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楊爽逃出地宮,蜷縮在寧清園的一座石碑下,沒多大時候就被一個兵士揪住頭發(fā)拎了起來,拎起來的時候楊爽身子抖得怎么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碑座的**上。兵士晃動著沾滿血跡的彎刀,上下打量著楊爽,最后將目光停在楊爽的臉蛋上,似乎憐香惜玉不忍下手。楊爽下頜骨顫抖得連話都說不完整:“我……不是畫工……我是……淳于……淳于淳于……淳于彪的小媳婦!”兵士驚詫地看著楊爽,晃悠著手里的彎刀,疑惑著問:“什么?你再說一遍?!睏钏吨骂M骨說:“領兵的……領兵元帥……大將軍淳于彪,淳于將軍,我是他包養(yǎng)的小女人!”兵士一聽笑了:“哦……你既然是淳于將軍的相好,為什么躲藏在這里?”楊爽說:“他……他領我去皇陵的地宮……參觀來,走……走散了?!北苛⒖檀瓜聫澋?,想了想說:“跟我走吧。”說著挎上馬背,楊爽立刻點點頭站起身,她覺得自己有活的希望了,而且一定能見到淳于彪,馬上鎮(zhèn)定起來,精神抖擻起來,緊緊跟在兵士的后面,快步朝金封臺走去。臨近金封臺時,恰好范驪從東墓門出來。楊爽看到范驪,以為見到了救星,激動地高喊:“范將軍——”竟不懼領她的兵士,撒腿向范驪飛跑過去。范驪望著興高采烈、兩眼紅腫、頭發(fā)散亂、臉上爬滿淚痕的楊爽,神情十分冷漠。楊爽望著范驪,喜悅的神情一掃而光,怯生生地說:“請問范將軍,淳于將軍在哪里?”范驪面部浮出淺淺的冷笑,哼了一聲說:“你還想找他……?”楊爽一時不懂范驪說的意思,以為范驪對她冷淡,立馬套近乎:“您還記得吧,俺是淑瑤姐的同屋好友呢,俺跟淳于將軍的關系您一定知道的,莫非他……”范驪的表情當即由冷漠變得復雜起來,正待開口,那面的張固問:“范將軍,怎么回事?”范驪立馬大步流星過去,討好地笑笑,吞吞吐吐道:“是……沒什么,一個畫工,畫工?!睆埞獭芭丁绷艘宦?,立即吩咐身旁的兵士:“按朝廷定下的規(guī)矩執(zhí)行!”兩個兵士馬上提刀走了過去,范驪趕忙將嘴巴貼在張固的耳朵上,小聲說:“哎,張將軍,先皇是高雅之人,一向講究品位,這個女子才貌雙全,不如賜她個全尸,讓她留在地宮,配做先皇的貼身侍女,每天服侍先皇,或許能為先皇添些樂趣,也算我們這些受過先皇恩典的人的一點恩報?!睆埞桃汇叮^而點點頭:“哦,主意不錯!可是地宮暫時還不能封口,天這么熱……”范驪說:“那么多水銀還沒用呢……”張固立馬點點頭,朝已經(jīng)走過去的兵士喊:“慢著!”兩個兵士轉(zhuǎn)身站立,聽候吩咐。楊爽惶恐不安地望著范驪,目光里滿含著期待。張固命令兵士道:“弄進地宮去,留個全尸!”兩個兵士馬上將彎刀掛在腰際,箭步走向楊爽,扯住楊爽便往墓門里拖,楊爽嚇得魂不附體,一邊掙扎一邊聲嘶力竭喊:“范將軍!”“淳于大哥——”范驪立刻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楊爽,楊爽見范驪不理她,喊聲變成了嚎叫,仿佛一頭年齡不大的豬被綁在案板上,叫聲凄厲而絕望……
清理陵園和地宮整整忙活了十天才結(jié)束。按照朝廷指令,凡參與鎮(zhèn)壓吳天義等叛軍陣亡的官兵,均運往“役城”附近掩埋,四周用磚圍砌,豎碑鐫刻銘文,并命名為“忠烈堂”;吳天義、東方赤谷等叛軍的尸體,統(tǒng)統(tǒng)被運往臥牛角腳下,挖了一個大坑埋掉了,大土包旁立黑碑一座,上鏤“蟊獄”兩個白色大字。事畢,張固便帶著他的一幫兵士回咸陽去了。
若干天后,司馬昊按照朝廷的密令,命韓珠派兵士將施工管理部所有的人員統(tǒng)統(tǒng)殺掉,扔進役城的“仆屋”埋掉了。不久,大秦朝廷給皇陵配備了一幫管理人員,委任范驪為陵園總管,副將韓珠為駐守陵園警備部隊統(tǒng)帥,爵位升為將軍,校尉胡精擢升為副將,派駐兵士一千人,長期駐守陵園做警衛(wèi)工作;司馬昊因監(jiān)督不力,釀成畫工逃跑、將士相互殘殺事件,皇朝監(jiān)察部門將其降職,調(diào)回皇宮重新做了領班太監(jiān)。緊接著,從皇宮抽調(diào)十名太監(jiān)做各部門的負責人,又從民間征召年輕貌美的女子一百五十人,年輕精壯的男子三百人,長期駐守陵園做日常事務、各種祭祀活動和養(yǎng)護花籬墻。為了避免發(fā)生風流韻事,確?;实哿甑氖嵶饑溃瑢⒛凶尤块幐?。女子主要在寢殿、便殿充當仆人,每日為先皇的靈魂料理飲食起居等私生活,包括清掃居室、洗滌帷簾、疊鋪被褥、端茶、送飯、倒水等等,被閹割的男性主管清理整個陵園的衛(wèi)生、修繕設施及搬運日常用品。給靈安寺招收和尚二十人,給凈緣寺招收尼姑十人,命和尚、尼姑每天為先皇念佛誦經(jīng),超度亡靈。緊接著,大秦皇帝胡亥率三公九卿等文武大臣們浩浩蕩蕩來陵園進行了觀摩,范驪屁顛屁顛的走在最前面充當導游,官員們觀看得比較全面細致,滿眼的富麗堂皇,滿目的五彩繽紛,整整花了五天時間才結(jié)束,新皇帝和文武百官自然滿意,范驪也得意非凡。
立冬剛過,秋意未盡。陽光暖融融灑滿陵園,也沐浴著范驪魁偉健壯的身子。他改穿朝廷剛發(fā)給他的新官服,倒背著手,急急忙忙行走在寢殿建筑群內(nèi)的磚鋪甬道上,一面環(huán)顧四周,各殿宇在陽光的照射下,色彩斑斕,鮮艷奪目,不時一縷油漆味鉆入鼻管,味道新鮮而刺激。男工們有的在打掃衛(wèi)生,有的在搬運物品;殿門洞開著,里面女工們的身影在晃動,范驪知道她們在屋里掛窗簾、疊被褥、整理物品。每個月門、垂花門旁站立著手持兵器的兵士,不時飄來幾聲和尚、尼姑的誦經(jīng)聲,整個陵園顯得祥和、莊嚴、繁忙且井然有序。陵園建造完工的第一次祭祀活動要在后天舉行,屆時皇帝率家眷、滿朝文武親臨,事情非同尋常,范驪很想借此機會在皇上、三公九卿們面前表現(xiàn)一番,為日后飛黃騰達奠定基礎,所以準備工作做得很細致,很充分,對仆工們的要求也很嚴。他邁著矯健的步伐,邊走邊對干活的人指指點點,盡量挑些毛病,還不時進殿里查看查看,口里不住地反復叨叨著“細心點,別出差錯哦!”,哪怕發(fā)現(xiàn)花瓶、壺盞等物擺放得稍微有點不周正,被褥某個地方不夠展闊,也要令女工們重新弄好,頤指氣使,威風凜凜。因功贖了罪,還升任為陵園總管,范驪又覺得自己有著錦繡般的前程了,心里如釋負重,倍感踏實,且如同以往一般激情四射,管理陵園嚴謹有序。閑暇時不免想起姜淑瑤,愧疚之中信心滿滿地想,自己還很年輕,好好干上幾年,等官升一級再娶妻不遲,到那時,一定娶個相貌賽過姜淑瑤、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家閨秀,開啟美滿幸福的家庭生活!
因白天辦理各種事務有些勞累,晚飯一過,范驪便早早地睡了,當時油燈還沒有吹滅,更沒有合眼,聽得隔壁的助手王大、劉不歪還在洗漱,忽然聽到外面有哭泣聲、哀嚎聲和慘叫聲。聲音分明是從外面?zhèn)鱽淼?,這些聲音有遠有近,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此起彼伏,紛亂繁雜,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有毛病,或是產(chǎn)生了幻覺?心里疑惑而又發(fā)悚,正要喊王大和劉不歪,王劉二人已經(jīng)從過門跑了過來。范驪問:“你們也聽到外面的聲音了?”兩人異口同聲道:“聽到了。”都面帶驚異與惶遽,王大臉濕淋淋的,拿綿巾的手在微微發(fā)抖。聲音仍在繼續(xù),而且有的聲音特別響,明顯是在院門附近。范驪睡意全無,趕忙穿好衣服,說:“走,出去看個究竟。”范將軍畢竟是率領過千軍萬馬戰(zhàn)場上殺敵無數(shù)的人,自然膽量過人,而王大、劉不歪心里有些發(fā)怵,二人走在前面了卻誰也不敢開門,范驪蹭上前,拉開門栓領頭走出屋外,哭泣聲、哀嚎聲和慘叫聲一下子比以前清晰多了,哭泣聲使人悲涼,哀嚎聲讓人揪心,慘叫聲瘆人恐怖,與此同時,帶著血腥味的沆瀣氣流撲面而至,三人惡心難耐,加上眼前黑咕隆咚,伸手看不見指頭,范驪竟不由自主害怕起來,感覺股溝陣陣發(fā)緊,一股涼意從臀部直躥腦門,頭皮在收縮,頭發(fā)也快要豎起來了,身子微微顫抖,王大和劉不歪竟耗子樣悄悄溜回屋里。范驪見狀,恐懼感立刻加重,趕忙掉轉(zhuǎn)身返回屋子,慌忙插好門栓。范驪不敢一個人在房間睡了,便讓王大和劉不歪搬過來和自己作伴,也不敢熄燈,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躺下。外面的聲音仍不絕于耳,起初三人都沒有睡意,后來便困得眼皮老打架,但剛一睡著,就被咯叭、啪啦、丁零當啷等聲音驚醒,同時還聽到足音跫然,足音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屋里,而且屋里也有濃濃的血腥味。三人本能地坐起身,六只眼珠四處查看,但屋里什么也沒有,而且原先擺放的東西還好好地在原來的位置上。血腥味仍在彌漫,三人惡心得直想吐。他們醒著的時候屋里鴉雀無聲,只聞到血腥味,只聽到外面的哭泣聲、哀嚎聲和慘叫聲,而一睡著,又被各種異響聲驚醒了。一晚上反復了十幾次,三人嚇得幾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范驪便匆匆去將軍署找韓珠去了,韓珠說他夜晚也聽到了外面的哭泣聲、哀嚎聲和慘叫聲,也常常被屋里異常的響動驚醒,也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同樣害怕得沒睡好覺,其余仆工、兵士也人人面帶倦容與惶恐。一時間人心惶惶,議論紛紛,整個陵園籠罩在陰森、恐怖與緊張的氣氛之中。翌日晚上依然如此,從夜幕降臨到天亮之前,園內(nèi)哭泣聲、哀嚎聲和慘叫聲不斷,沆瀣中的血腥味彌漫,所有的人都每天天一黑便鉆在屋里不敢出門。兵士們夜晚把守各個門口時,原先兩個人一班,都心驚膽戰(zhàn),不少兵士中途擅離崗位偷偷跑回了軍營,后來韓珠將每班增加到四人,依然屢屢出現(xiàn)脫崗現(xiàn)象,不少兵士被血腥味弄得嘔吐不止,有的兵士第二天不思飲***神萎靡,跟病了差不多。躲在屋里的人們也依然害怕,每個屋子都整夜不敢熄燈,睡夢中依然常常被叫聲、哭聲和奇異的響動弄醒,依然被濃濃的血腥味嗆得惡心難受,不少人吐出的穢物弄臟了被褥,范驪也嘔吐了一次,韓珠嘔吐了三次。醒來的人便都不敢再睡了,搞得滿陵園的人身心疲憊,惶惶不可終日。范驪無奈之下將情況報告了朝廷,朝廷只得延期祭祀,并派來一位白胡子道士,白胡子道士讓范驪弄來些五色石和黃布,讓女仆工們將黃布裁剪成巴掌大的方塊,剪了一大堆;道士便在布條上畫符,然后用畫了符的布將搗碎的五色石包起來,包了一大堆。晚上子時的時候,道士吩咐范驪派人將布包埋在陵園各處。從第二天起,駐守陵園的人們竟再沒有聽到叫聲、哭聲和屋里的奇異響動,血腥味也消失了,但兩天后又恢復了原樣。范驪、韓珠正束手無策之際,突然來了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頭,老頭手拎一把拂塵,自稱桃花寨人士,聽說皇陵鬼魂作亂,特來為朝廷效力。范驪喜出望外,問有什么高招,老頭卻賣起了關子,說陰魂眾多,自然難度不小,須先好好研判研判,再尋對策。范驪除鬼心切,當場許愿說,您若真能將鬼怪驅(qū)除,官家不會虧待您的。老頭沉思冥想了一會,告訴范驪,要想驅(qū)散這些陰魂,只有貧道祖?zhèn)鞯尿?qū)魔咒語了。范驪迫不及待說:“只要能驅(qū)除陰魂,無論什么辦法您盡管用?!崩项^嘆息道:“念咒能將亡魂禁錮,只是從此這些亡魂再也無法超度了?!狈扼P說:“別管這么多,您盡管施法術就是了?!崩项^便在當日夜晚子時,讓范驪、韓珠等人陪同,來到金封臺北側(cè)空地,設香案一只,置蠟燭兩根、香一炷,一一點燃。當時眾多亡魂已游聚陵園,亦如往日,滿陵園叫聲哭聲一片,血腥味彌漫遍布。眾人依舊嚇得膽戰(zhàn)心驚,唯獨老頭鎮(zhèn)定自若,他面朝東方,正襟危坐,雙手相合舉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詞,但無一人能聽得懂。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叫聲哭聲漸漸減弱,血腥味漸漸變淡,最后徹底消失,整個陵園異常寧靜,空氣如雨后般的清新,一晚上再也沒有鬼魂的騷擾了。范驪十分佩服老頭的本領,馬上兌現(xiàn)承諾,好酒好菜盛情款待,并賞給老頭五百枚半兩錢。誰知老頭死活不要,說把錢花在朝廷最需要的地方去吧,貧道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是讓戰(zhàn)場上的兒子趕快回家。范驪當場答應,寫了奏章,翌日便讓韓珠派兵士拿著奏章帶老道前往咸陽,李丞相看了奏章,欣然同意,親筆在奏章上作了批注,兵士和老道趕往平息叛亂的地方,很快找到了他的兒子,父子倆便高高興興回家去了。
范驪巡查罷侵殿,匆匆來到寧清園,一進東門,看到女仆們正在擦拭柱子、木雕和護欄上的塵土,同樣干得熱火朝天。范驪發(fā)現(xiàn)那個名叫紫蘭的女工手攥著抹布,一動不動坐在石墩上,心里不爽,大步流星過去,打算訓斥她一頓。近前,只見女工神情木然,目光呆滯,見了他一點都不顯得害怕,這使他更加惱火,正要發(fā)作,紫蘭突然張大嘴朝范驪打了個長長的呵欠,眼淚淋淋地盯著他,問:“你……范驪將軍?”范驪覺得很奇怪,問:“怎么,你連本總管也不認得了?”紫蘭嘆了口氣,說:“認得,怎么不認得,你死了化成灰我也認得,你不是經(jīng)常去我們宿舍找淑瑤姐嗎?”范驪越發(fā)覺得奇怪,奇怪中隱隱有些害怕,也顧不得自尊心受到傷害,小心翼翼的問:“你是……誰?”紫蘭說:“我是淑瑤的好姐妹,畫工楊爽呀?”說著修眉一蹙,嘴角下彎,兩眼涌出淚水,哽咽起來。范驪頓覺股溝發(fā)緊,脊梁骨涼颼颼的,倒退了幾步,向女工們招招手,示意她們過來,女工們早想過來看看稀奇,立馬全圍攏過來,驚詫的望著紫蘭。范驪膽壯了些,知道是楊爽的靈魂附體了,問:“你有什么想說的,說吧。”紫蘭已淚流滿面,緩緩抬起頭,迷蒙的淚眼鄙夷地看著范驪,說:“你真冷酷無情!”“什么?你說什么?我……”范驪自知虧心,囁嚅道。紫蘭說:“那天我找不到淳于大哥,只想讓你救我一命,哪知你那么的冷漠無情,你們這些吃朝廷俸祿的人沒一個好東西!……”范驪一聽心里惱火,厲聲說:“口出穢言,放肆!”紫蘭望著兇神惡煞的范驪一點都不害怕,神情自若的問:“淳于大哥哪去了?我要見他,問問他為什么撇下我不管?”范驪冷笑著說:“他犯下了欺君之罪,你再也見不到他了!”紫蘭一驚:“什么?他犯了欺君之罪?不,你在騙我!”起身四處尋找,眾人好奇地尾隨著她。范驪神經(jīng)有所放松,笑著說:“我不騙你,是真的?!弊咸m并不理會范驪的話,仍腳步不停,沿著甬道在亭臺樓閣間兜圈子,不斷呼喚著“淳于大哥”,步子快如小跑,眾人追得氣喘吁吁,范驪突然想起驅(qū)鬼附體的老辦法,指使女工撲上去將其絆倒在地。此法果然湊效,紫蘭當即安靜下來,面色土黃,額頭大汗淋漓,身子癱軟如稀泥,怎么也站不起來,范驪便命女工們將她抬回仆舍歇息去了。當晚,楊爽的靈魂又附在紫蘭身上,抽抽噎噎、絮絮叨叨沒完沒了,一會兒說范驪冷漠無情,見死不救,一會兒說淳于彪是個重情守義的人,不會撇下她不管,還說曾經(jīng)對自己如何如何的好,全然不避諱兩人的隱私,甚至連兩人做愛的情節(jié)也全抖露了出來,女工們聽得津津有味,興致勃勃。末了,紫蘭說淳于彪絕不會犯欺君之罪,一定是被姓范的陷害,蹲了大獄,女工們覺得這樣下去不妥,立馬學著范驪的做法將她弄倒在地,紫蘭才安靜下來。某一天傍晚,范驪飯后出去閑溜,行至女工宿舍門口,瞥見一伙女工正在圍觀什么,近前,才知紫蘭又鬼魂附體了。紫蘭正倚門佇立,淚眼婆娑,口中喃喃自語:“少谷,俺對不起你!俺對不起你呀!”見到范驪,先是一驚,接著悲憤交加,緩步趨前,用鄙視的眼神盯著范驪,冷冷地說:“哼,范驪,沒想到你是個偽君子,淑瑤姐姐對你那么癡情,你竟然狠心的拋棄了她,真是薄情寡義!”范驪吃了一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惱羞成怒,唯恐她繼續(xù)信口胡說下去,怒目圓睜,訇訇狂吼道:“大膽!放肆!你給我住嘴——!”紫蘭望著兇神惡煞的范驪,沒一點害怕的樣子,步步緊逼,一直將范驪逼進另一條巷道,周圍聚集的人不止女工,也涌來一群男工和幾個衛(wèi)兵。范驪感到難堪至極,有種從未有過的羞辱感,急忙命令衛(wèi)兵阻止,衛(wèi)兵立馬上前使了一個擒拿術動作,將紫蘭重重地摔倒在地,紫蘭一聲慘叫,跟前幾次一樣,立刻恢復了常態(tài)。她汗流滿面,面色如黃表紙,渾身癱軟無力,仿佛得了腦癱病,范驪讓兵士們七手八腳將她抬了回閨房。后來,范驪聽說楊爽的冤魂仍不時附在紫蘭的身上,每次都跟前幾次的表現(xiàn)差不多,深怕再把自己的隱私抖摟出來,弄得整個陵園滿城風雨,有損自己的形象,糾結(jié)了半天,終于狠了狠心,密令女工給紫蘭的水里放了蒙汗藥,將紫蘭蒙倒,然后讓王大、劉不歪帶幾個心腹男工,連夜密秘抬到“怡春宮”活埋了。除掉了心腹后患,范驪但等王劉二人回來報告情況,豈料等來的是令他驚恐不安的壞消息,由此引出的禍事差點沒能收場,自己也差點把命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