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過了今日,我們來武坊已經(jīng)快一月了?!睂O娥寧擦洗著坐席,跟陸瑤攀談。
“是啊,”陸瑤忙著招待幾個(gè)早來的客人,回應(yīng)著孫娥寧?!皩α耍?,明日,我們?nèi)ス浼袉??”陸瑤問著?p> “我可以同行嗎?”陸瑤面前出現(xiàn)了袁炙中那張安靜的臉。
“?”陸瑤和孫娥寧有些意外。
“我是說,過幾日我要回歸金城,想帶些霖城風(fēng)物,贈(zèng)與親友。但我對霖城不熟,可以煩勞你二人做些引薦嗎?”袁炙中說道,有些生澀局促。
“自然可以?!标懍幣c孫娥寧聽聞此言,欣然同意。
三人在武坊罷營之后,來到了集市。
“袁教頭你看,這間店所做長輩外褂頗有特色,你要不要捎買一件,帶回去給你父親穿用?”孫娥寧一向熱心。
“不必?!痹酥谐聊肷未鸬?,語氣冷清。
“袁教頭,你父親難道過世了嗎?”孫娥寧心直口快脫口而出,又覺不妥捂嘴懊悔。其實(shí)她與袁炙中同歲,只是稱呼習(xí)慣便一路叫了下來。
“……自然不是?!痹酥姓Z氣有些滯塞。
“哦,那太好了。我父親昔日十分疼愛于我,今時(shí),就算我想買這褂子予他穿,他亦不在了?!睂O娥寧提起父親,瞬時(shí)低落了起來。
“阿寧,不要難過,你父親亦不想看到你難過?!痹酥幸娪|到了孫娥寧傷心處,開始安慰她。
“唉……我可真想他。”孫娥寧眼含淚光,嘆息著。
陸瑤只是一路靜靜伴著行走,她不知安慰些什么,親情方面,她有些難以感同身受。
不過,袁炙中與孫娥寧,關(guān)于父親話題,似有通識,孫娥寧繼續(xù)攀談,“袁教頭,你父親呢,疼愛你嗎?”
“阿寧,我們不聊這個(gè),去看看店鋪各物吧?!痹酥胁辉竿嘎丁?p> “他的心鎖好強(qiáng),真是少見?!标懍幮闹邢胫?。
如此,三人一番游逛,買了不少霖城風(fēng)物。
“陸瑤,這個(gè)送你?!标懍幝犅勗酥性捳Z,轉(zhuǎn)頭看見,他手中遞來一枚銀白發(fā)簪。
“我很少送女子發(fā)簪,今日送你?!痹酥姓f著,陸瑤辨不清他是頑笑還是有幾分真意。
“袁教頭,你眼光不錯(cuò)嘛。”孫娥寧一臉笑意收下,拿給陸瑤?!澳闶谴鹬x我們陪你買逛一通吧?”她繼續(xù)問道。
“對,阿寧,這個(gè)送你?!痹酥薪舆^話頭,又拿了一支發(fā)簪,拿給孫娥寧。
“多謝你們二位,陪我買逛?!彼f道。
“袁教頭客氣了?!标懍幮煨旎氐?。
“阿瑤,你快看,今晚的月色應(yīng)會很好,我們不如乘興去賞月?”孫娥寧抬頭看了看暮色已至,月上梢頭,便問道。
“阿寧,時(shí)日太晚,還是歸家吧?!标懍幜?xí)慣了早早入眠,出聲回絕著。
“我看阿寧提議有理,霖城月色是如何一番光景,我亦好奇?!痹酥幸才d致盎然。
“你看,阿瑤,袁教頭過幾日就回金城,他沒機(jī)會再看到霖城這么美的月色了?!睂O娥寧說著。
“好吧,那便去賞月吧?!标懍幷f。
眾人說著,來到一間打烊店鋪廊下,乘著習(xí)習(xí)微風(fēng),觀賞那輪圓月。
月華清柔,不時(shí)有一兩絲游云略過其側(cè),夜色空幽,廊檐五彩。
三人立身于已然安靜的街市中,舉目望月,沉浸其中,各思己事,未多喧嘩。
“夜月一簾幽夢,春風(fēng)十里柔情?!标懍幉唤鞒鲞@句。
“阿瑤,你有想念之人嗎?”孫娥寧聞言問道。
“未有?!标懍幩伎计?,靜靜答道,她確實(shí)連個(gè)牽念之人都無有。
“袁教頭,你呢?”孫娥寧又問,“你可有婚娶牽念之人嗎?”
“暫未?!痹酥邪察o片刻,簡單答道。
“阿寧,你想念父親了吧?”陸瑤見孫娥寧半晌無話問道。
“是啊?!睂O娥寧,望著圓月,眼中瑩瑩。
孫娥寧于十六歲時(shí)驟然失去父親,只余她母女二人,她母親常年臥病在床。多方親戚見她一介孤女,一時(shí)紛紛涌來分走家產(chǎn)。她與母親掙扎許多終究無力保護(hù),未婚夫婿也因此棄她而去。
她便一個(gè)人咬著牙關(guān),克服心中寒意,從頭開始,承擔(dān)起母女二人的生計(jì)家庭,一路至今??目慕O絆到了二十六歲,心傷尤在,靈藥未遇,未再論及婚嫁。
“阿寧,一切總會好的。有許多愛你之人會永遠(yuǎn)陪伴著你,就像你父親,就像我這樣的友人?!标懍庉p慰著孫娥寧。
“嗯,我知道,阿瑤,真感激遇到你?!睂O娥寧替他人考慮習(xí)慣了,不愿因自己情緒,壞了眾人興致,又表現(xiàn)快樂起來。
“袁教頭,阿瑤,友誼難得,我們約定,明年如若還在霖城,就再同來賞月吧?!睂O娥寧提議。
“好,明年再一同賞月。”陸瑤回應(yīng)。
“看來你們,今晚賞月,稱心如意了?”袁炙中也露出一臉笑容問道。
“嗯!十分開心!”陸瑤也笑著歡快回答,目光轉(zhuǎn)移,碰到袁炙中回望而來目光。那樣盛滿笑意又柔軟放松的目光,在袁炙中身上,陸瑤并未見過幾回。
“袁教頭,你呢?你那顆石頭心,有開一些嗎?”陸瑤對著他笑著問道,有些挑釁有些玩笑。
袁炙中看著她,只是笑,未作回答,他似乎用目光說著“作鬧玩笑我,你就開心了嗎?”
一番賞玩,眾人踏上歸途,揮手各自作別。
“袁教頭,如此月景都打不開你的心呢?!标懍幣R別之際玩笑了一句。
“我也沒吹過秋季的春風(fēng)?!痹酥行χ貜?fù)她。
“春風(fēng)?是在說我方才吟誦詩句嗎?難道他不作聲時(shí),其實(shí)會聽嗎?”陸瑤如此疑惑一兩句,不再多想,歸家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