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沈苑因為白日的種種,有些渾渾噩噩,躺在床上頭疼的厲害。
鳶喜見她難受,心里也不好受,“娘子,太子良娣的位份可是僅次于太子妃的,而且,今天太子殿下懲罰那兩個長舌婦,又想封娘子為良娣,就是要東宮眾人看明白,娘子在殿下心中的分量是很重的,太子殿下是要給娘子立威呢,可是娘子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惹怒殿下,而且是在合歡殿,當著太子妃的面兒上拒絕太子殿下,哎,娘子您糊涂啊~”
“我不是糊涂,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樣子的生活。”沈苑回答著。
鳶喜皺眉:“娘子若真的離開東宮,以后的日子可就艱難……”
“你不懂……”沈苑半撐著身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可是……”鳶喜搔頭:“娘子離開東宮之后,要做些什么呢?”
做些什么?
沈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她低下頭,思緒涌上心間。
十一年前,朝堂動蕩,景帝登基前夕,沈澈全家被屠,慘烈異常。
沈澈的父親沈思過,是中州司馬,祖輩清廉,家底清白,沈晁尤其與景帝長兄,也就是前朝太子李晁交好,沈澈也因此尤受先帝贊譽,八歲便準入國子監(jiān)。而沈苑,則是沈思過在外撿回來的義女,司馬府沒有女兒,因此,沈苑在司馬府備受疼愛。沈苑六歲時,沈思過安排她和沈澈一起讀書。
兩小無猜,竹馬青梅。
沈澈曾經(jīng)說:“苑苑,等哥哥長大做大官,一定要娶你為妻。”
當時的沈苑也一臉幸福的捂著小腮幫子,滿臉羞澀的點頭:“好……阿澈可要說話算話哦!”
…
可是,兒時的少年終究是沒能兌現(xiàn)他的承諾,十一年前的那個大雪天,滾燙的鮮血融化了整個司馬府的白雪,那些訓練有素的殺手,拿著銀色的長劍,見人便殺,無論男女,無論老少。那天晚上,沈澈拉著沈苑,把沈苑送進了他們經(jīng)常捉迷藏的那口枯井中,而沈澈自己則是去引開那些黑衣人……
等沈苑努力從枯井中爬出來的時候,司馬府已經(jīng)沒有一個活口了,就連她和沈澈一起養(yǎng)的小兔子,也慘遭毒手。她哭著在眾多的尸骸中尋找沈澈,卻發(fā)現(xiàn),沈澈身中數(shù)十劍,瘦弱的小身體已經(jīng)被戳成了簍子,他沒了一絲氣息。
后來,沈苑在沈澈的手里,看到了一個帶有奇怪圖騰印記的腰牌,那圖騰上,一半是虎,一半是鷹,很是特別,這腰牌,應該是沈澈在生命最后一刻,拼死從殺手身上扯下來的。
這樁滅門慘案,就發(fā)生在景帝登基之前,當時,朝堂多動蕩,景帝忙于平定邊域,至于沈司馬府滅門一案,當?shù)赜分灰陨椒私俾佣莶萁Y案,這么大的一樁事也就不了了之??墒?,只有沈苑知道,那些殺手訓練有素,絕對不是山匪,而且他們只要人命,卻不取財物,分明就是想殺人滅口的!
在朝堂,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員有資格上稟請求尚書部重新查案,所以,入朝為三品女官,便是沈苑一直以來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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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漸深了,渾渾噩噩中,一處冰冷覆在沈苑的腰肢上,然后,是熟悉的月茗茶的香氣,其中還摻雜著些酒味兒。
沈苑知道,是李翊來了,三年來,他一向如此。
一個咕嚕,沈苑轉過身來,望著一臉醉態(tài)的李翊,沈苑剛想說些拒絕的話,但李翊卻一個跟頭,栽到了她的懷里,任她如何推拒,李翊都巋然不動。
沈苑很愛他。這是李翊一直以來的自信,可是今日沈苑干脆利索的拒絕,卻實實在在的打了李翊的臉,讓他的自信潰不成軍,李翊郁悶至極,喝的酩酊大醉,本來說著再也不見這個小白眼狼兒了,可是一到了晚上,他還是控制不住的想來見她。
這時,李翊目光如炬地盯著沈苑,眸底滿是陰翳,他想不明白,做太子良娣到底哪里委屈她了?可是眼前的人兒,卻這般的不領情。
雖說是喝醉了,但是手上的動作卻還是熟絡極了,他恰如其分的解開沈苑的寢衣,有些貪婪的吸允著屬于她的香氣。
沈苑微紅的臉,但依舊平平淡淡的,李翊伸出一只手,捏住沈苑軟軟的下頜,然后將她的臉順勢抬起來,仍舊不甘心地重申著:“沈苑,做我的良娣。”
“婢子身份低微,不配做太子良娣?!辈还芾铖凑f多少次,沈苑依舊是這樣的話。
李翊有些無奈,他在沈苑身上一寸一寸地吻著,自己的心卻好痛好痛,其實,李翊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舍不得沈苑,起初,他把沈苑帶回東宮,不就是討個魚水之歡而已嗎?到如此,放不開的怎么成了他了?!
李翊這般,可是沈苑依舊是無動于衷,她知道李翊的脾性,驕傲,不羈,所以,沈苑似乎是故意挑釁一般的說:“殿下如此,莫非是早已對婢子情根深種,舍不得婢子?”
“可笑!”
李翊不屑,隨后嘴硬似的說著:“沈苑,別太自以為是……”
“那殿下何為放……”可還沒等沈苑說完,倏然,李翊將沈苑甩在一邊,沈苑的腰,重重的磕在了玉枕上,痛的她冒出了好些的冷汗,她艱難的捂著肚子,手心的汗沁在薄如蟬翼的寢衣上,在上面綻開絲絲的褶皺,沈苑知道這個時候,惹怒李翊不是明智之舉,但是,如果真的做了良娣,那她就再也難以為官,那沈澈的慘死,又有誰能夠幫他平冤?!
所以,她絕不能做太子良娣,也絕不的忝活于東宮,醉生夢死了。
今晚,李翊是真的生氣了。
足足兩個時辰,沈苑被折騰的沒了力氣,趴在床上,吐著溫溫的氣。
李翊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掠過沈苑溽熱的脊背,她很瘦,東宮三年的油水也養(yǎng)不肥她。
恍惚間,李翊問:“是不是因為太子妃入宮,你心中難過,所以才要離開?”
……
寂靜一片,身邊的人兒早已睡熟,沒能回答他的話。
沒有回答,那便是默認了吧,李翊釋懷的笑笑,也對,這三年來,沈苑與他醉生夢死,怎能不曾愛過他,定是因為迎娶太子妃,他的卿卿心中不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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