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大丈夫豈能郁郁久居人下
中年軍將的執(zhí)念,源自于從軍以前曾與一個女孩的約定,待到戰(zhàn)爭結束,要與她跳一場舞。
可在他瞎了雙目以后,便再也沒有顏面回鄉(xiāng)。
直到臨死前那一刻才想通,卻也早已經(jīng)追悔莫及。
他希望陳九能夠代替他赴約,完成這一場錯過數(shù)百年的約定。
數(shù)百年。
即使在這修真界中又有幾個數(shù)百年,從黑發(fā)等到白頭,又從白頭等入黃土,心愛之人卻始終未能回歸。
“該走了?!?p> 在說完自己的執(zhí)念以后,中年軍將站起了身,將桌上美酒一飲而盡,豪邁的大笑了一聲。
“哎,你可愿將自己的故事留下?”
陳九起身,忽的對著椅前高喊。
“有何不可?!?p> 耳畔,傳來瞎子豪邁的輕笑聲。
“記得給我改個結局,世道已經(jīng)夠苦了,至少讓看書的人一笑而過?!?p> 良久,店中便再沒有了那中年軍將的身影,唯獨剩下一老馬,陳九知道對方已經(jīng)不在了。
【“你接受了幽靈的托付,作為回報,你現(xiàn)在可自由選擇一項對方的人生感悟進行融合。”】
一道暗淡的金光,在經(jīng)文上涌動,浮現(xiàn)出一行字體。
愣了一下,陳九默念自己的選擇。
他選擇的,正是瞎子年輕時在戰(zhàn)場上超過上百人的殺伐,又經(jīng)過中年頹廢沉淀后的殺氣感悟。
這種提升,惟有歲月的蹉跎可以辦到,沒有捷徑。
一剎那間陳九的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畫面。
血腥氣,嘶吼聲。
一個古老而又破敗的城池之外,數(shù)十萬身穿鎧甲的士兵,正在展開廝殺。
戰(zhàn)況殘酷,地面上滿是斷肢殘骸。
“艸尼瑪?shù)墓方?jīng)文?!?p> 陳九先是茫然,而后是破口大罵。
合著所謂的融合感悟,便是把他拎到有關這一方面的記憶當中,親身體驗,親身體會。
不過他卻是得了一個好處,至少在這記憶當中。
他是個將軍。
一時間陳九不由心生豪邁,仰天高呼。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哎呦。”
一柄箭羽從城下射來,直給了他一個透心涼。
陳九身軀無力后墜,如沙場眾多尸體中的一具。
又過片刻,陳九胸口上的那只箭羽消失不見,罵罵咧咧的從地面站了起來,還沒有直起身子,便覺得臉上一熱。
一站在他身側的兵將當場被射倒在地。
他這時才意識到,在這方感應空間中,除了不會死,這里的一切,都與無數(shù)年前,瞎子所經(jīng)歷那場戰(zhàn)役的細節(jié)一致。
“將軍,敵營大軍已至城下,我們該怎么辦?”
“殺!!!”
陳九臉上一肅,縱身從城墻上跳下。
啪嘰。
馬的,這經(jīng)文能處,有筑基十重的修為它是真不給。
幾息過后,陳九又是從地面站起,身子下沉扎了一個馬步,眉頭一挑。
“都退后,我要開始裝逼了?!?p> “將軍別送。”
一兵將為陳九擋下致命一擊倒下,他頓時怒目,提刀向那賊將沖去。
既然來了,那便一戰(zhàn),轟轟烈烈的一戰(zhàn)。
……
小客棧中,只是一瞬過去。
陳九突然從座椅上站起。
轟?。?!
一瞬間,狂暴而又森然的殺氣從他身上爆發(fā)。
整個客棧的溫度,都仿若在這一刻下降了好幾倍。
許久才漸漸恢復了平靜。
深吸一口氣,陳九握緊拳頭,有一種黃粱一夢的恍惚之感。
他經(jīng)歷了數(shù)場戰(zhàn)役,途中死了多少次他已經(jīng)記得不太清楚,但死在他手上的敵軍,超過上百。
他雖還未獲得瞎子的武功,但他的身手已非常人之境。
一身殺氣更是凝練成實,普通市井之徒只需瞪上一眼,便能讓其聞風喪膽。
尤其是最后一段瞎子雙目失明的落魄經(jīng)歷,更讓這沉淀半生的無邊殺意變的更加凝實,收放自如。
那劃破雨幕的刀光,是這殺神一個全新的蛻變。
不過,這瞎子的青梅竹馬執(zhí)念化鬼以后,竟然在這修真世界存留了足有百年之余,其怨念恐怕難以想象。
也不知道筑基十重的自己,與這一類老鬼的差距要有多大。
不過現(xiàn)如今陳九雖然已經(jīng)晉升為了筑基期,甚至馬上就要突破金丹,但還至今未學習過任何與戰(zhàn)斗有關的法門,徒有其形。
現(xiàn)在又加上了中年軍將一身的殺氣感悟,看起來便更加唬人了。
面對這樣的鬼魅,區(qū)別恐怕就在于,嚼的時間更長久一些。
“算了,既然拿了別人的東西,那便幫他完成這執(zhí)念吧?!?p> 搖了搖頭,陳九心中又是不由一喜。
人向來是往高處走的。
來到了這璀璨無比的修真大世,他又豈能郁郁久居他人之下?
一直被約束在清水城這偏遠小鎮(zhèn)。
按照這個速度下去,沒過多久,他便能突破更高的境界。
并且可不像之前那么空有其形,有通幽造化的幫持,連戰(zhàn)斗經(jīng)驗,修煉感悟,都能夠無中生有。
夜幕下的小縣城,陰暗靜謐。
這種對于普通人惶恐的環(huán)境,反而讓陳九感到安寧。
因為這時,沒有了高聲說話的三三兩兩擾亂了他的心緒,反而能夠讓他更加沉著冷靜的思考。
這些天客棧的生意越來越好,來來往往的人流猶如潮水洶涌。
陳九的小客棧也因此,收留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人,跑堂的小二是個瘸子,端菜的婆婆常年以紗蒙面,她說是長的丑。
常駐在門前的說書先生又窮又酸,整天只知道喊著之乎者也。
靠在窗檐的位置,常醉著一背槍的落魄客,他那槍陳九摸過,滿是銹跡,看來又是一浪蕩江湖失敗的游子。
陳九騎著老馬來到了院中,微風浮過,那自陳九記憶中便一直長在門前的古樹隨風搖曳,之下跑堂小二正與說書先生下棋。
看見陳九時抬了下眼簾。
“喲,掌柜的,今晚有約?”
說書先生咧嘴一笑,一口缺門的黃牙上沾了菜葉。
別問陳九是怎么知道的,問便是聞到了韭菜味。
陳九微微點了點頭便算是回應,騎著老馬到客棧門前又突然想起,對那樹下的說書先生叮囑。
“明日不讀大圣傳了?!?p> “那讀什么?”
說書先生愕然。
“目中無人?!?p> 陳九嘴角一勾,揚起馬鞭。
der兒,架?。?!
馬蹄聲伴隨著月華,老馬越跑越快,竟是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