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誰是真兇
小二咕嘟嘟將酒壺中的剩酒都灌了,然后一摔酒壺,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情。
剛才數(shù)人都顯示因酒中毒,因此他僅僅為了證明相信掌柜就這么做,實在是嚇壞了一圈觀眾,個個一臉驚怕地看著他。
還好,過了小半柱香時間,他仍然筆直地站著,看起來沒什么事。
“嚇死我了,”梅娘直撫心口,可能自己都沒注意地流出淚來。
雖然魯莽,但這一行為確實有效,馬捕頭盯著空空的酒壺道:“如此說來,毒不是在酒壺中……那就是……”
“查查杯子里!”他頓一下,然后強硬地對手下衙役下指令。
衙役用白布托著手,把地上的青瓷碎片撿起來,勉勉強強拼成三只酒杯,剩下一只就是廖姓富商手里拿著的。
然后他用銀針去驗,在另外三只酒杯的底部殘酒,銀針都變黑了,只有廖仁范那一杯,銀針沒有變色!
舉座嘩然,風向急轉。壺中酒無毒,杯中酒有毒,說明下毒的行為是在包廂內部進行的,眾人目光,齊齊都投向了唯一的幸存者。
“對啊,”馬捕頭看著廖仁范,抱著胳膊道,“這一桌人都死了,只你一個活著,你不解釋一下?”
“我,我,冤枉啊,大人!冤枉,真的不是我啊……”廖姓客商臉色驚恐,連連擺手,可是支支吾吾,只會喊冤,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看你就別垂死掙扎,往別人身上賴了,”何秋看著廖姓客商,翻個白眼道。
“說什么姜會長跟梅娘有仇,那你們生意人之間,難道就沒矛盾了嗎?”洛小寧甚至也補了一刀,“只不過,你們的矛盾,現(xiàn)在我們還不知道罷了。”
“對了,你說你是茶葉商人,那你來此,是進貨還是賣貨?若是賣貨,怎么沒見你隨身帶一點茶具?”都過敏問。
“小人,小人是來進貨的……”廖姓客商臉色煞白,眼珠一轉,道。
都過敏噗嗤一聲笑出來:“你是南粵人,閩浙兩廣,皆產好茶,你倒要上大西北來進貨?這是什么路數(shù)?”
幾人這一頓懟下來,廖姓客商已經(jīng)冷汗?jié)i漣,叩頭不止道:“小人冤枉,小人確實不是茶商,但小人沒有殺人吶。”
馬捕頭性子暴躁,已經(jīng)不由他分說,拉上鐐銬,道:“有什么話跟我回衙門說!”
-
-
白天的事就這樣落幕了,那廖姓客商被帶到衙門審問,盡管他大聲喊冤,但解釋不出為何他一個人幸存,只能推說運氣好,但這話可說服不了官府,而且查訪一番,果然發(fā)現(xiàn)他與另外幾個死者存在生意上的矛盾。
洛小寧被叫去,作為旁證給做了點筆錄,她也無甚多話,把所見的都照實說就是。
出來的時候,何秋偷偷告訴她一個消息,倒把她驚了一跳,想趕緊去找都過敏,把這事說給他知道。
找來找去,竟不見了都過敏。
洛小寧撓撓頭,其實今天她覺得都過敏有點怪。白天的事,他先頭好久一句話都沒說,最后出來,直接拿茶葉的事懟了那廖客商。
可事情真是那南粵富商做下的嗎?一桌子人只剩他一個活著,這好像,是個實錘,但又好像,指向太明顯了……
想著,她突然看見人影一閃,看過去,竟是都過敏,踏破鐵鞋無覓處,這一下又跑出來了,穿一身黑,伸手跟她招呼,示意她過去。
洛小寧跟上,問:“你怎么狗狗祟祟的?”
看都過敏的眼神,是一蹦三尺高的,分明在罵:你才狗。但行動上,他又完全壓抑下來,手指豎在嘴邊,做個“噓”的動作,拉著小寧,跟他一起茍著向前。
走了不多遠,小寧忽然聞見一股怪味,又有些許桂花香氣,又摻雜腐臭味道,抬眼看去,竟是白天那個小二,手里提著幾只死鼠,一路向前。
小寧不解,但也就跟上。
到了郊外,小二停下來,開始埋葬死鼠,還有一個紙包。月光之下,那紙包中有些淡紅的粉末,微微閃著光澤。
都過敏抱著手臂,笑道:“果然是你。”
小二猛然回頭,眼中閃過兇光,小寧亦嚇了一跳,他什么意思?小二是真兇嗎?可若他知道,為何早不說?兩人都直直盯著都過敏,等他下文。
都過敏瞇著眼睛,笑得如同彎月:“不要緊張,我若想揭發(fā)你,白天就干了。這會兒來,就是跟你討論討論案情的?!?p> 小二看著他,許久,也干笑了兩聲:“額不明白公子在說什么?!?p> “你現(xiàn)在在埋的,應該就是店里的耗子藥,同時,也是導致那幾人死亡的毒劑吧?”
小二咳嗽幾下,然后笑道:“店里鬧耗子,難道還不能買藥???有毒藥算不得什么證據(jù),關鍵白天眾目睽睽,已經(jīng)證明了我離開包廂的時候,酒里還沒毒不是嗎?”
“你說的沒錯,你離開時,酒里還沒有毒,”都過敏笑道,“那是因為,你利用了一個盲點,一般人只會想到,是酒里有毒,可他們忘了,酒杯,也是你帶進包廂的!你只要在杯子上事先下毒,就能保證客人飲下毒酒?!?p> 小二身形抖了一下,一時語塞,都過敏便繼續(xù)說下去:“你用了一點設計,確保房中的人能活下來一個,因為如果一桌子人都死了,第一反應肯定不是你就是掌柜,簡直查都不用查,就可以拉到衙門里用大刑。恰恰因為,一桌子人,只有他一個沒死,在你證明過酒壺中無毒后,他自然成了嫌疑最大的目標,給你當了頂罪的。若是第一時間把他帶走,偵查的方向錯誤,你就有充分的時間銷毀證據(jù)——就像現(xiàn)在這樣!”
小二這才組織好語言,緩緩道:“我是拿了酒壺和杯子進包廂,但是第一,我跟那些客人無冤無仇,退一萬步說,就算我跟其中哪一個有仇,可四個杯子,長得一模一樣,我還能遙控誰用哪個杯子?難道說,我是吃飽了撐的,非要在這四個人里隨機殺三個,殺誰都行,誰死誰是冤大頭,誰活著是走了運?公子您覺得,這合乎常理嗎?”
他這一番反駁有理有據(jù),洛小寧也有些疑惑起來,抬頭看著都過敏。
月光把地上的影子拉長,都過敏看回小二,笑瞇瞇地道:“是,因為不合常理,所以沒人懷疑到你的頭上。然而實際上,你有你的設計,你能保證,唯一活下來的那個是廖仁范。這是因為他有著不可告人的職業(yè)背景,一定會對官府隱瞞,而一旦查出來,更能加深其嫌疑。同時,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另外幾個死者都是當?shù)仫@要,盤根錯節(jié),如果他們中的一個被指稱為兇手,家族勢力一定會極力為其脫罪,到時一調查,夜長夢多,把你的手法真相暴露出來,也不一定?!?p> “我有這么精妙?”小二此時終于冷靜了些,不無諷刺地反擊,“那你倒是說說,我如何讓廖仁范在四個一模一樣的杯子中,選了沒毒的那個?”
“其實很簡單,你利用了本地的一個習俗,保證了廖客商不會喝下毒酒,能成功當你的替罪羊,”都過敏笑得十分好看,“而且,那四個杯子,并非如你所說,完全一模一樣……”
小二臉上開始流下汗滴,雙手緊握,看著都過敏。
而都過敏同樣看回他,不疾不徐地把剩下的話說出來。