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開走,杜寬站在馬路旁看著。
換作三十年后的他,絕不會做出這么沖動的舉動。
可能回到了十七歲,身體內(nèi)的荷爾蒙依舊蓬勃,讓他有了方才的動作。
不過也罷,既然重活了一回,自然要恣意一些。
啪!
一只手搭在杜寬的肩膀,略帶調(diào)侃的聲音響起。
“杜寬,沒想到啊,你小子還藏了一手,什么時候跟黃曉蕾勾搭上的?”一個圓乎乎的臉出現(xiàn)在杜寬的視線內(nèi)。
杜寬頭也不回,就知道是自己高中為數(shù)不多的死黨陳家豪。
這家伙老家在淮州,爹娘在南徐,奶奶是淮州供銷社的,從小不缺嘴,之所以在縣一高上學,是因為初中的時候沒考上,才被他爸托關系送到了縣一高。
畢竟縣一高教學能力即便不如南徐頂尖的高中,但也能算得上二流。
當然,還有一個陳家豪不承認的一點,那就是他父母把他送到縣一高寄宿,家里還能有個二人空間。
自打杜寬認識陳家豪開始,體型是日益增長。
唯一瘦了的時候,就是高考的前兩個月。
兩人直到杜寬重生回來前還有聯(lián)系,幫了杜寬不少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純潔的高考革命友誼到你嘴里就變味了?!倍艑掜樖帜罅税殃惣液来T大的胸肌。
“我要是信了你的話,寧愿回去復讀一年?!标惣液类伊艘宦暎肫鹗裁磁d奮道:“聽說你考上蘇工院了,我上的學校離你不遠,咱們一高雙雄又能聚一塊了?!?p> 杜寬的印象里,這家伙似乎是上了個大專。
兩個人也是正如陳家豪說的一樣聚在了一起,不過沒成就什么事業(yè),反倒是荒廢了四年的學業(yè)。
到了明年,陳家豪父母就辭職下了海,幾乎是整日不著家,陳家就成了兩個人的樂園。
應了日后某個樂團的歌曲,窮開心。
可以說,杜寬一輩子就交了兩個真心朋友,陳家豪和李棟。
作為兩人的‘老父親’,自然不會忘了他們。
“家豪,聽說你有個親戚在南徐紡織二廠?”杜寬腦子里靈光一閃,他依稀記得陳家豪父母下海不是沒有原因的。
改革開放后,華夏的gdp飛速發(fā)展,各個國企大廠都喊著口號,以至于無數(shù)產(chǎn)品從流水線源源不斷地生產(chǎn)出來。
可他們錯估了一點,時代同樣在發(fā)展,并且發(fā)展的速度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誰敢想三十年的時間,華夏能夠傲立世界之巔,敢跟美利堅掰手腕?
對于現(xiàn)在的一些人來說,美利堅的空氣都是香甜的,不是形容,而是字面意思。
產(chǎn)品滯銷,再加上國企改制,不少企業(yè)破產(chǎn),員工下崗。
當然,此中產(chǎn)生的權利交易也是數(shù)不勝數(shù),再往下說,怕是要404了。
“我有個堂哥就在紡織廠,你親戚有人想進去?”陳家豪說完,搖了搖頭,“現(xiàn)在紡織廠效益差得厲害,我勸你親戚還是想想其他門路吧?!?p> “我哥在紡織廠銷售科,工資都拖了幾個月,說是改制度給提成,東西賣不出去,就是個死工資,底下好多工人都發(fā)不起工資了?!?p> 杜寬愣了下,他沒想到南徐紡織二廠現(xiàn)在的情況這么惡劣。
要知道南徐的紡織行業(yè)在全國都屬于先列,可惜的是整個紡織行業(yè)都陷入了頹勢。
如果杜寬沒記錯的話,魔都幾家紡織大廠已經(jīng)開啟了下崗大潮,鐵飯碗打破的苗頭早就出現(xiàn)了。
作為共和國老大哥的東北,工人們還沒有意識到寒冬的來臨。
可惜杜寬回來的晚了,再早個半年,趕上年初的發(fā)財證,那杜寬也不用為第一桶金發(fā)愁了。
“我媽在供銷社也不行了,亞細亞一開業(yè),誰還去供銷社啊,你是沒看見,大門口齊刷刷兩排旗袍服務員,那陣勢,嘖嘖嘖?!标惣液酪话l(fā)起牢騷就停不住嘴了,一臉的懷念。
畢竟在亞細亞沒有將商場的服務態(tài)度發(fā)揚光大的時候,供銷社才是每個街道最吃香的工作。
八零年代的時候,一些飯店還掛著不得無故打罵顧客的橫幅,可想而知有個編制在這年頭有多橫了。
但杜寬知道這個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原來每個人都是國家的螺絲釘,國家就是大家長,安排著每個人的生計。
權貴是長子,工人是老幺,農(nóng)民嘛,私生子……
“家豪,你回頭幫我聯(lián)系一下你堂哥,我有點事想找他幫幫忙?!倍艑捰惣液烙行┆q豫的視線,“放心,不是工作的事。”
就算鐵飯碗被打破,在如今大眾的心里也是一種榮耀,吃商品糧和地理刨食那就是兩種生活,個體戶都是受人鄙夷的存在。
殊不知眼下街頭刷鞋,賣小物件的人,才是改革開放最先富起來的一批。
要不然說歷史是個循環(huán),開放后下海的人說體制內(nèi)是死工資,進去的人想出來,到了自己重生回來的節(jié)點,人人想進體制反而還進不去了。
“行,我回頭跟我堂哥說一聲,你到紡織二廠直接說找銷售科的陳新安?!标惣液琅闹馗荒樀牧x氣。
杜寬看著死黨晃悠的胸肌,又是忍不住捏了一把。
饒是經(jīng)驗豐富的杜寬,也不由稱贊,手感真好。
陳家豪一跳,警惕地看著杜寬,這年頭還沒有男男大防這一說,不然陳家豪只怕以后要繞著杜寬走。
“哎,杜寬,你跟我說說,你跟黃曉蕾在一起,有沒有……那個啥?”陳家豪猥瑣地笑了笑,眼里滿滿的期待之色。
十七歲的年紀,男孩對女孩不同的情感已然有了苗頭,尤其是神秘的身體,向往無比。
“滾滾滾,滿腦子不良思想,再說一遍,我跟黃曉蕾僅僅是朋友關系,頂多關系好了那么一點?!倍艑捦浦惣液赖哪?,一臉嫌棄。
“哼,不說就算了,我還不稀罕呢,黃曉蕾那個母老虎怎么能比得上苗玉晴。”陳家豪一提起苗玉晴,一雙小眼直放光,“杜寬,你知不知道苗玉晴跟我們一樣在南徐上學,而且好像也是蘇工院!”
“也不知道到了南徐,我還能不能跟她再續(xù)前緣了,唉。”
杜寬怎么會不知道苗玉晴,在縣一高一片灰的青春當中,苗玉晴是整個學校男生的彩色。
在女生們還在用清水洗臉的時代,苗玉晴已經(jīng)用上了國外的化妝品。
大家都在以腳踏飛躍和回力而自豪的時候,人家腳下小蜜蜂都穿了起來,只不過大家都以為是雜牌,還以為苗玉晴親民呢。
“你說的再續(xù)前緣,就是苗玉晴有一次掉了根筆,你幫人拾起來的那次?”杜寬無情地拆穿了陳家豪的幻想。
整個縣一高除了幾個自視甚高的男生以外,沒有人會覺得自己有摘到這朵花的可能。
以杜寬后世的眼光,苗玉晴這種女生如果不是特殊的情況,他們或許一輩子都接觸不到。
再到日后階級壁壘封鎖,農(nóng)家子弟和市長兒子坐在一間教室,完全是童話了。
杜寬也不覺得自己會和這樣的女孩產(chǎn)生什么關系,更不會用仰望的姿態(tài)去看待。
現(xiàn)在的他站在整個時代最大的風口之上,遍地黃金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