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十三章 花鴨子王熙鳳
賈璉進(jìn)來,王熙鳳帶著平兒,豐兒迎上來,笑道:
“這是剛寫了請假折子過來?國舅老爺辛苦。”
賈璉不語,只在桌邊坐下,接過平兒遞上來的茶,淺淺吃了一口,方才“嗯”了一聲。
王熙鳳是奉了王夫人之命要?jiǎng)裾f賈璉,是以才耐著性子哄他,見他不識抬舉,心中已是不忿,卻也只得忍耐。
笑著吩咐平兒、豐兒:“趕緊將酒饌都搬進(jìn)來,我同二爺吃幾盅?!?p> 兩個(gè)丫頭出去,屋中沒有只有夫妻二人,鳳姐走上來,推著賈璉的肩膀,撒嬌道:
“你頭前當(dāng)著趙嬤嬤的面兒給我沒臉,我都忍了,如今還不作罷,這殺人的臉色還要給我瞧多少?”
賈璉知她今夜必定有話說,便就坡下驢,和緩下臉色:
“你頭前的頭前掃了我多少臉面,我又說什么了?”
鳳姐“噗嗤”一笑,在賈璉耳邊輕聲道:
“我如今肚子里有一個(gè),倒礙了今夜的事。”
賈璉拉住鳳姐的手:
“你還是好生保養(yǎng)著罷,白日里已經(jīng)操勞不少,夜里就放過你自個(gè)兒罷?!?p> 一時(shí)丫頭們抬了一張炕桌來,放在這邊炕上,桌上四個(gè)涼菜,四個(gè)熱菜,還有一碗火腿燉肘子,并一大海碗的野雞崽子湯,酒壺里是上好的惠泉酒。
平兒上來擺好碗筷,又斟好了酒,鳳姐便屏退眾人,連平兒也叫她回自個(gè)兒屋里候著。
屋中只剩下賈璉熙鳳二人,鳳姐笑著給賈璉布菜:
“這糟鵝掌鴨信很是得味,正適合吃酒?!?p> 賈璉知鳳姐善飲,便將她面前的酒杯拿到自己這邊:
“你有身孕的人,還是不要吃酒了?!?p> 一時(shí)夫妻二人倒也你謙我讓,你敬我愛。
鳳姐夾了一筷子玉蘭片,放在賈璉盤中:
“二十一是薛妹妹的生日,你說我該如何料理?”
“你連多少大生日都料理過,這會子倒沒了主意?
府里凡事都有一定的則例在那里,往年怎么給林妹妹做的,如今也照依給薛妹妹做就是了?!?p> 鳳姐笑道:
“我難道連這個(gè)也不知道?我原也這么想定了。
但昨兒老太太問起大家的年紀(jì)生日來,聽見薛大妹妹今年十五歲,雖不是整生日,也算得將笄之年。老太太說要替她做生日。
想來若果真替她做,自然比往年與林妹妹做的不同了?!?p> 賈璉知道她這只是話引子,真正的意思在后頭,便順著她的話頭應(yīng)付一句:
“既如此,就比林妹妹的多增添些?!?p> 鳳姐點(diǎn)頭道:
“我原瞧著,老太太心里是有意撮合寶玉和林姑娘的,可這回一說起生日,才愈發(fā)覺得老太太該是更屬意寶姑娘。
寶姑娘世事洞明,安分隨時(shí),性子又和順溫柔,不像林妹妹,老是一副孤高自許,目下無塵的樣兒,跟誰都合不來。也難怪老太太會改了心意?!?p> 賈璉心中暗自思忖:
世事洞明,安分隨時(shí)……孤高自許,目下無塵……
這四個(gè)詞兒是王熙鳳的文化水平想得出來的?
于是存心引蛇出洞,笑道:
“老太太改主意的事,自然是只跟你們娘們兒說,我們又不知?!?p> “可不是?
老太太就跟薛姨媽說,‘我們家四個(gè)女孩兒算起,全不如寶丫頭’,你聽聽這話,可不是把寶姑娘才是頂尖兒了?
既然寶玉是老太太的心尖兒,這‘心尖兒’自然是必須得配‘頂尖兒’,這才不委屈了?!?p> 王熙鳳邊說,邊又給賈璉斟酒。
賈璉接過來飲了,故意問道:
“‘我們家四個(gè)女孩兒’?這是算上貴妃娘娘了?”
王熙鳳白了賈璉一眼:
“糊涂啊,如何敢這么唐突貴妃娘娘?
老太太說的‘我們家四個(gè)女孩兒’,是迎春、探春、惜春三個(gè)妹妹和林妹妹?!?p> 賈璉哈哈一笑:
“喲,林妹妹已經(jīng)算是咱們賈家的了,這是不是有點(diǎn)兒早了?”
王熙鳳連著擺手:
“老太太這就是一時(shí)口滑,林姑娘在咱們家住著,就跟自己家的孩子一樣,可不就是這么一點(diǎn)子事兒?別想歪了。”
賈璉放下筷子:
“哦?按你的說法,‘心尖兒’配了‘頂尖兒’,且寶姑娘已經(jīng)過了十五歲,年已及笄,也該定親了。
如何不干脆跟寶玉定下這門親事?”
王熙鳳聞言,連連拍手道:
“可不真是這話??!
老太太就是想趕緊給寶玉定下這門親事,早都說了,金玉良緣,金玉良緣,天作之合,這都是上輩子注定了的姻緣。
可是呢,這里頭卻又一宗,那就是林姑娘。
老太太頭前的心思,林姑娘或許影綽綽的也知道,那這是忽拉巴地改成把寶姑娘定給寶玉,只怕林姑娘心里受不得。
老太太疼林姑娘,哪兒舍得讓她受這個(gè)委屈???
怎么說也是老太太的外孫女,也是手心里的寶貝呢。”
賈璉故意裝糊涂,使個(gè)壞道:
“那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兩個(gè)都定給寶玉得了。
反正林姑娘是官宦嫡女,父親更是探花出身,祖上又襲過列侯,可做正妻。
寶姑娘祖上雖是紫薇舍人,到底是商人之女,八面玲瓏,還善經(jīng)營,做偏房也說得過。”
王熙鳳頓時(shí)撂下了臉:
“你胡說什么?
我們王家的外甥女,薛姨奶奶的千金,能給人做偏房?”
賈璉嘿嘿一笑:
“倒沒聽說能一上來就娶個(gè)平妻的。”
王熙鳳擺著手道:
“平妻也不成!
這趟你送林妹妹回?fù)P州見她父親,就干脆讓她留在揚(yáng)州,不管林老爺?shù)牟∧懿荒芎茫紕e回來了,與人于己,大家省心?!?p> 賈璉自己拿過酒壺,自斟自飲了一杯,這才大咧咧笑道:
“我今兒從街上遇見個(gè)新鮮事兒,可是叫我開了眼了,說來給你聽聽。
有個(gè)城外趕鴨子的,把一只花鴨子賣給了東街的燒鴨店。
奇就奇在那花鴨子不是一般的鴨子,那一張巧嘴,跑前跑后,自己個(gè)兒跑進(jìn)好幾家燒鴨店去談價(jià)錢,唯恐趕鴨子的吃了虧。
等到談定了價(jià)錢,又幫趕鴨子的一文一文地?cái)?shù)錢。
當(dāng)中發(fā)現(xiàn)銅錢上有個(gè)豁口,那花鴨子連喊帶叫地追出了二里地去,也不能讓趕鴨子的吃了一個(gè)銅子兒的虧。
等燒鴨店宰完了這花鴨子,將花鴨子掛在鉤子上,它嘴里還在哪兒念叨呢:‘這到底是‘掛爐烤鴨’賣的貴呢?還是‘燜爐烤鴨’受歡迎?’”
鳳姐一拍桌子:
“你少拐著彎兒罵人!”
賈璉仰天長嘆:
“我沒拐彎兒,我是直接罵的。
我見過傻的,就沒見過你這么傻的。”
?。ɑ喿樱簾o良作者你出來!我招你惹你了?
你罵人就罵人,宰我干嘛?你還想讓我?guī)湍闱笫詹兀笸扑],求支持,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