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鎮(zhèn)本就不大,原就是個鄉(xiāng)野山村,在很多事情上就不那么講究了,怎么方便怎么來。
唯一的城隍廟就建在醉仙居的隔壁。
從二樓臨高看去,廟不大,也就兩進院落而已,香火倒是很旺,濃郁的煙熏火燎之氣從暗紅色的圍墻里撲出來,熏的白長卿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剛才在酒肆雅間里見到的賭檔就在城隍廟的的斜對面。
也不知城隍老爺每天面對著酒肆和賭檔喧鬧,還有沒有心思修行。
于遠安見到賭檔,就跟貓見了腥似的,哪還有心思吃飯啊,直道先玩兩把再吃,拖著白長卿和馮大人就下了醉仙居,連猴子都被他帶上了。
賭檔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白長卿擠進去才發(fā)現(xiàn),這賭檔跟以前見過的不太一樣,倒不是說玩法有什么特別之處,只是開賭的人很不一樣。
坐莊的是一個穿著綠色衣衫,模樣俊俏的小姑娘,扎著兩個麻花辮,雪白的手腕上系著一條紅繩,紅繩上墜了兩個小小的黃銅鈴鐺,隨著她搖晃骰盅的手臂,叮當(dāng)作響。
身后趴著一只大熊貓,正百無聊賴的打著呵欠。
“買定離手!押大賠?。⊙盒≠r大!”
“開!”
“開!?。⌒?!”
“什么!又是大!”
和坐莊的姑娘對賭的,同樣也是個少女,穿著紅衣紅裙,非常的喜慶,眼睛瞪的跟杏核一樣,亮晶晶水汪汪的。憤怒的小臉上泛起絲絲紅暈,臉頰上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連生氣時都透著可愛。白長卿下意識的多看了幾眼,在她身邊還站著一個垮著臉,如喪考妣的小和尚。
紅衣少女跳著腳罵道:“哪有這樣的,連開六把都是大!死青蛙,你故意的!”
坐莊的綠衣姑娘樂呵呵的把桌子上的十幾枚銅錢收起來,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你才是青蛙!你全家都是青蛙......算了,本姑娘不跟你計較。”
隨即又換了副臉色,一邊拋著手中的骰盅,一邊笑嘻嘻的說道:“這賭錢看人品,人走霉運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嘍。再說,十賭未必九輸,要不,任大小姐再試試?”
紅衣少女低頭捏了捏空空如也的錢袋,看向了旁邊閉著眼睛哭喪著臉的小和尚,拿手指著問道:“你收不收和尚?我把他押給你!”
小和尚臉色大變,轉(zhuǎn)身撒腿就要逃,被紅衣女子一把拽住衣領(lǐng):“不多,就押十兩銀子,他吃素,很好養(yǎng)!”
綠衣姑娘像是看怪物似的盯著紅衣少女,若有所悟:“我剛才好像聽見你叫他師弟吧?連師弟都押?看樣子你比我更適合做一個莫得感情的殺手......”
“別廢話,你收不收?”
綠衣姑娘斬釘截鐵的回答道:“不收!你還有錢沒錢,沒錢就趕緊走,趕緊回家奶孩子去!”
紅衣姑娘滿臉通紅的吼道:“死青蛙,你找打!”
“我怕你不成!”綠衣姑娘拍了拍趴在她后面的熊貓:“球球,別睡了,起來干架了!”
綠衣姑娘反手摸出兩個碩大的錘子,交叉扛在肩上。
在她身后酣睡的大熊貓,聽見叫聲迷迷糊糊的站起來,眼還沒睜開,就裝作兇狠的樣子對著紅墻吼了一聲。
“白癡!在這邊!”綠衣姑娘無奈的搖了搖頭。
兩個女人跟斗雞似的互相盯著對方,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就在對方身上戳幾個窟窿才舒坦,小和尚看著這一幕急的直拽紅衣少女的衣角。
“哼!”兩人同時一扭頭。
“死青蛙,你等著!咱們走著瞧!”
撂下狠話,紅衣少女拽著小和尚的衣領(lǐng)走了。
綠衣姑娘一撇嘴:“切,誰怕誰啊?!?p> 扛著兩把大錘子也走了,大熊貓在后面緊緊跟著。
臨了,還不忘跟站在一旁被晾了很久的賭檔老板打了個招呼:“老板,吃紅!”
只聽“啪!”的一聲,一個東西落在了桌上,眾人一瞧:大子一枚!
沒了熱鬧可看,圍觀的眾人也逐漸散去,畢竟現(xiàn)在正值午時,城隍廟的香火氣都蓋不住醉仙居的菜香酒味,還是先各尋門路填飽了肚子再說。賭錢么,不急,等我們酒足飯飽了再來。
白長卿和馮大人,于遠安回到二樓雅間坐下。
從到了賭檔開始,馮大人就沒說過話,一路上心事重重。
就連于遠安這么沒心沒肺的都看出來了:“大人,您這是?”
馮大人捏著酒杯,在指尖緩緩轉(zhuǎn)動:“剛才那兩個姑娘,都是高手!”
白長卿也來了興趣,端著碗問道:“有多高?”
馮大人笑笑:“很高!像你這樣的,能隨隨便便打一百個?!?p> 于遠安倒吸一口涼氣:“這么厲害?!到什么境界了?”
馮大人略一沉思開口道:“若我沒猜錯,應(yīng)該都是山門中人,至于她們的境界...我看不出來,只能說,深不可測!”
“那大人您對上她們呢?”
“于遠安,本官發(fā)現(xiàn)你小子倒霉不是沒有道理的!”馮大人狠狠瞪了于遠安一眼,看到白長卿滿是好奇的眼神,抿了抿嘴,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本官若是以命相搏,或許...可以抵擋一招吧?!?p> “什么?!”
此言一出,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炸的白長卿和于遠安外焦里嫩。
白長卿的筷子掉到地上都沒察覺,于遠安更是呆若木雞。
白長卿雙目無神,口中囁嚅說道:“山門中人和世俗間相差這么大嗎?”
“也不盡然!”馮大人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山門中還是像你我一樣的外門弟子居多!中四境的內(nèi)門弟子就會少很多,祖師堂嫡傳更是鳳毛麟角?!?p> “那剛才那兩個女子就是祖師堂嫡傳弟子嗎?”
“也不一定,修到上四境的大能修士,是能夠輕易保持容貌不變,甚至返老還童的。剛才那兩位女子,樣子是少女模樣,但說不定,實際上是修行了幾百年的老怪物也說不準?!?p> 白長卿腦海中頓時浮現(xiàn)出一個紅衣少女,一回頭變成白發(fā)老婆婆的畫面,不禁打了個哆嗦,趕緊收回心神,不再去想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半年沒喝酒,今天多喝了幾杯的緣故,馮大人說話的興致也被勾了起來,只聽他繼續(xù)說道:“要說那兩個女子如果真是祖師堂嫡傳,那身份可就不一般嘍。”
馮大人露出一種耐人尋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