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歸家一趟,陸瑤放下了心中余念,完成了同自身怨忿之和解,她不禁感覺很是輕松有勁。
故而,歸回邊境途中,她決定此次不再做男裝打扮,反正就算有人煩擾,也沒幾個(gè)人打得過自己。
出發(fā)之日,陸瑤穿了一身正紅衣衫,烏黑長發(fā)簡單挽髻,作女兒打扮。整個(gè)人看上去很是颯爽英氣,利落好看。
陸瑤的面部,飽滿充實(shí)又骨肉勻停,鼻梁隨著年歲增長逐漸高直挺立,眉不描自遠(yuǎn),眼目清澈又有神,其余諸部均端正雅泰。
她算不得驚艷女子,卻是耐看莊重,威勢中有松弛,柔善里帶矜持。若早年她是靈動清麗,那么近日來,可說是越來越持重柔和起來了。那柔和自帶著一股隱不可見的威嚴(yán),當(dāng)下已無人再像年幼時(shí)那樣隨意輕侮于她了。
自然,她心緒好些時(shí),依然喜歡輕快松融模樣,與眾人相處。
匆匆行了數(shù)日,去往邊境之路,已是行了半程。
此次行路,陸瑤心中無所掛礙,只一心想著營中諸事,戰(zhàn)爭境況,還有司天監(jiān)之類事項(xiàng)。
“營中近日如何?蘇將軍看來已是歸還邊境,他此前又做何去了?”
“戰(zhàn)事進(jìn)展,不知是何境況,近日是否有戰(zhàn)?”
陸瑤一路思索著。
如此行至路邊,有個(gè)茶館,日近正午,便進(jìn)去吃食休憩。
“老板,要一壺茶,一碗面食。”陸瑤點(diǎn)完飯菜,便坐到桌邊,解了行囊,開始休憩。
“吆,這苦悶地方,哪來這么標(biāo)志惹眼的小娘子?”正自放空休憩的陸瑤,聽到了如此言語。
很明顯,是她側(cè)前方那桌所坐之人發(fā)出。
那人倒不是油膩胖子或癩頭地痞,反而看著有幾分富貴姿態(tài),年歲二十出頭,模樣尋常。
桌上同坐兩三人,旁桌又坐著六七人,看那些人對他點(diǎn)頭哈腰模樣,似是隨從。
陸瑤看了一眼,不作反應(yīng),繼續(xù)慢慢喝自己的茶,等著老板呈上飯食。
“吆,夠厲害,理都不理本少爺,那少爺我就覺著有意思了?!蹦侨耸种邪雅话焉茸樱骼锪鳉獾卣f道。
陸瑤沖耳不聞,其實(shí)她有些好奇,這人帶著這一批人馬,來這邊地,所為何事?
“喂!我家少爺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怎不回話?”一個(gè)小廝走到陸瑤桌邊,拍著她桌子說道。
“請別弄臟我的桌臺?!标懍幝朴普f道,不帶情緒,甚至很是溫和。
“呀呀呀,你這女子,敢言語冒犯,你又是誰?”小廝有些急怒說道。
“我就拍就拍,拍你桌子怎么了?你能奈我何?”那人顯得得意放縱,有恃無恐地看著陸瑤。
“你們打擾到我了?!标懍幷f道,語氣平常。
“放肆!我們少爺跟你說話,那是給你面子!”又有幾名隨從來到陸瑤身邊,加入討伐爭論隊(duì)伍。
“難道你與人說話都不用本人正面對話嗎?”陸瑤高聲說道,看著那位少爺。
“哼!我們少爺才不會……哎呀!”小廝正說著,已被陸瑤用筷子飛擲方才拍桌手腕,似是快要斷了,一下子騰地跳開,又驚又痛,望著陸瑤,卻是不敢再張口。
“唉,都說了,不要弄臟桌子。”陸瑤似乎從未出手過一樣,繼續(xù)喝茶。
“好,我來同你玩玩。”那少爺晃晃悠悠走到陸瑤跟前,一幫隨從搬凳子擦桌子,服侍著坐下。
“你出手打我的人,這是想打我的臉?”那少爺說著,語氣帶些陰狠威脅。
“打你就打你,不需要打他就可以直接打你?!标懍幬⑿χ粗?,語氣就像在說,“今日天氣真好,喝杯好茶嗎?!?p> “你……”那少爺一下子怒火上行,他看來平日被追捧慣了,哪能在眾人面前,被拂了威風(fēng)。
“好啊,給我上,打她!饒你長得多好看,打服了再說?!彼鴮⑵饋恚艉戎S從們。
那六七名隨從聞言,一擁而上,朝陸瑤撲來。
“唉……”陸瑤一聲嘆息,隨手拿出行囊中那柄帶鞘粗劍,極速出手,三下五除二將那些隨從重重拍倒在地,嗚呼哀哉,咿咿呀呀叫痛著。
“你們欠拍啊。”陸瑤早收起了那柄,在她手里使起來像柴火棍一般的粗劍,背著手來到倒在地上形狀各異的眾人面前,彎腰對他們說道。
“少爺,你管管她,她打完我們,居然還恥笑我們。嗚哇……”那小廝看著年歲甚小,又氣又恥,居然哭了起來。
“那個(gè),義士,女俠,方才是我家下人不懂禮數(shù),在下便不多叨擾了?!蹦巧贍斠婈懍幉⒎瞧胀ㄅ?,他身邊同桌那兩三人一直無話,方才卻似在勸說他,少惹事端。
“你們不聽勸解,肆意妄為,擾了人,怎卻想一走了之?”陸瑤定聲說道。
“那你想如何?”那少爺本是為避免麻煩,做個(gè)低態(tài),見陸瑤反而執(zhí)著,似要追究,便慍怒了幾分。
“你在外如此言行,可以說敗壞家風(fēng)門楣,今日你可以你家族及本人名號立下字據(jù),日后不再隨意叨擾良家婦女。如若被我聽聞看見,必做追究?!标懍幷f道。
其實(shí)她想知道,此人是何方來頭,便說些如此往后不好追蹤實(shí)現(xiàn)的條件。
“你……”那少爺聞言憤憤,伸著手怒指著陸瑤,卻被身邊人勸說,“唐少爺,正事為要。”那人雖一看就嬌縱慣了,還是憤憤收回余下話語動作。
“好,就依你。本少爺還要忙大事,暫時(shí)不跟你這小娘們計(jì)較。”他狠狠說道。
“那就寫個(gè)字據(jù)給我吧?!标懍幾阶郎希环垓v,老板見狀,還未給她端上面來?!袄习?,我的面呢?”陸瑤揚(yáng)聲喊道。
“哎,來了來了,姑娘莫急,馬上就好?!崩习逍τ貜?fù),不一會兒端上面來。
“吶,這是你要的保證字條?!庇袀€(gè)小廝送過來。
“你們少爺要是說假話,或者有違保證的話,我可記著他那張臉,日后發(fā)現(xiàn),必作追究?!标懍幑室夂苷J(rèn)真說道,其實(shí)她才不管許多。
她看到字條上寫著:“本人禹州唐家唐八保證,日后不再無故叨擾良家女子,如若有犯,非大丈夫,女俠可究。”
“禹州唐家?”陸瑤腦子里復(fù)讀著。她此前注意到此人隨從及車馬之上均有“唐”字標(biāo)識,方才那人叫他唐少爺,應(yīng)是姓唐不假。
“為何,他身側(cè)那幾人,身上卻有司天監(jiān)‘并魚’符號標(biāo)識物?”
陸瑤自落座不久,便看到了司天監(jiān)佩物,本來她還想伺機(jī)探探,那少爺找上門來,正中下懷。因此,才產(chǎn)生了這一通糾纏,也趁機(jī)教訓(xùn)教訓(xùn)那些狐犬做派之人。
“他們來此處做什么?”陸瑤心里有疑問,一邊吃面,一邊在思考,“要不要去加以追蹤,畢竟似乎跟司天監(jiān)有牽涉?!?p> “喂,你們聽說了嗎?邊境這幾日似乎又不太平了?!闭妓鏖g,陸瑤聽到食客有人如此議論。
“快說說,出什么事了?”有人繼續(xù)詢問。
“我也不清楚,只知前幾日,有大批軍隊(duì)前去邊境,又有人來鄰近買辦,似是運(yùn)往軍營?!蹦侨苏Z氣煞是夸張,正跟同桌眾人描述著。
“看來,還是先去軍營?!标懍幨逞a(bǔ)完畢,拿起行囊,繼續(xù)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