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沈孤銷去痕跡,走出山洞,繼續(xù)南行。
林子遠處,依稀有個人影,正往這邊張望,不仔細觀察,很難發(fā)現(xiàn)那人。但沈孤在錘頭山中混跡多年,看到那人,倒是不難。
沈孤沒搭理他,繼續(xù)往前面走,只不過左手捏住一張疾字符,右手之上有微微的香火余韻散出。
林間,一點寒芒無聲疾飛而來,待沈孤注意到時,那寒芒距他已不足十尺!
劍修?沈孤心里一驚,瞬間催動金廓。饒是沈孤金廓之凝實,還是被那寒芒刺穿了十之七八!
那人影見一擊不成,收回靈劍,拔腿便跑。沈孤見狀,也不含糊,爆發(fā)出金廓中期的速度直追過去。
愈追愈近,沈孤漸漸看清了那人影。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十分瘦小,背上背著一個與其體型不相稱的巨大包袱,鼓鼓囊囊,不知裝了些什么。
“前面那人,誤會了!”沈孤計上心來,便大喊道,“我其實是打入神道內部的仙道修者!”
包袱少年理也不理,只顧逃跑。
“不信你看!”沈孤掏出一張草符紙,他一個淬元,體內靈氣本就不多,但還是咬咬牙,以紙為筆,靈氣外泄,在上面寫了個上古“螢”字,然后又灌入一絲靈氣開符。
符紙消失,上古“螢”字化作一個光點,朝包袱少年飄去。
包袱少年看到這光點,才回頭問道,“那你怎么有金廓?”
“假的!”沈孤喊道,“靈盾術知道吧,和那術法類似,但是很像神道的金廓。”
“那你追我作甚?”
“想找你問點事!”沈孤答道,“為何你未至靈動,便可駕馭飛劍?”
“你先停下!”
沈孤識趣停下,包袱少年跑遠了幾步,也停下。
“你說小飛啊?!卑ど倌晷渲?,一點寒芒飛出,圍繞著他旋轉起來。
“我生下來時,小飛就住在我身體里?!?p> 沈孤羨慕地咂了咂舌頭。先天靈劍!
“能否跟我講講,有關靈劍的事?”
“你追上我再說!”
包袱少年又跑,沈孤復追。
一前一后,兩人漸漸往山上跑去。
到了山頂時,包袱少年跑進一間小廟,沈孤一個急剎車,沒跟著進去。
有些不對勁。
沈孤猛地回頭,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一個高大男子。
男子身上,香火濃郁,赫然是神道修者!
男子的金身,渾厚之至,仿佛融入了肉體。
實心的?泥金強者!
那小廟,估計就是這家伙的道場。
沈孤瞥了一眼小廟。看來那包袱少年,是這家伙的幫兇。
中計了。
沈孤也不慌亂,反而向著高大男子走了一步。
面色一白,沈孤一口鮮血噴出,可那高大男子一閃,便沒了影。血未沾到他分毫。
沈孤見他跑了,也沒想著乘勝追擊,捏住疾字符便要開溜。
“小友,我是泥金境,修煉了速度武技,你就算開黃階疾字符,也是跑不過我的。”
沈孤依舊捏著疾字符,見他沒過來打自己,心生疑問,便問,“你想做什么?”
“你留下,給我當廟祝,”高大男子的聲音傳來,“我知道你的能力,昨天你的一舉一動,盡在我眼中?!?p> “我要你為我聚集香火。”
“你不敢近我身,又能奈我何?”沈孤話音剛落,便有寒芒刺來。
是那包袱少年!
沈孤緊忙催動金廓,將之防下。
“就這?”沈孤嘴上風輕云淡,實則心里已犯起了嘀咕。如果這家伙一直這么偷襲自己,自己沒有香火來源,一直催動金廓,早晚有香火耗盡的時候。
到了那時,自己就完了。
沈孤一步跨入廟內。
小廟之內,光線昏暗,香爐散落一地,只有兩三個香爐板正地燃著香。煙氣裊裊騰起,向門外飄去。
沈孤本想去殺那包袱少年,但看到這幾柱香,他眼神一轉,計上心來。
沈孤大剌剌走到廟外,舉起雙手。
“我同意給你當廟祝?!?p> 高大男子出現(xiàn)在幾十丈之外,手上拎著個半死不活的人。
“你凝練出一點香火金,讓他吸收?!?p> 沈孤明白了高大男子的用意,如果離體的香火金不能造成香火向自己身上的轉移,那么高大男子便可以放心地讓自己聚集香火,然后凝練為香火金再讓他吸收。
高大男子將那人扔過來,沈孤凝出一粒香火金給了那人。
那人勉強打起精神,開始吸收煉化香火金。
不像沈孤這個怪胎,可以直接吞噬香火,正常的神道修者吸收香火,都是需要時間煉化的。
香火金到了體內,那人并未與沈孤產(chǎn)生香火牽連,高大男子這才放心,招呼沈孤入廟,但始終與沈孤保持兩丈以上的距離。
沈孤先進了廟,高大男子才進廟。
是時候了!沈孤猛的噴出一口鮮血,香爐里幾柱香瞬間被染成紅色,高大男子一閃而逝,奈何暗紅色沿著香火煙氣蔓延的速度遠比他逃跑的速度快!高大男子的泥金身瞬間被染上一層暗紅色,沈孤心里一橫,用掉體內大半靈氣,一下開了兩張疾字符!
兩張疾字符疊加的效果其實并不明顯,但高大男子不懂符道,以為沈孤能追上自己,一瞬間跑出去很遠。
沈孤根本沒去追高大男子,他只是要把男子嚇跑!
沈孤迅速翻遍了小廟,終于在神龕后面找到了包袱少年。
包袱少年也以為沈孤去追高大男子了,此刻正駕馭靈劍,要襲擊沈孤。
沈孤一拳將他打暈,拖著走到了門外。
他從這少年和男子的眼神中,察覺到了某種異樣的東西。
這少年,對高大男子很重要。
“你若不過來,我現(xiàn)在就殺了他!”沈孤咆哮到,尖刀架在少年脖子上。
“莫傷我兒!”高大男子身形果然出現(xiàn),泥金巔峰一拳向沈孤直直遞出。
沈孤的渾厚金廓瞬間被打碎了一半,然而香火牽引已經(jīng)出現(xiàn),高大男子身上香火迅速向沈孤涌去,將金廓修復如初。
沈孤也不還擊,手中的刀,微微刺入少年脖頸幾分。
鮮血流出,高大男子瘋狂咆哮起來,一拳拳打在沈孤金廓之上,奈何其受損的速度,遠沒有修復的速度快。
終于,高大男子身上香火稀薄起來,沈孤此時神道修為已隱隱接近金廓巔峰,抓住機會,一拳轟出,轟暴了高大男子的腦袋!
高大男子應聲倒下。
包袱少年此時還有一口氣,他放棄了掙扎,見高大男子死去,竟然沒有什么情緒波動。
沈孤有幾分詫異。
“他不是你爹嗎?”
“他?”包袱少年冷笑,“我認他做義父,只是想讓他當我的保護傘?!?p> “另外,我那劍也不是什么先天靈劍,我也不是劍修,只是會門御劍術罷了,你愿意要,給你好了?!卑ど倌陱陌ぶ刑统鲆槐拘?,扔給沈孤。
“活著好沒意思呀,在這山中,人為豺狼,我為蟲豸?!闭f罷,拔出腰間匕首刺入心口。
沈孤草草把他們埋了,打開那少年的包裹,發(fā)現(xiàn)是一張張的信箋。
全是寫給父母的。
從信箋中,沈孤得知了少年的身世。神道擄掠仙道小鎮(zhèn),以至少年家中一貧如洗,父母已養(yǎng)不起他,只得把他扔到天望山中。
他在山中游蕩之時,遇到了這身為神道野修的高大男子,便認了他做義父。
高大男子丟給他一本書,便是那御劍術。
那高大男子似是也有不為人知的往事,很是疼愛這個義子。
沈孤燒掉了少年的包裹,然后想了想,又放火燒掉了山頂小廟,便繼續(xù)向南進發(fā)。
在他腦海中,沈麒正靠在那棵大樹下畫畫。樹上,有兩片葉子落下。
葉子之上,映出了包袱少年和高大男子的面孔。
沈麒見到此景,放下畫筆,小跑過去,把兩片葉子埋到了土里。
忘掉吧。
沈麒心想。
“你們殺我,我才殺你們?!?p> 沈孤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