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掰王熙鳳爪牙
素明聞言一愣,但還是立刻應(yīng)了聲“是”,爬起來就去取花名冊。
在這空擋里,賈璉抬起頭,半瞇起眼。
冬日的暖陽照在他臉上,給他白皙的臉頰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仿佛是美玉上流連幻化的寶光。
賈璉好看的嘴角漸漸抿起一個微笑的弧度。
他要出手了。
王熙鳳,哪怕你是個美女中的美女,可你欺人太甚,就別怪我絕地反擊。
不過,畢竟剛剛來到紅樓世界,賈璉對于權(quán)力的運(yùn)用,還需要一個熟悉的過程。
另外,賈府有賈府的特殊情況。
歷經(jīng)百年,主子之間、奴才之間、主子和奴才之間的人際關(guān)系相當(dāng)復(fù)雜,不能像個二愣子,先“莽”了再說。
反正我有的是后手,有的是收拾人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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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看素明很快就將花名冊和筆墨都放在一個托盤中,捧到自己面前,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這孩子做事穩(wěn)妥、穩(wěn)重,可以用。
賈璉點(diǎn)點(diǎn)頭:
“你先將花名冊念一遍,點(diǎn)個卯,然后我說的,你筆單記下來?!?p> 隨即又轉(zhuǎn)向王信:
“待會兒素明寫下的名單,你給二奶奶帶過去。
就說,既然是二奶奶說我這邊閑在,我也覺得有理,既然我不大管事,這院里我這邊一半人手,就都裁撤了罷?!?p> .
素明聲音朗朗,唱念花名冊。
凡是沒跟著王熙鳳出去的下人,都一個個站出來應(yīng)聲。
大伙誰也猜不出這位璉二爺要做什么,都不知這位平時(shí)只愛吃喝享樂和四下里找女人偷腥、從來懶得管理家務(wù)事的甩手大爺,今日這是抽了什么風(fēng)。
點(diǎn)名完畢,只聽賈璉淡淡說道:
“二奶奶帶出去的,自然都是她緊著用的人手。
剩下的這些人,也確實(shí)是不少,只調(diào)一個興兒出去,也管不了什么用。
這院子里有八個小廝,就把我那一半都裁撤了罷。
興兒已經(jīng)調(diào)去二門上看夜。
剩下的,柱兒調(diào)去馬廄鍘草喂馬。
壽兒調(diào)去后院跟著打掃收拾。
喜兒調(diào)去后廊上收拾茅廁倒凈桶。
其余還留下四個,慶兒、福兒跟二奶奶,隆兒、昭兒給我使用。
王信,還余下你和來旺兩個,也是一個跟我,一個跟二奶奶。
至于到底是誰跟著哪位主子,就讓二奶奶做主好了。若是二奶奶覺得留一個跟著我也多余,那就也不留了,調(diào)到外面車房,去跟車來往迎送好了?!?p> .
他風(fēng)輕云淡的一番話,把王信聽得頓時(shí)愣在當(dāng)?shù)?,半張著嘴,眼中的伶俐光都沒了。
這……這二爺不動聲色,可手段也忒陰狠了吧!
二奶奶的厲害就跟天上的霹雷似的,人盡皆知,可誰能想到窩囊二爺?shù)膮柡Γ鞘乔嗵彀兹绽铮瑲⑷擞跓o形啊。
他倒是也不罵人,也不打人,他直接下死手!
這他奶奶的才是“咬人的狗不叫”呢。
蔫蘿卜辣死人吶。
誰不知道,這八個小廝里頭,柱兒、壽兒、喜兒、昭兒是二奶奶的心腹。
這回可好,他順著二奶奶的話頭,一下子就把二奶奶的三個心腹都直接給發(fā)配出去當(dāng)苦力了。
一個換三個,夠狠!
再說自己和來旺,那肯定是來旺更得二奶奶的信任啊。這要是讓二奶奶二選一,肯定是把自己送到二爺手下去。
要是從前的二爺也罷了,跟著他吃喝玩樂,又不愛管人,雖說沒多少油水,也樂得自在。
眼下這二爺,自打從姑蘇回來,就全然跟變了個人似的。
以前每夜都絕不能消停,男女通殺,可這回他被二奶奶趕到書房來住之后,竟然夜夜做光棍!還沒日沒夜地看書,跟中了邪似的。
常言道:‘人若轉(zhuǎn)性,非死即病’,果然吧,你看他今日這手段:
二奶奶調(diào)走一個興兒,他就不動聲色順著岔口,生生要從二奶奶手里掰斷一大半的人手去。
這手段,比二奶奶還狠、還毒辣。這是以前的二爺能干得出來的?
自己要是被派在他手下,他瞧自己還不順眼,這要是天天被這么一個主兒挑錯找茬,那不是倒了八輩子半的血霉?
人家更狠的,是似乎還把選擇權(quán)都給了二奶奶,其實(shí)是借刀殺人:
哦?既然是二奶奶不給二爺留人啊,那行,那就讓這幾個二奶奶的人滾去天天跟車伺候,累死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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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嘀咕,賈璉那邊卻還沒完,繼續(xù)道:
“素明你聽好,從今兒后,你和彩明兩個,分單、雙日輪值。
你兩個不當(dāng)值的那一日,就專門到賬房去,學(xué)著核對賬目,當(dāng)晚把學(xué)明白的事情,到我這里一一說清楚,記住了么?”
賈璉吩咐完畢,叫隆兒送受傷的興兒回去休養(yǎng),他跟著自己折騰了一日一夜,送過興兒后,就不必來伺候,也回去休息。
臨了,將昭兒叫進(jìn)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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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關(guān)上門,昭兒就“咕咚”一聲跪在地上:
“二爺,二爺,奴才拿性命擔(dān)保,絕沒在二奶奶面前說二爺這一趟去姑蘇路上的風(fēng)月事兒。
奴才要是說了,二爺架柴火燒了奴才?!?p> 進(jìn)了屋的賈璉,已經(jīng)不是方才端著架勢的模樣,他累得一腦袋扎在小榻上,沒心思搭理昭兒的賭咒發(fā)誓:
“少廢話,我就是想問你,知道二奶奶去老太太那邊是為的什么事了么?”
昭兒巴不得有機(jī)會賣好,趕緊把知道的都說了:
“奴才聽說,是東府里的珍大爺又把小蓉大爺給打了。
老太太聽了心疼,就叫了珍大爺一家都過來,聽說是要勸勸他,別一見小蓉大爺就跟審賊似的?!?p> 賈璉打了個滾,打了兩個哈欠:
“老太太怕是要白費(fèi)口舌嘍。”
“可不是。二爺不是早就說過么,珍大爺自己是色中惡鬼,卻管著小蓉大爺一個月只許和媳婦同房一回,這樣的爹,古今罕有。
也難為小蓉大奶奶了,那樣的國色天香,夜夜獨(dú)守空房。
聽說老太太尤其憐惜她,這回是特意叮囑珍大爺,今兒務(wù)必要帶了小蓉大奶奶過來?!?p> 小蓉大奶奶?賈蓉的媳婦?
秦可卿?
她還沒死?
原書里“鮮艷嫵媚,有似乎寶釵,風(fēng)流裊娜,則又如黛玉”的兼美仙姑!
可卿,不過是她在俗世的小字罷了。
一個頂倆的濃縮精華版美女??!
賈璉“騰”地一下坐起來,瞬間精神抖擻:“怎么不早說!”
昭兒一咧嘴:
“這——是奴才糊涂了?!?p> .
賈璉方才本打算小睡一下,等緩一緩乏,在慢慢收拾王熙鳳。
王熙鳳是個霸王性格,老子就給她來個“溫水煮恐龍”。
慢火燉爛了的肉,調(diào)料要一步一步地加,那最后才香呢,比高壓鍋一通亂燉,不知道好吃多少倍呢。
此時(shí),他由秦可卿想到了疼惜秦可卿的賈母,頓時(shí)一拍床榻:
“昭兒,快!咱還得趕緊再貼一回?zé)?!?p> 嚇得昭兒猛地打個哆嗦,支吾好一陣,才捂著屁股道:
“二爺……奴才……奴才身體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