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的咆哮聲在前方響起，秋玄初縮在貨架中瑟瑟發(fā)抖。
貨架早已凝成實體，踩在上面梆硬，81給的骷髏頭道具顯然是拿不回來了。
她趴伏下身，眼淚止不住流淌，喃喃呼喚著同伴之名：
“喬……喬琪苒！”
無人回應，只有那前方怪物撕心裂肺的吼叫。
在剛才，她看著面具上的銀色17失去光芒，隨即炸裂成無數(shù)碎片消散，以及佩戴它之人炸成白灰粉末，像雪一般飄灑而下。
17，也是喬琪苒，自己最好的朋友。
即使無法接觸到這里的深層信息，秋玄初也很清楚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在進入這里之前，她被多次警告過其中的死亡會是真正的死亡，實在遇到處理不了的危險，還有強行退出的方法。
處刑者的面具碎裂，17即使能在這里活下去，也永遠無法回歸現(xiàn)實。
她將被當作污染者處理。
咔嚓！咔嚓！
晶石摩擦之聲在前方響起，秋玄初趕緊抹過眼淚，像壁虎般趴在地上，死死低著頭。
她只看到喬琪苒消散的一幕，沒敢繼續(xù)看下去。
中級靈媒的感知告訴她，不能再看下去，而此時在前方不遠處抓狂的，只可能是和那叫青茉靈的收容物通行之人。
在組織內(nèi)部，對他的稱呼已經(jīng)不是人了。
秋玄初閉著眼，只希望它的怒火能冷靜，不要波及到自己，伸手攥住手腕上的香囊。
但在下一刻，頭皮傳來的拉扯和火辣痛感讓她尖叫出聲。
她下意識想動用通靈，但探出的感知仿佛沉入一團黑洞，秋玄初當即放棄，轉(zhuǎn)而用力一捏香囊。
這是師父最后給她的保身錦囊，能以香味為底施加儀式。
比如魅惑、屏障、召喚等等。
秋玄初猛然睜開朦朧淚眼，將香囊摔向身前朦朧之人。
然而就是這一看，她的眉心仿佛被榔頭重擊，頭上像是被開了個洞，靈性源源不斷向外溢出。
好在就是此時，她嗅到了桂花味，扯著頭發(fā)的力道也頓時止住。
捂著頭摔倒在地，秋玄初不敢再睜開眼，雙手雙腳扒著地向后退去。
她膽顫著，不知前方到底發(fā)生何事。
“吳冬臨?！?p> 清澈之聲像是冰川融水，驅(qū)散了秋玄初的心頭不安，似是一雙無形之手捂住了她額頭上被砸出的窟窿：
“你現(xiàn)在的暴怒毫無作用，她不會因此回來。”
回應的是一陣晶石摩擦，以及一陣收音不良的滋滋聲。
“哎……”
一聲清澈的嘆息近在耳畔，秋玄初打了個冷顫。
話語生硬擠入腦中，強行占據(jù)了她的思緒。
【想要再見你所在意之人嗎？】
【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
【在離開此處場景后，你將忘卻在這次任務中的一切，與此相應，在夢醒之日，你將與他們相聚】
秋玄初腦中一團亂麻，在黑暗中呆滯地點了點頭。
【交易成立】
信息無聲刻印在腦中，她的身體一抽。
咔嚓！
又一聲晶石摩擦聲，11的聲音繼而響起，只是這一次，流淌輕泉中轉(zhuǎn)起漩渦，他的聲音中夾雜著重疊的低語：
“命令你，服藥?！?p> 寒流從口腔涌入，像是夏日午后往嘴中灌的一瓶冰水，一線流入到胃。
吳冬臨一個激靈，忽然睜開眼。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貨架之上，右手舉著藍盒，藍紫色不明物質(zhì)正源源不斷往嘴里傾倒。
連忙收回藍盒，他砸吧了下殘留藍莓味的嘴，迷茫地左右看看。
倒伏在地的貨架像是融化的巧克力，在自己腳前還有一小袋已經(jīng)空了的香囊，再往前是緊趴伏在地、頭發(fā)凌亂的秋玄初，和外表完全正常的盧歸帆。
腦中一片空明，吳冬臨想起了青茉靈被帶走之事，忙沖上前，一把拉起秋玄初。
“不，不要過來！”
尖叫聲響起，秋玄初緊閉雙眼中源源不斷留著血淚，他當即開口：
“秋玄初！清醒點，是我！”
“剛才發(fā)生什么了？！”
“已經(jīng)沒事了，睜眼。”
淡然一聲從背后響起，他所抓的少女頓時睜大眼。
“你……你……”
她的眼中滿是畏懼，卻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呼……”
長吐一口清氣，吳冬臨緩緩松手，倒退幾步，仰起頭。
頭頂是縱橫鋼梁，四周立著墻壁，除開融化的貨架，一切都已恢復正常。
夢境教團達成目的，放過了自己，而代價……
一想到青茉靈，他的胸口就隱隱作痛，仿佛被抽走了一塊。
“11?！彼Ц哳澏兜纳ひ?，向剛才聲音的主人質(zhì)問，“先前發(fā)生的，都切實發(fā)生了嗎？”
“你的自身情況在惡化，平時請及時使用藥物壓制?！?p> 聲音再次傳來，吳冬臨望向聲音傳來之處，卻見白門上浮出一道人影。
它由半透明轉(zhuǎn)變?yōu)樯詈冢S即凝結為實體，緩步走出陰影，面具上數(shù)字亮著幽藍光芒。
11走向前，他彎下腰，向呆坐地面的秋玄初伸出手：
“這次任務有我參與，下次時你不一定有如此好運來重獲理智。”
他沒回答問題。
煩躁像羽毛般撓過心尖，吳冬臨不耐煩吼道：“重點是青茉靈呢？她他媽跟誰走了？”
“你自己清楚，是夢境教團的人?！?p> 他攙扶起了秋玄初，面具轉(zhuǎn)過，語氣一如冷泉，毫無波瀾：
“先前皆為切實發(fā)生之事?！?p> “那你呢，你他媽去哪了？！”
“服從17指示，處理潛藏于淺層，即淺層鬼域的教徒?！?p> 11松開手，秋玄初踉蹌著往斜退去，突然沖向吳冬臨身后，而11的話語還在繼續(xù)。
“那是它們拖延時間的陷阱，我一眼便可看清，可惜她執(zhí)意讓我前往，因此無法及時趕到挽回情況。”
“你，你還真可是好的壞的全讓你說了啊。”
吳冬臨氣急反笑：“現(xiàn)在她被夢境教團帶走，難道特殊異常處理部門，甚至是你就不會采取措施了？”
“切勿心急?！?p> 清澈聲音中仿佛有魔力，他只覺胃中清氣反涌，忽得冷靜下來。
“他們采取此行為，必然會被卷入調(diào)查，特殊異常處理部門將采取措施，只要任務繼續(xù)，你必然會與她相遇?！?p> “喬琪苒！不要??！”
哭號聲從身后響起，聲音凄慘無比，吳冬臨被引得不由后看。
秋玄初趴在那一堆松散灰燼上，大聲嚎哭著。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師父死了，楊姐死了，你怎么也離開了??！”
流血的眼睛，又是個靈媒，她大概率看到了不少。
一皺眉，他當即看向11：“你不處理掉她嗎？”
“已經(jīng)處理好了。”
11站在原地，并未行動：“她會在任務結束之時忘記一切?！?p> 太過平靜，平靜的不像正常人。
凝視著那張漆黑面具，吳冬臨看不出他的表情和意圖，緩緩摸向口袋，卻只摸到了手機。
鏡刃掉落在貨架之下，11給的刀也不見了。
當時青茉靈拿著一把刀，應該是自己背著她的時候被她拿去了。
“……所以17……”
他剛要詢問，卻被一陣怪聲打斷。
“嗷！痛死我了！”
青年聲音嘹亮有利，他愕然看去，卻見盧歸帆一個挺身，居然直接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