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聽到腳步聲，江寧抬起頭，正好看見秦樓從樓上下來。

　　長椅正對著樓梯口，所以江寧很容易的就看見秦樓。

　　一身筆挺的襯衫西褲，像從什么正式的場合下來，一改往日的隨意粗糙，手指間夾著一支煙，沒有點(diǎn)燃。

　　今天發(fā)生這些事，如果沒有秦樓，單憑她自己，是不可能應(yīng)付的了，還處理的這么干凈利落。

　　不止這一身著裝，秦樓很男人的給了她久違的安全感。

　　從兜里抽出打火機(jī)，側(cè)著頭點(diǎn)了煙。

　　“發(fā)生這種事，當(dāng)時怎么不給我們打電話？”秦樓抽了一口，在她旁邊坐下。

　　大概是沒有他平時穿的工裝褲舒服，秦樓坐下以后提了提膝蓋處的西褲面料，減少褶皺。

　　江寧：“..............”

　　她聽出秦樓的語氣并不嚴(yán)厲，只是單純在問她問題，亦或者是隨口找個話題，緩解她的情緒。

　　江寧輕聲回他：“當(dāng)時去洗手間，沒帶在身上，想著沒幾步路。沒想到會碰上那個人?！?p>　　其實(shí)，她不說，秦樓大概也猜到了原因。

　　“嚇著了吧？”

　　“還好?，F(xiàn)在好多了?！?p>　　“不過.....”江寧頓了頓，才開口：“當(dāng)時沒人敢上去幫我，那幫人看起來就不太好惹。而且，我聽到有人說........”

　　“說什么？”秦樓聽她欲言又止，很有耐心的聽她講述心情，引導(dǎo)她開口。

　　“說.....說是我的問題。如果不是我穿的太少，長的好看，那個人也不會見到我就拽著我，要對我做那種事?！?p>　　秦樓皺眉，轉(zhuǎn)過頭看江寧此時的表情，見她咽了口水，似是想到什么，又慢慢開口：“前段時間，小萊跟我說網(wǎng)上的一個案件?！?p>　　“一個女孩子，穿的很性感出門和朋友聚餐，在半路上被一個流氓強(qiáng)X。網(wǎng)友紛紛責(zé)怪說這個女生不該大半夜穿著暴露出門，給流氓機(jī)會下手，卻不去指責(zé)那個流氓的罪行?！?p>　　江寧心里堵的喘不過氣：“我不明白?！?p>　　“今天自己遇到了，才知道人言可畏，卻仍然有很多人不會推己及人。”

　　“明明是加害者的惡行，卻成了受害者的錯。”

　　“呵?！?p>　　秦樓聽她說完，難得聽到她的自嘲。平時那么溫柔淑女的女孩子，也開始說出來諷刺犀利的話。

　　受到了驚嚇，這樣也未嘗不是一種發(fā)泄。

　　挺好。

　　秦樓輕輕吐出一口煙，看著走廊里來來往往的人，靜靜地開口，像在陳述一個事實(shí)：“本來就不是那個女孩子的錯。”

　　“也不是你的錯?！?p>　　江寧轉(zhuǎn)頭看他此時的側(cè)臉，瘦削也掩蓋不了犀利的輪廓線條，瞇著眼，江寧看不見他的眼神。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她難過了一晚上的心情和自我懷疑，煙消云散。

　　是啊，穿衣打扮是女孩子的自由，美貌更是她的天生。

　　憑什么要因?yàn)閯e人無厘頭的偏見而懷疑自己。

　　有問題的明明就不是她，不是女孩子們。

　　顧南庭打完電話，重新踏進(jìn)警察局的門，不經(jīng)意間抬頭，就看見長椅上的兩道背影。

　　午夜里，大廳里燈火通明，仍然有忙碌的警察來來往往。

　　那兩個人背對著玻璃坐著，一個抬頭抽煙，一個低頭安靜。

　　應(yīng)該在討論什么。

　　顧南庭看見秦樓左手輕輕彈煙灰的小動作，怕煙霧熏到旁邊的人，側(cè)頭向一邊吐出口。

　　江寧忽然聽到什么，抬頭去找秦樓的表情，眼睛里沒有了剛剛在酒吧的慌亂無措。

　　顧南庭突然就心里隱隱約約有種感覺，走向大門的腳步停了下來，轉(zhuǎn)身回到院子里，一個人拿出手機(jī)，翻翻有沒有待處理的信息，一邊靜靜地等著兩人。

　　劉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從外頭回來，手里提著一袋子的飲料，一臉著急的往大廳跑。

　　突然看見院子里站著的人影很眼熟，遲疑的開口：“南.....南哥？”

　　顧南庭隨意的站著，一手插兜里，一邊甩著手機(jī)，一邊抬頭望著夜空。

　　聽到聲音，余光看過來，不咸不淡的開口：“嘛？”

　　劉洋瞅著他的表情，走近顧南庭：“南哥，你一人兒，在這兒——”劉洋抬手上下指了指：“干嘛呢？”

　　“思考人生？”

　　說實(shí)話，剛剛他一打眼，看顧南庭這么正經(jīng)的站在這兒，都覺得自己眼花了，他南哥什么時候這么深沉過？

　　顧南庭抬頭望天，深吸了一口氣，悠悠開口：“這事兒，你不懂?！?p>　　劉洋撓了撓頭：“南哥，你在說啥??？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秦哥和江老師呢，還沒出來？我給你們都買了飲料?！?p>　　說著，提著塑料袋，就要進(jìn)去找人。

　　顧南庭一把扭過他的脖頸子：“洋啊，你看今晚月色怎么樣？”

　　劉洋順著顧南庭的手指，抬頭看了眼烏漆麻黑的天空，感覺自己要瞎了。

　　還有......這話怎么這么熟悉？

　　他好像原來在哪聽過來著.......

　　...............

　　等江寧和秦樓一起出來，已經(jīng)是半小時以后。

　　見時間不早，也是久等沒等到顧南庭倆人，出來找找，順便打道回府。

　　一開門，秦樓和江寧也是一陣靜默。

　　門外不遠(yuǎn)處，顧南庭和劉洋勾肩搭背，齊齊望著天，背影怎么看怎么透著點(diǎn)憂傷寂寥。

　　劉洋胳膊上掛著塑料袋，手里捏著一瓶康師傅冰紅茶，很別具一格。

　　嗯，這場景，他倆也熟。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顧南庭甩掉劉洋的胳膊，率先走過來，滿含深意的看了秦樓一眼。

　　秦樓示意劉洋先把江寧帶車上去，站在院子里看倆人上了車，就聽顧南庭開口：“閆家打電話來，說改日會帶著閆帥上門賠禮道歉。”

　　“這小子被他老子打了一頓，這會兒在家里躺著呢?！?p>　　“閆叔叔知道后，當(dāng)時就給劉局打了電話，不然這小子這會兒得在里面躺了。”

　　顧南庭指了指警察廳，見秦樓抽著煙沉思，估計(jì)他也猜到是這個結(jié)果。畢竟閆帥這個店出事不是一次兩次，沒他老子的關(guān)系，不可能這么囂張。

　　也就是這次閆帥倒霉，碰上秦樓。雖說不是秦樓本人，但要不是他們把人叫來，也不會出這檔子事兒。

　　怎么說都是朋友，一個女孩子遇見這種事兒，這時候是個大老爺們兒都不能不管。

　　顧南庭猶豫地開口：“秦叔叔剛剛給我來了個電話，說讓你這兩天抽空回去一趟?！?p>　　“聽話音，我估計(jì)，是知道了。”

　　秦樓這才有了表情，皺著眉頭，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

　　一晚上，秦樓都沒注意看手機(jī)。

　　這時屏幕亮起的瞬間，顯示了好幾條未接來電。

　　這個時間點(diǎn)，秦父一般是不會醒的。

　　除非是出了大事。

　　秦樓摁滅了手機(jī)，一手插兜，把剩下的煙頭丟進(jìn)垃圾桶上的水池里，和顧南庭往門口的停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