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靜。
樹上的猴子下得癱坐在樹干上,用爪子捂住眼睛,渾身顫抖。
這時,幾聲咳嗽劃破寂靜:“咳咳,我還是這么弱啊。”
白長卿慢慢抬起頭,丑陋猙獰的臉泛起一絲詭異的潮紅。
蚰蜒見到少年居然醒了過來,口中發(fā)出暴戾的尖嘯聲,那只從女人臉伸出的口器,瞬間刺向白長卿的眉心。
就在這奇怪的東西即將刺入白長卿眉心的剎那,白長卿猛的側(cè)臉閃避開,然后張開嘴,將那近在咫尺的透明的管子一口咬住,隨即牙齒狠狠用力,直接將這詭異之物咬成了兩截,白長卿陰狠的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你想要吸我的腦漿,那我就先吃了你!”隨即將嘴里的半截口器大嚼幾下,然后咽了下去。
蚰蜒突然劇烈的晃動著身軀,發(fā)出凄厲刺耳的嘶鳴,仿佛被人劈成兩截一般,看上去痛不欲生。但扎在少年身軀內(nèi)的七八根蟲足,卻依舊牢牢的把白長卿釘在樹上沒有絲毫的松動。
白長卿咬緊牙根,用肌肉緊緊夾住蚰蜒扎進體內(nèi)的蟲足,拼盡全身力氣,繃起四肢的肌肉,頭往下腳往上的旋轉(zhuǎn)起來?!鞍?!??!?。 卑组L卿整張臉因為充血的原因變得又猙獰又紅,原本被桎梏在體內(nèi)的力量也在這一瞬間爆發(fā)。
如同爆竹一般的清脆之聲連番響起,蚰蜒扎在白長卿身上的七八只蟲足相繼被爆發(fā)出的力量所炸斷,連鉗住少年手臂的那只鰲也斷裂開來。連遭重創(chuàng)之下,再也顧不得白長卿了,疼的在地上扭曲翻滾起來。
白長卿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來,盯著眼前兀自掙扎不休的蚰蜒,嘴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從身體里拔出一根斷足,帶著滿身的鮮血朝蟲子撲過去,瘋狂的拿著斷足在蟲子身上猛扎,蟲子痛得在地上抽搐,碧綠色的血液四下飛濺。
少年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一把抓住蚰蜒的殘肢斷臂,猛地發(fā)力,竟將這數(shù)百斤重的巨型蚰蜒掄了起來,像風(fēng)車一樣在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圈,然后將這蟲子當(dāng)個巨型沙袋似的甩了出去。
聽著蚰蜒撞在樹上,而后重重墜地的聲音,白長卿大口喘著粗氣,發(fā)出如風(fēng)箱般的呼吸聲。啐了口血沫,咬緊牙關(guān),用僅剩的還算完好的右手,握住插在身體里的剩余斷足,顫抖著將他們一根根的拔了出來。前胸后背渾身上下十幾個黑黝黝的窟窿,冒著汨汨的鮮血。
白長卿感受著身體里噴涌而出的力量,看著地上幾不可見的野菜粥,再次怒上心頭,扔掉手里最后一根斷足,一把拽去上身破爛不堪的衣衫,沖著蚰蜒的方向追了過去,嘴里大喊:“草鞋底子,還我的野菜粥!”
那蚰蜒上半身幾乎已經(jīng)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了,傷那么重竟然還沒有死。
蚰蜒翻身從地上爬起來,只是還沒等它緩過來,就看到白長卿已經(jīng)沖到了面前,僅剩的一只獨眼里第一次閃現(xiàn)出了面對死亡時的恐懼,扭頭就想往灌木叢里鉆。
白長卿哪能讓它跑掉,直沖上前,單手抱住蚰蜒的脖子,一個過肩摔,將蟲子再次掀翻在地,順勢騎在它身上,一拳接一拳的就往這蟲子腦袋上,胸口上,以及那張凸起的女人臉上砸去,拳擊轟鳴之聲如仲夏的悶雷一般連綿不斷。
蚰蜒的骨骼也不知道被砸碎了多少,每一拳砸在蟲子身軀上碧綠色的蟲血就會濺在白長卿的臉上和身上,起先蚰蜒還能垂死掙扎與白長卿廝打一番,奈何白長卿拳勢實在是太猛,每進行一次反擊,白長卿的下一拳就會更重,漸漸的,蚰蜒的掙扎越發(fā)的無力,殘存的十來對蟲足再也支撐不住蚰蜒龐大的身體,慢慢的耷拉下來,直至徹底沒了呼吸。
白長卿見蚰蜒沒了生命力,從蚰蜒身上滑落下來,晃晃悠悠走了幾步,找了個干凈點的地方躺下,仰望著天空,閉上眼睛休息起來。
過了良久,白長卿才強忍著痛楚,從地上爬起來,走到蚰蜒跟前,拖著兩根長長的尾須,往火架處走去。走著走著,總覺得似乎有什么東西一直在注視著自己,疑惑的回頭看看,又沒發(fā)現(xiàn)什么。白長卿看著四丈來長的蚰蜒,突然笑了起來:也不知道這東西的味道怎么樣,如果像蜈蚣一樣就好了,吃著有螃蟹味;還這么大個,十天半個月都不會餓肚子了。
隱藏在高處的馮大人和于遠安,目瞪口呆的看著白長卿赤手空拳,活活打死精怪一般的蚰蜒,然后拖著這龐然大物往回路走去,半晌才緩過神來。
馮大人沉默良久,沒理會湊到跟前的于遠安,從懷里摸出紙張和炭筆,快速寫了幾行字,折成信箋,又從身上掏出一只紙鶴來,將信箋放入其中。然后咬破手指用鮮血在紙鶴上畫出一道符印,紙鶴身上逐漸散發(fā)出朦朦白光,隨后振翅飛上高空,流光一閃,不見了蹤影。
于遠安看著紙鶴消失的方向,臉上滿是羨慕之色。這是崇禮司衙門千戶以上級別的官員才得以配發(fā)的物件,是北楚唐家專為朝廷下四境的武夫煉制的傳訊紙鶴,不用靈力就可激活法陣,價格也是貴的驚人。兩個朝廷六品官員的一年俸祿才買得起一個,唐家也因此大發(fā)橫財,富得流油。
“馮大人,您這是......?”于遠安收回目光,小心翼翼的問道。
“看來這禹山中有精怪大妖的傳說不是空穴來風(fēng),我覺得有必要請衙門里的人來此地探查一番了?!瘪T大人的神色有些凝重,沒等于遠安回應(yīng),又繼續(xù)問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剛才那只蚰蜒除了體型巨大,還有何特別之處?”
于遠安略一思索,不確定的說道:“大人是說那張女人的臉?”
“不錯,那東西叫鬼畫顏,又叫魂嗉囊,只有開了靈智,常年吸食腦漿和抽取生魂精魄的精怪才長得出來??磥?,這蚰蜒吃的人不少啊,倘若真給它化成了妖,后果不堪設(shè)想......幸好啊。”
“那...咱們還繼續(xù)跟著往里走?”于遠安看了一眼幽深寂靜的灌木小路,心里不禁發(fā)毛起來。
馮大人最見不得這小子猥瑣的樣子,明明有凡欲境的實力,偏偏遇到凡事都喜歡往后縮,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瞧你那德行,還不如一個鄉(xiāng)野小子。于遠安,我來問你,若是你對上白長卿那小子,有幾成把握?”
于遠安一聽這話,再厚的臉皮也掛不住了,帶著幾分埋怨辯解道:“大人,您這話就有點小看人了。對上那小子,先不說以大欺小,若是只論勝負,一招足以!”說到最后,一臉我比他厲害多了的表情。
馮大人深吸一口氣,強忍住一巴掌拍死這蠢貨的沖動,說道:“若是你壓制境界和他對戰(zhàn)呢?”
于遠安聞言氣息一滯:“......若是比蠻力...沒打過,不好說?!?p> 馮大人斜覷著于遠安,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可要知道,白長卿那小子,可還沒踏入下四境里最低的凡體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