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是初雪。
雪花絲絲片片,落在肩頭,不一會兒,便殷濕了圈圈點點。
沈苑跪在長公主府門前,夕陽緩落,下人開了門:“霍大人,長公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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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室之內(nèi),溫養(yǎng)著許多草木花植,長公主半躺在紫藤長椅上,胳膊支撐著滿是珠翠的頭,聽見是沈苑進來了,她輕輕啟了眼,又緩緩閉上,聲音溫吞:“你來了……”
“長公主,下官前來……”
沈苑剛想要說明來歷,但是長公主伸出食指,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她緩緩起身,白橋和宋南枝一左一右服侍著,她擺擺手,示意兩人退下,之后,長公主朝面前跪下的沈苑伸出了手。
沈苑先是一滯,但隨即還是伸出手,搭在長公主的手上,由長公主拉著她起身,她帶著她,走到了花草前。
彼時,雖然外面已經(jīng)逐漸寒涼,但是這靜室之內(nèi),卻依舊溫暖如春,滋養(yǎng)著百花園內(nèi)的一草一木,這整個大澧,現(xiàn)在恐怕也只有長公主府這靜室之內(nèi),才有此番如春的景象了吧。
長公主問:“你看本宮這百花園的景象,如何?”
“百花爭艷,有如花朝時節(jié)的鮮花一樣嬌艷,可見長公主殿下,將這些話溫養(yǎng)的是極好的……”沈苑說著。
長公主則是笑著搖搖頭:“不,這些花并不是本宮養(yǎng)的。”說完,長公主面不改色,只是語氣稍微輕了一些:“是本宮的面首們……”
早有聽林小侯爺說起,長公主的府邸,除了白橋和宋南枝之外,其余的面首,其實長公主擄來都不是要寵幸的,她……就是要這些男子在長公主的百花園養(yǎng)花的……
沈苑笑靨盈盈,“原來如此,從前都說,這養(yǎng)護花花草草的事情,都是女子來做的,沒想到,這男子養(yǎng)的花草,也能夠這般艷麗好看,瞧這些花草,葉子被修剪的是極整潔的,沒有一根枯葉,可謂是精心養(yǎng)護過的了……”
聽了這話,長公主有些愕然,她反問:“本宮說的話,你難道不驚嗎?你難道不覺得,本宮豢養(yǎng)面首,有違祖訓(xùn),有違綱常,是犯了大諱,該誅……?”
“為何?”沈苑則是歪歪頭,說著:“當(dāng)今陛下圣明開豁,女子尚且可以為官,男子又為何不可充盈后宮呢,何況長公主是天之嬌女,陛下都應(yīng)允長公主做的事情,下官又為何要妄議呢,更何況……下官是一介女流,而長公主,卻是我們這介女流之表率,前有長孫皇后執(zhí)掌鳳印,母儀天下;后有長公主身居高位,為國赴身,長公主是下官心之所往……”
這話的意思明了,沈苑是明確了自己,是站在長公主的陣營的。
長公主長嘆了一口氣:“他若是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掉腦袋了。”
長公主口中的那個“他”,大概就是之前因為彈劾長公主豢養(yǎng)男寵而被長公主砍了腦袋的……那個右外史了吧。
看來,長公主也是個明白人,她其實也早就知道沈苑此次前來的目的了。
隨后,長公主摘了一朵茉莉花,走到沈苑的跟前兒,輕輕的插在了她的頭上,最后只問了一句:“你是沈苑,還是霍苑……”
沈苑則是反問:“長公主希望下官是沈苑,還是霍苑……?”
良久,長公主大笑:“哈哈哈,不過只是一個姓氏而已,又何足掛齒呢,不過……”長公主話鋒突轉(zhuǎn):“長公主府的右外史,本宮不希望她姓霍……”
沈苑愣了一下。
在霍氏一族被誅殺的時候,長公主是尚未出生的,她和霍氏難道會有什么過節(jié)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沒等沈苑回話,長公主又是笑著說,“但是,長公主府的右外史,或許只能是你了,本宮亟缺一個懂事的右外史?!?p> “多謝長公主殿下……”沈苑叩謝。
長公主伸手摩挲了沈苑頭上的金蝴蝶發(fā)釵,淺淺笑著:“沈苑,你和本宮有緣,翊兒喜歡你,本宮也喜歡你,只是你要想好了,如果你進了這長公主府,那你便要記得,你一切都要為了本宮,無論長公主府發(fā)生了什么,無論本宮是豢養(yǎng)面首,或是做了些其他的事情,你都不可非議,不過你也放心,本宮不會要求你,在史書上寫些什么,本宮只要求你,長公主府的事情,除了在起居錄上記載之外,你不可向外人言說,你可明白?”
雖然,沈苑現(xiàn)在還不明白長公主的用意,不過,能夠在長公主府為右外史,做她沈苑想要做的事情,那便是足夠了,至于皇家之事,她只需記錄,無需深涉其中……
到了長公主府之后,沈苑才知道,長公主之于沈苑,是相助,而沈苑之于長公主,又何嘗不是一種相助呢。
與其說是沈苑選擇在長公主府為外右使,倒不如過,是長公主選擇了沈苑,去解決她那不能被外人所知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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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之中。
自從沈苑離開尚簿局之后,薛寶儀可是傷心了好久,手底下好不容易有了個干活麻利,而且又天資聰慧的,本想著自己總算是能夠清閑些日子了,卻不想,沈苑這么快就被景帝給“挖走”了……
之后,南杏兒繼任了典簿的位置,俸祿薪水也有了很大的提升,這次也總算是能夠在南家抬起了頭,那南朗也再沒提起過南杏兒的婚事。
不過南朗倒是不愁她的婚事了,南杏兒自己卻愁悶了起來,之前在花朝節(jié)遇見的那個穿著藤花紫袍的男子,沈苑找到了,居然是閩南王的世子,梁镕。
先帝建朝初期,天下四分五裂,后來,在鎮(zhèn)北侯多次的征戰(zhàn)之下,先后收復(fù)了許多失地,景帝繼任之后,鎮(zhèn)北侯的鐵騎更是踏破了整個朔北,從此朔北淪為大澧的附屬國,也正是如此,閩南王日夜憂思,恐步了朔北之后塵,所以,閩南王將年幼的小世子送去大澧,以做人質(zhì),表示投誠。
這樣算來,閩南王世子是鄰國儲君,而南杏兒……卻只是一個小小的四品侍郎的女兒……準(zhǔn)確的說,是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