的媚兒。跌跌撞撞的走到皓文君面前,緩緩抬頭,臉上是依稀可見的巴掌印,衣服被扯得將不蔽體,只能勉強用手擋住胸口。皓文君雖厭惡這生意,卻也心里一緊,同情她這般非人待遇,脫下自己的長袍裹在了媚兒身上。
那老鴇見許家公子鐵了心的要這媚兒,也不好再說什么,畢竟誰會把生意退了嫌錢多呢。一臉諂笑的同媚兒講,“媚兒,你好福氣,竟被首輔之子看上,也不枉我對你的栽培,還不趕緊收拾收拾,帶許公子去冥喜院的上等雅間,好好服侍?!?p> 媚兒用盡力氣,才勉強擠出一絲不算好看的笑容,傷口牽扯著,讓他笑比哭難看。一瘸一拐的領(lǐng)著路,皓文君和冷蘇黑沉著臉跟在后頭。老鴇與一旁的大漢吩咐了幾句,便也離開了。
雅間里,冷蘇與皓文君坐在桌邊,媚兒在床上
“你怎會被打成這樣?!?p> “……”
“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不能與我說?”
“……”
面對皓文君的追問,媚兒始終一言不發(fā),唯有默默躺下,好像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機器,愣愣地等著他們自行上前。
“我不會碰你的,你起來吧?!?p> “公子莫不是嫌棄媚兒臟?”
皓文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好在冷蘇起身,默默把媚兒扶了起來。
“媚兒姑娘,我家公子不是這個意思,方才也是為了救你故意在那黑屋大鬧了一場,媚兒姑娘聰慧,應(yīng)當(dāng)是看得出來的吧?!?p> 從未見過在他面前穿著整齊還能說不行肉體之事的男人,媚兒有些不知所措,咚的一下身子一軟跪了下來
“多謝公子相救,媚兒愿為奴為俾侍奉您?!?p> 見她會錯了意,皓文君瞪了冷蘇一眼,有些無奈。
“不必如此,我只有些問題,你若知曉,如實回答便是,就權(quán)當(dāng)是報答了吧?!?p> 公子請說,媚兒有問必答。“
見她應(yīng)得爽快,皓文君不覺松了口氣,也算是有收獲。
“你為何會被關(guān)進黑屋虐打?!?p> “…因…”媚兒指了指皓文君手里的那方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