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芥明知道白棠喜歡他,怎么還能在她面前提沈矜霜呢?
雖然明知時芥有其閑扯的自由,但這種責(zé)怪的情緒還是從奚音的眼里流露出來。
時芥大大咧咧,完全沒注意到奚音的反應(yīng),只道:“尋她也沒什么事,只是覺得沒見到她還挺奇怪。她和別的那些小姐好像都不大熟悉,總是獨來獨往?!?p> 白棠敷衍地應(yīng)了一聲,面上是難掩的失落。
如果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為何要在意她去了哪里?
若是在意,又是為了什么而在意?
起初知曉時芥對沈矜霜別有情愫時,白棠只當(dāng)他是對其他小娘子那樣,短暫的熱情,之后就會如綻放過的煙花迅速冷卻。
可是,時芥對沈矜霜的熱情比煙花綻放要長久得多。
白棠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一邊是陷入情思的白棠,另一邊是也陷入情思的時芥。
她愛他,他愛她,她不知愛誰。
還有比這更糾結(jié)的事情嗎?
奚音趕忙扒拉了兩口飯,隨即起身道:“我吃好了,我去院子里走走,你們慢用?!?p> 丟了碗,她快步逃出這個修羅場。
她不懂白棠為何執(zhí)著于時芥,也不懂時芥怎么就突然喜歡上沈矜霜。
這世間的男男女女怎么都在為情所困?
思緒至此,她不由得要吟詩一句。
她抬起胳膊,抖了抖袖子,對著悠悠清風(fēng),放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未婚妻真是閑情雅致?!遍T外,飄來這么一句。
奚音:……
怎么丟臉的時刻總能被他碰到?
跨過門檻,林梧身姿逸然,衣角翩躚若黑蝴蝶。
平日里林梧的穿著多是清清白白,寡淡十分,一瞧就像個文弱書生。現(xiàn)下,他竟換上了一身玄色長衫,廣袖束腰,金絲紅紋,罕見地散著俠氣,仿若一個劫富濟貧回來的少俠。
不得不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林梧這身委實令奚音眼前一亮。
奚音瞧得眼睛都發(fā)直了。
她最愛這種恣意的氣質(zhì)。
只是……這裝扮怎么好像在哪里見過?
努力回想了好一會,奚音終于記起來,是林祁昨日穿過的!
林梧不會是因她昨兒對林祁表現(xiàn)出了欣賞,就故意模仿他吧?
這么想著,奚音頗為動容,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允許她表現(xiàn)柔軟,于是,她刻意板起臉來,說道:“別再叫我未婚妻了?!?p> “既是事實,為何不能叫?”林梧反問,唇角掛著狡黠的笑容,好似一只得意的小狐貍。
許是因關(guān)系突飛猛進,他竟然還學(xué)會了與她逗樂。
奚音腹誹:你之前那正直清冷的形象已經(jīng)碎了一地!現(xiàn)在就是個油嘴滑舌的登徒子!
果然,小動物都是小時候可愛,長大了就不可愛了。
見奚音不說話,林梧額上一跳,立即慫了。
當(dāng)真生氣了?
濃密的睫毛垂下,林梧膽戰(zhàn)心驚地走近了些,柔和了嗓音哄道:“你若不愛聽,我就不叫了?!?p> 嗯?
變臉變得這么快?
奚音一怔,見他正小心地打量著自己,一如白棠看向時芥時那般。光點閃爍,透著怯意、無辜與純真,對上這樣的眸子,誰都得認一句:“我錯了。”
她油然生出一絲心虛感來。
揮了揮手,奚音撇去那些無用且復(fù)雜的情緒,嚴(yán)肅道:“我有話和你說。你跟我來?!?p> 奚音在前,林梧在后,忐忑不安。
二人穿過拱門,來到了南邊偏院。
漆木連廊沿著矮墻向前蜿蜒,奚音與林梧慢慢地走著,終于,奚音止住,指著拐角處的橫凳,讓林梧坐下了。
待林梧坐定,她就挨著他落了座。
林梧背脊板正,奚音則是愜意地伸直了腿,雙手扶在膝蓋上。
腳旁是一叢叢的三色堇,宛若一只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日光落在花上,曬得顏色愈發(fā)艷麗。
他們躲在檐下,將美景納入眼底,星眸貝齒,明媚耀眼,端的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目光落在那些花花草草上,奚音伸了個懶腰,該是最放松的境況,隨后她卻冷不丁地發(fā)問:“秦況一事,是你設(shè)的計?”
笑容尚且僵在臉上,林梧隔了好久,終于,沉重地“嗯”了一聲。
就像是沒做作業(yè)被老師抽到了提問,林梧人生頭一回體會到了差生的窘迫。
如林梧所料想的那樣,奚音遲早會看破,只是,他沒想到,會是這么早。
“為何要這么做?”奚音似是漫不經(jīng)心地提問。
林梧老實答:“我想娶你?!?p> 想了想,奚音再確認:“所以,那晚上的行刺也是假的?第二天你也是故意拖延時間?”
林梧頭埋得更低了,“是?!?p> “瞞天過海、苦肉計、緩兵之計,嘖嘖,你不愧是尚齋的好學(xué)生??!”奚音諷刺道。
林梧小聲:“但都被你識破了。”
“你這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也太巧了,若是只有一件,我或許是猜不到的?!鞭梢舻溃翱赡氵@一件件連著來,過度巧合,就顯得假了。”
林梧雙手搭在腿上,乖巧模樣:“因我想盡快娶你?!?p> 奚音:……
沒理會對方的甜言蜜語,她繼續(xù)審問:“你什么時候知曉我不是池青的?”
偷瞄了一眼,見奚音面上平和,無絲毫惱怒之意,林梧松了口氣,接著道:“之前在迎星坊同你說過,池青原會叫我天煞孤星,可在池青落水高燒幾日蘇醒后,不僅不這么叫了,還會制止旁的人去叫。當(dāng)時,我便覺得池青與從前大不相同?!?p> 頓了頓,他鄭重道:“而且,于我而言,前一池青與后一池青迥然不同,視作兩人也無關(guān)系?!?p> 是了。
人由皮囊和靈魂所組成,皮囊不變,靈魂變了,又怎么還能說是一個人呢?
奚音沒有再接著問了。
她原以為自己會憤怒,會責(zé)怪林梧算計自己,可聽完了,竟也十分淡然。
也許是因自己早有猜測,也許是因自己心悅林梧。
緘默半晌,奚音才道:“我知道了?!?p> 林梧猛地抬臉,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不怪我?”
“現(xiàn)在還不怪,”奚音道,“但以后我也說不準(zhǔn),說不定我明日一起來,就后知后覺地怪你?!彼π?。
燕白墨
新的一個月啦,要一起加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