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郭宗誼躺在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南楚,由馬殷所建,開平元年(907年)朱溫冊封其為楚王,定都潭州,改名長沙府,由此國立。
長興元年(930年)薨,遺命兄終弟及,去國號,以藩鎮(zhèn)自據。
次子馬希聲繼位,后唐任馬希聲為武安、靜江節(jié)度使,兼中書令,在位兩年后薨,死后追封為衡陽王。
馬殷第四子馬希范繼位,后唐清泰元年(934年)受冊封為楚王,后晉開運四年(947年)薨。
在馬希范死后,他的幾個兄弟馬希廣、馬希萼、馬希崇都盯上了王位,楚地陷入動亂,史稱眾駒爭槽。
直至大周廣順元年(951年),也就是去年,楚將徐威作亂,馬希崇為自保,密請南唐派兵援護,唐將邊鎬率大軍入境,時有童謠喝曰“鞭打馬,馬乃走?!惫粦?。
邊鎬入境后,馬希崇降南唐,盡徙馬氏宗族于金陵,南唐中主李璟后封馬希萼為楚王,趁其入朝時也扣在了金陵。
至此,南楚,亡。
而南方的南漢乘此時機,攻下楚國宜、連、梧、嚴、富、昭、柳、龔、象、郴等州,南漢盡占嶺南之地。
時楚將王逵、周行逢占據朗州,本擁立馬殷長子馬希振之子,馬光惠為武平節(jié)度使,但馬光惠為人懦弱,時楚將劉言驍勇善戰(zhàn),很得人心,遂被擁立為權武平留后。
總之,現(xiàn)在的湖南,很亂,境內南楚舊部與邊鎬的南唐軍對峙,湘西有敘州蠻首領符彥通割據,北有南平高賴子一家,南有南漢虎視眈眈,西接后蜀,東有南唐。
亂,對朝廷來說,是個收復楚地的大好時機,湖南富庶,若能先拿到手上,回頭轉攻南平,拿下荊州,則可再圖蜀地,然后水陸兩軍,順江直下,南方諸國中國力最強的南唐,也是囊中之物了。
郭宗誼越想越興奮,恨不得現(xiàn)在就帶兵殺進楚地,可轉念一想,郭威會同意出兵伐楚嗎?
畢竟中間還隔了個南平,高賴子高季興死后,南平之主是他的兒子高從誨,前幾年也薨了,現(xiàn)任的南平主是荊南節(jié)度使、渤??ね醺弑H?,此人性格迂腐,能力平平,國事全賴其弟高保勖決斷。
不過高保融對中原朝廷還是很敬畏的,不是寫信給南唐李璟,就是寫信給后蜀孟昶,勸他們向朝廷稱臣。
由是南平雖小,且據要沖,卻一直沒人打他,高賴子一家,確實很擅長搞外交。
鰥著兩眼,想了一夜,郭宗誼漸漸有了思路,這次回京,定要面陳郭威,爭取要到武安節(jié)度使一職。
次日,郭宗誼離開兗州,車駕浩浩蕩蕩,五日后,抵達澶州。
郭宗誼留下了十數(shù)名近衛(wèi),命其余人先回東京,他要在澶州小住幾日,等郭榮一道進京,給郭威祝壽。
時隔半年,再次來到氣勢雄渾的臥虎城,郭榮早就接到消息,派了王敏、王著在迎春門迎接。
“殿下。”王敏、王著上前見禮。
“王節(jié)判,王支使,好久不見,誼甚為想念?!惫谡x下了馬,熱情的打起招呼。
“臣亦很想念殿下。”王敏笑得燦爛,上下打量了眼郭宗誼,感嘆道:“半年不見,殿下長高了許多?!?p> 郭宗誼哈哈大笑,他的身高快趕上王著了,扭頭看向王著,他問道:“成象現(xiàn)在還飲酒嗎?”
“臣已戒酒半年了?!蓖踔t腆一笑,頗有些不好意思。
郭宗誼心中微訝,贊道:“成象好毅力!”
王著拱手前推,深深一禮:“全賴殿下那日的提點,臣一直為酒所誤,這半年來,有如新生。”
郭宗誼將他扶起:“成象言重了,戒酒一事,全靠自抑,我可不敢居功?!?p> 三人相顧一笑,王敏忙請郭宗誼上馬車:“節(jié)帥有律,城中已不能再縱馬,還請殿下登車?!?p> 郭宗誼從善如流,到了節(jié)度使衙,直奔內院,郭榮和符氏已在寬政園等著了。
郭榮穿著一身便服,容光煥發(fā),自打接到兒子要來的消息,他臉上笑容就不曾斷過。
符氏還是那般漂亮,氣質較上次相見,雍容了許多。
“阿耶,姨母?!惫谡x乖乖行禮。
“吾家的麒麟兒來了。”郭榮喜不自勝,顧符氏道。
本來他接到郭宗誼隨駕親征的消息,心里還有些埋怨郭威,他可就這么一個兒子了,郭威為何就不能體諒一下他呢?
后來接到捷報,郭宗誼親臨戰(zhàn)陣,立得首功,他又驚又喜,本想寫信罵他兩句,提起筆又放下,糾結數(shù)日,還是決定見面時再罵他,說不得還得揍上一頓。
可一見面,他心生歡喜,便將這事拋之腦后了。
符氏摸摸自己的小腹,眼底黯然一閃而過,嫁給郭榮有好幾個月了,每日勤耕不輟,肚皮還是一點沒動靜。
見郭榮扭頭說來,她展顏一笑,拉過郭宗誼,上下打量,關切道:“大郎的傷可曾好了?”
“已經好了?!惫谡x活動著手臂,答道。
郭榮捏捏他胳膊上的肌肉,滿意道:“不錯,壯了許多,也長高了一些?!?p> 郭宗誼掙開二人的上下齊手,問向郭榮:“我餓了,阿耶,可有飯菜,我墊墊肚子?!?p> “沒有,今日來了貴客,夕食要稍晚一點?!惫鶚s捊著短須,搖頭道。
符氏瞪了他一眼:“哪有你這樣的父親,大郎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想吃讓后廚做些便是,何必等到晚上?!?p> 說完拉過郭宗誼:“大郎想吃些什么?姨母給你做?!?p> “既然有客,那便等等就是,我吃些點心墊墊也一樣。”郭宗誼乖巧答道,又問郭榮:“這貴客是誰?”
郭榮朝符氏一努嘴:“你姨母的父親,淮陽王符公,他攜家人要與我們一道,去東京給你阿翁拜壽。”
郭宗誼大感驚訝,沒想到這么快就能見到符彥卿,轉念一想,他現(xiàn)在鎮(zhèn)青州,馬上要移鎮(zhèn)給王峻讓位子,郭威返程時他往行在去覲見過,這會又借著永壽節(jié)的名義全家赴京,怕是真的要移鎮(zhèn)了。
“王峻真的要領青州了?”當下,郭宗誼便問郭榮。
提起王峻,郭榮臉上笑意驟減,他抬頭望天,長嘆一聲:“是啊,永壽節(jié)后,便要宣冊,真不知阿耶是怎么想的,王峻狼子野心,居然還給他這等重鎮(zhèn)?!?p> 郭宗誼也幽幽一嘆,鬼使神差的拍拍郭榮的肩膀,安慰道:“阿耶寬心,我看王峻現(xiàn)在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p> 郭榮打開郭宗誼的手,怒道:“沒大沒??!敢拍你老子的肩膀,上了回戰(zhàn)場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后了是不是?”
當下,解開腰上玉帶,便要揍兒子,郭宗誼連忙躲到符氏身后,指著那條白玉蹀躞帶,疾呼道:“阿耶且??!那條帶子可是陛下御賜啊?!?p> 符氏也急忙攔下他來,柔聲道:“大郎傷剛好,夫君可別再給打壞了?!?p> 郭榮這才罷手,氣呼呼系好玉帶,瞪了兒子一眼:“走!隨我去迎春門,準備迎接淮陽王!”
“啊?可我剛從迎春門過來??!”郭宗誼悲聲道。
王彧愷
南楚那檔子破事,看官們可以百度一下,我就不詳細寫了,水字數(shù)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