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陰暗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涂染了整個大地,像暈開的墨色,烏云交接,彼此交融,破空而出一道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在人間低吼,怒斥著一切的不公。
自那日以后,溫晚再不曾踏足這里,聽聞王爺也日日停留在她的院子,知曉她喜愛蘭花,特意向陛下討要了幾盆西域進貢的花送往她的院子。
頗有些一擲千金只為博得美人一笑的模樣了。
沈時音這幾日頻頻做夢,每每醒來,都有些心慌不安,一想到上一世的遭遇,就有些喘不上氣。
原想著是心里壓著事擾了心神,直到變得越來越嗜睡,也吃不下飯,身體也變得虛弱,所有的癥狀同上一世一樣,才慢慢感到驚慌。
這幾日都處在半睡半醒之間,她聽見清影焦急的喊叫,朦朦朧朧聽見張?zhí)t(yī)的聲音,也能感覺有人在溫柔的喂自己喝藥,還模糊看到一抹白色身影??蔁o論怎么努力,都無法睜開眼。
昏昏沉沉了一段時間,沈時音緩緩睜開了眼,清影正端著一盆水從門口進來,一對上沈時音的眼睛驚的摔了盆,水灑了一地。
“小姐,你終于醒了?!鼻逵斑€沒開口,就先濕了眼眶。
“我睡了多久?”一開口,沈時音才發(fā)現自己的嗓音啞的厲害。
“三天,小姐你快要嚇死我了?!鼻逵芭吭陂竭叢煌5目蕖?p> “沒事,我這不是醒了嗎?!鄙驎r音笑著抬起手揉揉清影的頭發(fā),心底卻是止不住的恐慌,明明已經扔了安神香,怎么還會這樣,難道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嗎?
“這幾日王爺來過嗎?”沈時音恍然想起上一世他竭力護著溫晚的樣子。
“不曾。”清影低聲回答,她實在想不明白王爺怎么能這么絕情,當時發(fā)現小姐暈倒時她哭著跑去側妃的院子,跪下哭著求王爺看看小姐,而他只是冷冷的派婢女去請?zhí)t(yī)。
聞言,沈時音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看來還是能有一些改變,上一世至少他來過一次,這說明一切還是能被改變的。
兩日后。
沈時音身體恢復了不少,聽張?zhí)t(yī)說是誤食了一些相克的食物,膳食向來是陛下賞賜宮里的老師傅做的,一向不會出錯,怎么偏偏在同溫晚說完免了請安后就出現了錯誤,聽聞溫晚身側的貼身婢女自那日后每天出入后廚,答案已經不言而喻,可盛景淮偏偏三言兩語就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沈時音也懶得計較,心都死了,也沒必要給自己找煩心事。
夜色正濃,沈時音翻來覆去都睡不著,前世鎮(zhèn)國公府還未接到誅殺九族的圣旨,遠在邊疆的哥哥怎么會這么快趕來,還被欲指謀反,最終押入大牢被問斬,除非
——有叛徒。
一想到這,沈時音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她匆忙披件外衣喊到:“清影,掌燈?!?p> 喊了幾聲都無人應答,沈時音剛想推門看看,突然被人從身后摟了腰禁錮住,接著不等沈時音反應,肩上陡然一重,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癢絲絲的,周身都籠罩著醉意。
“你是誰?”沈時音嚇得腔調都變了聲。
“怎么,連本王都不認識了?”盛景淮壓著嗓音開口,眼里帶著一絲醉酒的霧氣。
也不知道是被嚇到還是怎樣,沈時音心跳莫名有些慌亂,一想到這,她急忙掙脫懷抱,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
月亮悄悄探出了頭,灑下一片皎潔的月光,此時的盛景淮穿著一件暗青色水紋衣袍,添了件深色大麾,束著墨發(fā),眸子里充滿一片深情,看的人意亂情迷。
這是重生后第一次見到盛景淮,全然不似前世的暴戾血腥,整個人都散發(fā)著寒氣,殺伐果斷,不容置疑。
沈時音了解他,薄情寡義,忍辱負重,為了權利可以不顧一切。
眼看著盛景淮步步緊逼,她步步后退,直到肩膀撞在門上,刺痛感沖擊著大腦,看著盛景淮的眼神,不用想也知道他要做什么,眼看著吻要落下來,沈時音偏過了頭。
預料之中的吻沒有落下來,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幾厘米,彼此呼吸交融,空氣中還彌漫著酒醉,時間像是被靜止,彼此保持著這個怪異的姿勢,久到沈時音都以為他快睡著了,才聽見盛景淮緩緩開口:“大概是醉了,醒來后看不到你?!?p> 沈時音愣了一下,看著他眼里的一片柔情,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末了,帶著疏離的語氣開口:“王爺踏錯院子了吧,臣妾不是溫晚?!?p> 盛景淮垂著頭眼里一閃而過的失落,接著像是在思考什么,肯定的說:“你生氣了?!?p> 沈時音勾唇笑著,臉上一片淡然:“王爺看清楚了,臣妾是溫晚嗎?”說完,一把推開了他,“已經很晚了,王爺還請回去吧?!?p> 盛景淮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看著周圍的陳設和面前的人疏離的背影,“對,你不是阿晚,她不喜歡我喝酒?!闭f完,就趔趔趄趄的離開了。
心劇烈抽搐了一下,整個人都憋的喘不上氣,像被針扎一樣,密密麻麻的疼,指甲狠狠嵌在肉里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嘴唇咬的發(fā)白也不敢外泄一點聲音,縱使淚熱了眼眶,沈時音也強忍著不讓掉下來。
“小姐,怎么了?”清影推門進來就看到沈時音孤寂的背影。
“無事,清影,你準備一下紙筆?!?p> 沈時音不敢讓自己多想,她匆忙寫完信,派人快馬加鞭送往邊疆,只希望哥哥能讀懂她的意思。
一想到上一世的遭遇,眼淚不覺滑了下來,浸染了宣紙,暈開了墨色。
她恨盛景淮,更恨那個還愛著他的沈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