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結(jié)盟
眾人轉(zhuǎn)身一看,卻正是春喜。
春喜笑呵呵地一讓步,徒弟小鶴子帶著兩個小太監(jiān),懷里都各自抱著個大托盤,金釵玉壺各式奇珍盛在其中,明晃晃的瞧著便知價值不菲。
沉水碧也不意外,看著春喜笑道:“呦,公公這是發(fā)大財(cái)了?”
春喜被她逗得咧了咧嘴,道:“哪兒啊,這些個好東西又怎會是奴婢配得的?是陛下方才見殿下深受委屈,便吩咐了奴婢取了這些賞玩之物贈予殿下,幸得殿下走的不快,否則眼下這時辰若是趕到千華宮,只怕天都要黑了?!?p> “那本宮便謝謝公公跑這趟腿了?!?p> 沉水碧遞了個眼神,月朗等五人便上前一步,接過賞賜一一退去之時,沉水碧隨手抓住月朗的胳膊,笑道:“千華宮荒僻,哪里能有地方放這么多的好東西?只是春喜公公在我父皇身邊當(dāng)差,想來也看不上這些小玩意?!?p> 她頭一歪,看著小鶴子微笑道:“聽聞鶴公公一向深受春喜公公的賞識,必然是個聰明懂事的,若是不嫌棄,本宮便借花獻(xiàn)佛,將這一盤子賞玩之物贈予鶴公公,可好?”
眾人原是都做好了沉水碧會賞賜春喜的打算,卻是猝不及防沉水碧不按套路出牌,不由怔了怔。
小鶴子當(dāng)差沒多久,往常得賞賜都是從春喜手中摳來的,哪里見過這架勢,當(dāng)即喜不自勝,還沒等春喜說話,便美滋滋地從月朗手中接過盤子,不住道:“多謝殿下賞賜!”
簡直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春喜臊的臉皮一紅,尷尬地賠著笑,道:“我這徒弟一向是不懂事,殿下千萬別見怪?!?p> 沉水碧抿唇笑道:“這有什么的,這些身外之物原就是賞賜鶴公公的,本宮倒覺得鶴公公機(jī)靈懂事,甚有春喜公公的風(fēng)范,公公果真是帶了個好徒弟?!?p> “欸,欸,那是,那是……”
沉水碧越說,春喜便更尷尬三分,賠著笑道:“殿下甚得圣心,何必跟奴婢這等下人多言呢。”
沉水碧道:“公公隨口一言便能顛覆乾坤,今日本宮已是領(lǐng)教過,更何況本宮聽聞,昨日百衣帝姬前來御書房被公公攔在了門外,公公之舉必然是父皇的意思,只是想來四姐姐的性子必然想不到這層,必然會因此事而記恨本宮,以后本宮常來御書房走動的話,想來還要請公公多照顧了?!?p> 她話說的極為隱晦,并未將話說透,說明了三分隱匿了七分,可春喜能坐上御前大太監(jiān)之位自然聽得懂她話中之意。
百衣帝姬張揚(yáng)跋扈,自然少不了扈皇后的教導(dǎo),而昨日他將百衣帝姬攔截門外之事已得罪了百衣帝姬,將來只怕是少不了苦頭,然而一個小丫頭片子,就算是背靠扈皇后,扈皇后也越不過皇上去做他的主。
既然左右都因?yàn)槌了桃煌米锪税僖碌奂В偃绾斡懞靡矝]什么必要,倒不如干脆得罪個干凈,更何況陛下對扈氏一族不滿也不是一兩日,若是跟扈皇后走的太近被陛下發(fā)覺反而不好,即便是同沉水碧這個沒靠山卻聰慧的帝姬靠攏也沒什么損失。
然而想到此,春喜又不得不暗暗贊嘆沉水碧說話之巧妙,三言兩語不但將他師徒兩人都討好了個遍,更堂而皇之將利弊攤在他眼前等著他主動往里鉆。
若是換了旁人,誰又有這般的心思。
春喜笑容更盛,道:“哪兒的話,殿下可真是說笑了,百衣殿下怎會真的因?yàn)檫@等小事記恨殿下?只是殿下當(dāng)真要常常來御書房走動,想來陛下在皇后娘娘身畔之余,也必然惦念殿下。”
便是答應(yīng)了會替沉水碧安排的意思。
沉水碧點(diǎn)了點(diǎn)頭,淡淡道:“那便多謝公公了?!?p> 拜別了沉水碧一行人,小鶴子呆呆地看著沉水碧離去的背影,陶醉地喃喃道:“哎呦喂,這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嘛,瞧瞧這手筆,果真同旁人就是不一樣……哎呦!”
然而還沒等說完,頭上便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挨了一拂塵。
春喜斥道:“眼皮子淺的奴才,區(qū)區(qū)一點(diǎn)金銀罷了,竟好似我尋常缺了你的似的!”
小鶴子尷尬地摸了摸挨打的頭,咧了咧嘴沒吭聲,春喜轉(zhuǎn)過身時,他的眼睛卻不時往離去的沉水碧方向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朗手中的東西給了小鶴子,便能攙扶沉水碧了,月已高升,冬夜帶著融化的冷,沉水碧望著長長的宮巷,頭一次生出疲累之感。
夢中她無數(shù)次走過這條宮巷,可卻是第一次,為自己籌謀,連每一步,都是在計(jì)算著。
這樣的日子,令她覺得分外疲憊,卻又不得不為。
宮廷的爭斗驟然展開便如氣球邊撕開一條小口,里面的氣體便爭先恐后地跑出來,容不得后悔分毫。
眼下,還處在遙遙不見天邊的井底。
往后的路如何走還是未知之?dāng)?shù)。
想到此,沉水碧忽然頓住腳步。
身畔的月朗不明所以,道:“殿下有何吩咐?”
沉水碧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秀眉微微蹙起,忽然喚道:“琉璃!”
幾乎是與此同時,長街上忽然掀起蒙蒙白霧,月朗掌間一輕,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已是空空如也,下一剎那便聽到清脆的金玉落地聲,一抹倩影消失在了白霧之中。
月朗轉(zhuǎn)身一看,身畔哪里還有沉水碧的影子?
他登時大駭,未曾想到會有人膽大到在宮中截人竟還成功了,不由得嚇得面上血色盡失,雙指冰涼。
雖是如此,但見身后有膽小的失聲驚叫卻也未亂了方寸,連忙呵斥道:“不許聲張!若誰敢亂喊叫失了帝姬的名節(jié),本公公便砍了你們的頭陪葬!”
他這一聲令下,眾人哪還敢多言,亦是明白了其中利害,便連忙伸手捂緊了嘴半聲也不敢吭,在月朗的吩咐下朝著方才白霧襲來的方向追去。
而那一邊,被扛抱在肩的沉水碧只覺渾身發(fā)軟,顯然是中了軟骨散的緣故。
她暗自咬牙。
燕國守衛(wèi)一向森嚴(yán),更何況她即便是個帝姬如今年歲還小,即便是貪色也貪不到她頭上,因此方才雖極敏銳地嗅到了那抹注視卻也未曾想到對方下手會這般痛快,便就這樣著了道。
沉水碧雙目晦暗,并不知身下之人要將自己帶往何處,心一橫,干脆利落地從頭上拔下金簪,狠狠朝著扛抱著自己的那人肩頭沒頭沒腦地用力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