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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太子

第16章:癔癥未消?才越同儕!

景泰太子 塵下散人 4114 2022-07-17 22:22:30

    哈只提出和親的意思來,不知道有無也先的授權。不過不管有沒有授權,哈只都明白被拒絕是大概率的事情,只是想要借此試探朱見濟這個大明皇太子而已。

  事實上,也不僅僅是哈只一人想要試探朱見濟。因為之前的癔癥風波鬧得人盡皆知,所以哪怕是朱祁鈺下詔大赦天下以慶賀太子痊愈,真正相信的人并沒有幾個,認為不過是朱祁鈺掩人耳目的手段。至于東宮師傅們口風緊得很,根本探聽不出有用的消息。

  此番正旦朝會,就是一個頗好的機會,所以,當哈只希望由朱見濟表明自己態(tài)度的時候,殿上不少人不由得將目光轉向了幼小的朱見濟。

  若是當今太子愚鈍不堪,與昔日“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一樣,日后勢必無法掌控朝政,大權旁落誰家,需要早做打算才是。

  無數(shù)目光中,或鼓勵,或譏諷,或玩味,或平淡,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朱見濟不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一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屬于自己的難關到來了。

  面對瓦剌使臣哈只的提議,朱見濟鎮(zhèn)定自若,坐著回應道:“不知使臣大人想要怎樣的看法?”

  哈只哈哈大笑,“還能是怎樣的看法,我主渴求兩家交好,自然是希望嫁孫女與太子,良緣締結,兵戈永消,開萬代太平之基!”

  “一場姻緣便有如此大的作用嗎?”朱見濟不疾不徐道,給哈只挖了一個坑。

  哈只神情微變,已經(jīng)猜到了朱見濟會說一些什么,卻不能夠自己打自己的臉,道:“我主一諾千金,駟馬難追,殿下莫不是仍有猜疑,某愿修書于主上,擇選吉日締結婚姻?!?p>  “本宮倒是聽說昔年瓦剌太師脫歡(即也先父親)嫁女于岱總汗(即脫脫不花),可謂良緣美眷,只是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數(shù)十年太平尚且不可得,安求百年萬代之和平?”

  土木堡之變后,也先與脫脫不花的廝殺導火索便是立儲一事,也先想要立自己姐姐的兒子為太子,脫脫不花則是想要另立別妻所出子嗣。二人矛盾遂不可調和,終演變?yōu)椴菰鞈?zhàn)。

  胡濙起初還擔心朱見濟被哈只玩弄戲耍,鬧出許多笑話來,眼下見朱見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回答得滴水不漏,不由得頷首微笑,頗為滿意朱見濟的回答。

  “此是兩樁事也,我主之姊本是岱總汗正妻,用你們漢人的說法那就是皇后,所生子嗣自當為儲君,論嫡論長合該繼位。岱總汗廢長立幼,禍亂朝綱,惹得上下失心,其自尋死路,與周幽王無異。小人聽聞太子殿下生母原非皇后,故皇后不愿易儲被廢,理是一樣的理。若有奸臣欲改立太子,或者迎回故太子,不知太子殿下如何解決呢?”

  完了,皮球還踢回來了,朱見濟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而且涉及到的還是當前最為棘手的易儲一事。

  至于哈只所提及的皇后廢立事,本質上也受易儲波及。朱祁鈺原皇后是為汪皇后,生育有兩個女兒,在易儲一事上反對朱祁鈺的做法而被廢,之后朱見濟的生母杭氏被立為皇后。

  朱見濟將渴求的目光看向朱祁鈺這個便宜老爹,這個場合自己招架不住了呀!救命!SOS!

  而朱祁鈺對此充耳不聞,在察覺到朱見濟的視線后,反而轉看另外一邊,全然沒有幫助朱見濟解圍的意思。

  至于胡濙等師傅,竟然在此關鍵場合,也選擇了緘默不言。這幫人中真正支持朱祁鈺易儲的沒有幾個,反對的一半,中立的一半,不出來惡心你就不錯了,怎么能夠指望他們出來幫忙。

  朱見濟的后背為冷汗浸濕,身子略微抖動起來,偏偏還要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時和哈只附和,因為哈只的說法完全符合朱見濟的利益。誰要是想要復立愿太子朱見深,那誰就是朱見濟的敵人。

  腦海中不斷閃過關于瓦剌部落的相關消息,朱見濟認為還是要把這個燙手山芋踢回去比較好。

  深吸了一口氣,朱見濟對哈只道:“使臣出身西域,對我中原掌故竟然知曉若此,可謂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可汗果有識人之明。”

  轉移話題,還是又埋下了一個新的坑,哈只眉頭一皺,順著朱見濟的口風道:“殿下過譽,才疏學淺,擔不得殿下盛贊。”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使臣才識過人,不知可曾看出爾主隱憂所在?”朱見濟笑瞇瞇地繼續(xù)問道。

  朱見濟這話沒有嚇到哈只,反而讓天子朱祁鈺眉宇不展,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過火了,讓朱見濟一個五歲孩童與哈只這樣一個老奸巨猾的人物對話,眼下朱見濟都已經(jīng)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指不定到時候鬧出多么大的紕漏來。

  但是于朱祁鈺而言,有哈只施加壓力,捅破了當今明朝朝廷最讓人忌諱的問題,也好借此機會看看朝臣們真實的想法如何。哪些人才是真正站在他這一邊的,哪些人又對朱祁鎮(zhèn)懷有故主之情。他自繼位以來,清洗了內侍與宮女,清理了錦衣衛(wèi),還整頓了武將,就是沒有大規(guī)模地清理文官集團,眼下就是一個清洗的機會。

  至于太子出點小丑,年紀尚小,日后有的是辦法補全。哪怕是朱見濟現(xiàn)在真的答應結親一事,也有許多辦法攪黃,比如指責也先縱然部下犯邊,又比如指責也先逼迫朝鮮等小國納貢。

  內心之中不知道遲疑躊躇了多少次,但是朱祁鈺最終還是決定暫觀其變,且看朱見濟能夠說些什么話來。

  天子的神情變化被有心人看去,而能夠進入這個殿堂的哪個不是揣摩人心的好手,不少人甚至還認為這是朱祁鈺故意設計的場景,專門用來給朱見濟刷資歷的。五歲太子正義直言,說得虜使啞口無言,老百姓就喜歡聽這種故事。

  就這樣,沒有人關心朱見濟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壓力,朱見濟最后一絲摘離自身的機會也沒有了。

  朱見濟的恫嚇,嚇不到在場任何一個人,也沒有人將他的話放在眼里,哈只直言道:“我主橫掃宇內,統(tǒng)一大漠南北,雖成吉思汗功業(yè)不過如此,恕小人眼拙,不知有何隱憂處?”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不知使臣大人可曾聽說過這句話,今日爾主統(tǒng)一草原,不思以仁義治國,反而盡滅故元苗裔,卻不知道這隱患可能夠盡數(shù)除去否?”這番話術,便是朱見濟前些日子學的。

  “太子殿下生于中原,想來是不清楚草原上的規(guī)矩,所謂仁義之道,說上千萬次,不若馬刀劈砍過去。至于故元隱患是否盡數(shù)除去,小人不知,若是殿下有消息不妨通報之,必有重謝?!惫徽f完,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朱見濟,讓人心悸。明朝有沒有收留故元苗裔,這并不是一個問題,真正的問題是明朝收留了多少故元苗裔,這些殘留血脈便是日后也先統(tǒng)治最大的隱患。

  朱見濟盡管心中畏懼哈只的眼神,但并不退讓,直言道:“以大人聰慧,難道會猜不出日后定有人假借苗裔之名,起兵作亂嗎?防得了一時,防得了一世嗎?”

  “此事就不勞殿下操心了,眼下婚約一事,殿下須是給個明確答復來才好?!敝煲姖恢痹谵D移話題,哈只有些不耐煩。

  朱見濟鄭重地對哈只道:“也先得位不正,眾心不附,雖孩童亦可看出來,不出三年,必死于內斗,瓦剌勢必分崩離析。便是要結親,也先共有二子,不知使臣大人想要本宮與哪家結親?”

  都知道也先統(tǒng)治之下,勢力錯綜復雜,矛盾重重,但是如此直白的話語,哈只還是第一次聽見,還是從一個孩童口中說出,最關鍵的是,而今大庭廣眾,不僅直白過了頭,而且一點回轉的余地都沒有了。

  哈只打了一個哈哈,道:“殿下當真是童言無忌,初生牛犢不怕虎呀!”

  從這一刻開始,哈只氣勢減弱了,朱見濟自然是痛打落水狗。

  “也先二子,長子勢強,擁附者甚眾。次子勢力稍弱,亦是心機深沉之輩,便是也先亡于內斗,瓦剌勢力稍損,亦不傷及根本,大不了向西遷徙回到祖地,亦是漠西一大族。聽聞使臣大人與也先長子博羅納哈勒相好,又與次子阿失帖木兒暗通款曲,并不參與此中爭斗,明哲保身。不過眼下不論是選誰人之女結親,都是對另一人的背叛,使臣大人以為,誰人來日勝面更大一些,更有可能執(zhí)掌瓦剌本部?”

  這種話,也是這種朝會場合能夠說的嗎?毫無疑問,哈只的智謀遠勝朱見濟,但是因為身份不同,朱見濟能夠說的話,哈只不能夠說。

  哈只頗有一種被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感覺,真是橫的怕不要命的。他倒是想要問問來日上皇朱祁鎮(zhèn)是不是可能會復辟,看哪個明朝大臣能夠回答出來。朱見濟提出的所有問題,前提都是也先死于內亂,二子爭斗分裂,這種鬼問題誰會去回答。

  哈只神情嚴肅許多,不復先前嬉笑看熱鬧的態(tài)勢,道:“太子慎言,此離間之計淺陋至極,不值一提?!?p>  朱見濟圖窮匕見,“瓦剌內亂在即,使臣大人若是愿意棄暗投明,為明藩屬,本宮愿請父皇賜侯爵之位,以為千金買骨!”朱見濟一邊說著,一邊朝朱祁鈺行禮示意,最后,他拿出自身腰間懸掛的一塊玉佩,道:“此物乃是年前父皇賜予之寶,用西域和田玉鍛造而成,使臣若是覺得尚可,不若以此為憑證,如何?”

  眼前的玉佩在不斷搖晃,于哈只而言,就好像一個絕世美人在你身前去衣起舞一樣,說不動心是假的,畢竟也先對他的待遇也就一般。若是投奔明朝,如朱見濟所言,千金買骨,地位肯定不會低。

  但是哈只冷笑一聲,直白了當?shù)氐溃骸岸嘀x殿下美意,忠臣不事二主,此畜生事不必再提也,真若是要挑唆我君臣之義,不若直接賜死罷。”

  接著,哈只對朱祁鈺道:“小人今日身子不適,不堪久站,還望大皇帝體諒,先行告退了!”

  朱祁鈺從善如流,放哈只離去,看向自家兒子的目光,多了幾分賞識與好奇。至于在場的其他文武百官,對朱見濟這個久居深宮的太子,則是多了幾分認知,就這水平,無論之前在宮中是否教過,但能力顯然遠遠超越同齡人,簡直是令人膽寒。

  朱見濟則是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容,謙和溫遜,并不因為勝過哈只而自傲。應對之后其他朝臣并外國使臣的敬賀,算得上是中規(guī)中矩,雖然不似之前那般出彩,但也算是合格。

  關于皇太子癔癥未消,靈智混沌的說法,在朱見濟的一流表現(xiàn)下不攻自破。群臣們需要擔心的不再是未來朱見濟是否能夠掌握權力,而是朱見濟聰慧過人,日后掌權太過該如何應對。

  正旦大朝會,就在相對愉悅的氣氛下結束了,當然這是在明朝君臣視角下的。在禮樂聲中,朱祁鈺與朱見濟先后退場,正如他們來臨時的道路一樣,走的時候也是原路返回,省得雙方儀駕沖撞。

  回去的路上,孫震刻意與金輦保持相同的速度,道:“殿下今日好生風光,百官群臣經(jīng)此一事,都要夸贊陛下教子有方,為天下?lián)襁x一明君矣?!?p>  朱見濟淡淡一笑,并未太過在意這些吹捧之詞,將孫震招呼上車內,道:“那哈只而今該是仍留在京城,你執(zhí)此物去尋他,務必要隱秘些,且告訴他,……”

  同樣在車內的胡濙聽得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張,嘴唇幾次欲開合,最終還是選擇了一言不發(fā)。

  PS:一章四千字,一方面需要照顧小說脈絡,一方面需要穿插時代背景,一方面還要兼顧各人身份地位,什么人說什么樣的話,表怎樣的態(tài)。這背后工程量很大的好嗎?難道不值得你們一張推薦票嗎?非要我灌水天馬行空地寫嗎?離譜,推薦票一天比一天少,再這樣直接一章兩千字了。這樣我寫的省心,也不抱有過高的期待,愛咋樣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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